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牛蠻終於低頭的剎那,也就代表着這次戰鬥的結束。
面對牛蠻這樣的強者,陳樂樂即便不擔心他傷害自己,也得擔心他傷害其他重要的人。所以還是對其上了一些手段。一些來自於研究員們的靈力裝備,雖然這不可能完全限制住一個國級的靈武者,但至少需要一些時間來掙脫,陳樂樂可以及時得到反饋。
牛蠻沒有多大的強者架子,直接戴上了這隱形的鐐銬,滿不在意的樣子,實際上他卻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不在意。
按照陳樂樂的安排,將要以牛蠻爲先鋒,去攻擊熔爐城。
以熔爐城的體量,自然不可能承受得住陳樂樂此時的進攻,牛蠻也不會擔心自己在攻城的時候受什麼傷,他擔心的是,如果自己,帶領龍脊家族的軍隊攻擊熔爐城的消息傳出去,這樂園就再也容不下自己了。
更不用說牛蠻原本還是蛇主的手下,“銜尾之蛇”的二當家。蛇主現在是臨時盟主,而自己最親密的二當家卻成爲了敵人的先鋒,這對蛇主的聲望來說是絕對沉重的打擊,怕是連帶着樂園的戰意都會直線下降。
更嚴重的問題是,蛇主現在根本沒有辦法管理牛蠻,管理這熔爐城。
此時兩大帝國聯軍已經在銀兵城穩住了腳步,連續三個月沒有被樂園的聯軍攻下,就代表了他們的勝利,而憑藉着銀兵城吸引的龐大軍力,兩大帝國開始了全面的進攻。
一路大軍由龍角家族派出,易雲-龍角親自領軍三十萬,攻向了樂園西北的其他城市,和銀兵城互爲犄角。雖然樂園的金駿城,牛骨城等城市早就有所準備,清除內奸,整頓兵力,加強靈陣,等等手段拖住了大軍的腳步,但還是一步一步接近淪陷,這纔是樂園真正的大敵,心腹之患。
而另一邊,榮耀聯邦的大家族們也不甘示弱,五大家族,出動了各自的軍團,從五路進攻樂園南部,如果不是鮫人鎮守着樂園的沿海,怕是海上也要遭受各國的侵襲。這一路的壓力不如龍角家族龐大,但也不容小覷,稍不注意就會被逐漸蠶食。
而且和龍角家族不同的是,龍希帝國同時和虎威鷹揚兩國開戰,哪怕是一處失敗了都算損失慘重,但是榮耀聯邦,卻只有鮫人給與他們沉重的壓力,他們的軍隊可以慢慢的進攻,而沒有後顧之憂。當然就算有不同的擔心,也是來自於內部,而非外部。
這三處戰場都是樂園的國運之戰,稍有不慎,就滿盤皆輸,樂園最好的結果是割地,最壞的結果就是滅國。對於樂園底層的人來說戰爭的過程是痛苦的,要是熬到戰場結束還活着,那就算是輸了,也是幸福的。
但是對於樂園的高層來說,戰爭的過程是麻煩的,但是如果失敗了,那戰爭之後對於他們來說,反而是生不如死。
所以對這些統治者而言,這是一定要打的戰爭,不存在任何的讓步。
其實這還是暮晴的責任。如果不是龍脊家族三月奔襲萬里還大勝,攻下了盛州,也不至於靈界各大帝國如此加快自己的步伐,戰爭的進程不至於如此倉促,戰爭的過程不至於如此的慘烈。
陳樂樂路途所見,皆是人跡罕至之處,因此還沒有見到慘狀,在很多的城市裡,已經開始了自發的遷徙,那些可能出現戰爭的城市,只要是城內有條件的人,都開始了轉移,轉移向了東邊,轉移向了內地。
不過這自然不包括熔爐城。
熔爐城是樂園的沿海大城,這大城之大,體現在了很多方面,第一是人口,第二是面積,第三是商業程度。這熔爐城中的城主並不強,而且熔爐城的靈陣也不完善,但是卻很少有人敢在這裡放肆。
其一是因爲這裡涉及到各國的商貿,背景很深,不僅僅和樂園的其他城市有關係,也和其他的帝國有關係。
其二,因爲這裡的主人一般是人類,另一半,是鮫人。
鮫人不善於靈陣,鮫人中的強者也不喜歡一直在城市中,他們更擅長的,是在大海中收保護費,而在樂園的沿海,鮫人就是王者。因此想要在這裡做生意,和鮫人的關係,就必須要處理好。
陳樂樂不想和鮫人做生意,他也不怕鮫人,他想要的,只是回去龍希帝國,如今暮晴很難在這隔了兩大帝國的區域幫
得上忙,所以他只能靠自己。所幸他現在擁有的勢力,很強,非常強。
不過現在,陳樂樂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見到遠方那個思念了幾百個日夜的身影,陳樂樂放下了手中的戟,從黑牛上下來,以最快的速度來到那個人的面前,然後一把抱住。
“先別問爲什麼。我很想你。”陳樂樂還沒有說什麼,耳邊聽到的就是李歡月久違的聲音,相比於前年在紫雲城,這聲音變得清冷,變得高貴,也變得悲愴。
陳樂樂可以從這聲音裡聽出很多,很多。
不遠處,許琪見到相擁的兩人,賭氣的踢了踢腳邊的石頭,反而是若文,之前她因爲內心的異樣,以爲自己見到這樣的場景會內心不爽,沒想到現在只感覺到一絲玩味,並沒有那種若有若無的失落。
牛蠻百無聊賴的看着,年輕人的血氣方剛他並沒有興趣,阿爾薩斯對人類的情緒都沒有興趣,倒是另一邊綠嶽饒有興趣的看着這一切,龍脊家族向來不忌憚和其他家族結合,往往結合出來的血脈更爲優秀,反正到最後血脈都是屬於龍脊家族的。
而且綠嶽是知道李歡月的身份的,這就更有趣了,李家的鳳鳥血脈向來就是榮耀各大家族中最爲傳奇的,而且看李歡月此時的氣息,十足的血脈覺醒成功了。陳樂樂已經如此優秀,和另一個優秀的女孩子結合之後誕生的孩子,十分值得綠嶽期待。
邵武看着自己的女兒邵琦,邵琦看着錢薇薇,錢薇薇看着陳樂樂和李歡月,而霍雲看着邵琦。邵武實在是理不清這其中的思路,只好放棄。
陳樂樂和李歡月逐漸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除了黑牛北極星還在靜靜的守護着之外,再無人能發現他們。
親吻,擁抱,撫摸,纏繞,比想象中