託南方大海的福,博斯維爾的春天來的比大陸其他地方要早的多。進入三月,淅淅瀝瀝的小雨下了足足有半個月。居住在城裡的人們詛咒這場春雨,因爲這使得他們不得不待在家裡,哪兒也去不了。不過城外的農夫們倒是滿心歡喜,“春雨貴如油”這句話,在這裡同樣適用。
到了三月中旬,躲了半個月的太陽終於懶洋洋的露出他那張久違的面孔,城市裡不管是貴族還是平民,紛紛搬出家裡散發着黴味的衣服和被褥,放到太陽底下暴曬。趁着這個機會,威廉決定去郊外溜達一圈,順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作爲“熊的小屋”的福利之一,勞拉這個唯一的員工是肯定要帶上的。勞拉參加,其他幾個小女孩自然是沒辦法落下的。帶上事先準備好的燒烤材料,威廉、小熊,還有勞拉和她的室友們,坐在從紫羅蘭商會借來的三輛馬車,向着城外慢悠悠的駛去。
作爲唯一的男人,威廉獨佔了一輛馬車。小熊在生活上雖然與威廉屢有摩擦,但在有外人在的時候,還算比較給面子,坐在威廉的旁邊興致勃勃的玩着金幣遊戲。
大概十點左右的時候,馬車停在一處山崗下。這裡昆特強烈推薦的一處野營聖地,依山伴水,環境幽靜,但又不會遠離人煙。樹林稀稀拉拉的都是些果樹,樹上開滿了鮮花,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小拇指大小的果實。到了秋天,果實成熟了之後,就會擺上貴族和平民的餐桌。
小河是從遠處一個山上流下來的,是附近灌溉農田最重要的水源之一。河水只有齊腰深,河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一羣紅頭小魚在河水裡來回穿梭,偶爾靠近水面,怯生生的看了岸上的人類一眼,然後又歡快的潛入水底,向遠處游去。
樹林與小河之間是一片大約50米寬的空地,嫩綠的草甸上點綴着或黃或白的小花。一陣微風吹過,花花草草迎風搖擺,熱烈歡迎遠道而來的貴客。
車伕將馬車趕到樹林邊,解開繮繩,任由馬兒自由的吃草休憩。威廉帶着女孩們七手八腳的將兩大箱的燒烤材料搬到空地上,架起燒烤架,拾柴點火,準備做飯。威廉是這羣人當中唯一的男人,理應承擔全部的工作。沒想到剛把篝火點燃,女孩們就把威廉趕到了一旁,說是下廚這種事,男人不應該插手。
勞拉從小家境貧寒,做這些事情自然是得心應手,不過其他女孩的表現倒是讓威廉頗爲刮目相看。原本按照威廉的理解,貴族家的小孩嘛,自然是身嬌肉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實際的情況卻不是如此,至少從威廉的角度來看,這些女孩的廚藝也十分了得。
不過凡事也有例外,那位叫米莎·李斯特的小姑娘,就是一個遠庖廚的典型。別人忙的熱火朝天的時候,惟獨她始終圍繞在小熊的身邊,不斷的糾纏它。
難得能和大自然親近一下,小熊自然是高興的歡呼雀躍,在草地上開心的打滾,然後又亮出爪子,追逐花間飛舞的蝴蝶和蜜蜂。不過身邊多了一個洋娃娃似地米莎之後,事情就變得不太美妙了。
“卡特琳娜,等等我啊!卡特琳娜,娜娜,你是不是要抓這隻蝴蝶啊?
我幫你!”
“#%$#&*$%@……”
隨着一串生澀難懂的咒語響起,從米莎的手裡飛出一道冰藍色的寒氣,瞬間包裹住了正在扇着翅膀的蝴蝶,撲棱一下掉在地上,在太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嗷嗚……”小熊悵然的看了看冰塊,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轉頭追逐一隻正在地面上蹦躂的小蟲。
“卡特琳娜,卡特琳娜,你是要這個嘛?我幫你!”
“#%$#&*$%@……”
又是一段咒語在空中迴盪,一棵柔嫩的小草突然性情大變,甩動着柔嫩的身體,將那隻小蟲捆了個結結實實。可憐的小蟲不明白平時毫無威脅性的小草怎麼突然變成了惡魔,不甘的撐了撐腿,便徹底放棄了抵抗。
“嗷……嗚……”小熊低頭,伸出爪子輕輕的撥弄了一下已經僵死的小蟲,轉頭向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卡特琳娜,你還看中了哪一個,我幫你啊!”
米莎沒有尊重小生命的覺悟,在她看來,用魔法蝴蝶或者蟲子,是一次非常好的試煉。特別是能在卡特琳娜的面前表演,讓她感覺非常棒。
“卡特琳娜,我們比一比,看誰抓蟲子多好不好?”
米莎擋在小熊的面前,彎着腰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誰知小熊突然直立起來,揚起爪子,一掌就把米莎給拍飛了。於是一個洋娃娃似的小女孩,頓時化作了一顆潔白的流星,消失在藍天白雲之間。如果在這個時候配上一句“我還會回來的!”之類的話,完全就是一個女版的灰太狼。
“娜娜!”
不遠處的威廉目瞪口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突然的讓他毫無準備。誰知同樣看到這一幕的勞拉等女孩對此卻毫不在意,繼續洗菜的洗菜,串肉的串肉。
一分鐘後,藍天白雲間終於出現了一個黑點。黑點越變越大,變成一張洋娃娃般的笑臉,咯咯咯的大笑着一頭栽進小河裡。
“呃……不會出人命吧?”
威廉走到正在小河邊洗菜的貝拉的身邊,伸直了脖子看着頭朝下飄在河面上,任由河水推動着向下遊漂去的米莎。
貝拉擡頭看了看河面,翻了個可愛的白眼。
“如果這樣就能讓她送命的話,米莎已經死了不下二十次了。”
果然,貝拉的話音剛落,米莎就嘩啦一下翻了個身,叉着腰氣鼓鼓的坐在河底,張開小嘴,吐出一條活蹦亂跳的紅頭小魚。再然後,這個搞怪的小姑娘從河裡跑上來,用火系魔法將衣服烤乾,再次衝向小熊,然後再次被拍飛……百折不撓。
米莎的魔法天賦極高,被拍飛表面上看與小熊有關,可是小熊根本沒有用力,那一爪,只是象徵性的做做樣子,能飛的那麼高,完全是她自己施展魔法的結果。
不理那對搞怪的傢伙,威廉走到篝火邊,拿起一串洗乾淨的肉串放在烤架上,小心的翻動着。
今天並非只有威廉等人出來郊遊,河的上游,一對打着遮陽傘的兩個女孩,正肩並肩的在林間漫步。其中一個偶爾會向這邊張望一眼,但馬上就
被另外一個拉扯着轉身離開,鑽進停在樹林後面的一輛豪華馬車。
烤架上,肉串滋滋的向外冒着油滴,等到有五分熟的時候,威廉用小勺從手邊的一個小罐裡取了一點胡椒,細細的灑在上面。荒古大陸跟蔚藍色星球大體上沒什麼區別,撇開魔法不算,荒古大陸幾乎就是蔚藍色星球的翻版。所以胡椒啊,什麼孜然啊,這些東西也是見怪不怪,稀鬆平常的很。只是有些東西的用途已經被這片大陸的人熟知,有些還未知而已。
在另一邊,勞拉架起一口鍋,裡面煮着粥。米婭、貝拉、莫妮卡、吉爾也終於忙完了回到篝火邊,好奇的看着威廉手中的肉串。
“威廉哥哥,原來你真的會做飯啊?”
問這個問題的是吉爾,回答她的自然是一雙白眼。威廉參加過僱傭兵訓練營,野外生存訓練是基本科目之一,別說是燒烤,就算是生吃蛇鼠也毫無問題。拿着烤好的肉串,威廉走到河邊找了塊乾淨的地方坐下,目光投向遠方。
此時正直山花爛漫之際,目光所到之處,全都是花的海洋。
發現威廉有些孤單,吉爾想要上前關心一下,卻被勞拉拉住了胳膊。在“熊的小屋”住了一段時間,勞拉對這個老闆已經有了比較深的瞭解。知道他這是在思考問題,最好不要上前打擾。
樹林的另一頭,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跳下馬車,穿過樹林,向着篝火這邊走來。馬車上,一個姑娘探出半個身子,一邊整理着略顯凌亂的衣裙,一邊看着高挑女孩的後背,眼神中滿是憂鬱。
沙沙的腳步聲引起了女孩們的注意,吉爾擡頭朝樹林裡看了一眼,低聲說了句“壞女人來了”。顯然,她是認識這個女孩的。相比之下,其他幾個年紀稍大一點的女孩就內斂了許多,看見高挑女孩向這邊走來,微微頷首表達了一下善意,然後繼續低頭燒烤。
能被吉爾稱作壞女人的,自然就是凱瑟琳。凱瑟琳從女孩們身邊走過,徑直來到威廉的身邊坐下。
吉爾有些緊張的看着威廉,凱瑟琳的名聲很壞,她不想威廉也跟着他變壞。好在威廉只是與凱瑟琳對視了一眼,微微的搖了搖頭,接着就起身起來,朝這邊走了過來。
整個過程兩人沒說一句話,這也讓吉爾放心了不少。等到威廉走到近前,吉爾趕緊上前,拉着威廉緊張兮兮的道:“威廉哥哥,她跟你說什麼了?”
“她什麼也沒說。”
威廉聳了聳肩,若無其事的走到烤架前,拿起一截玉米穿在竹籤上,放在烤架上。
其實今天的郊遊只是一個由頭,威廉的目的還是想親自考察一下製作香水的材料。可惜的是,荒古大陸沒有栽培鮮花的傳統,郊外的野花雖多,但要用來製作香水就必須先要進行分揀,很不合算,而且香型也不符合貴族的身份。威廉最想要的是玫瑰、百合這些名花,但這些名花大多隻出現在各個貴族的花園裡,要從他們手上購買可能性不大,而且數量上也無法滿足量產香水的需要。
剛纔跟凱瑟琳的那一次無聲的會面,說的就是此事。只是從目前來看,還得從長計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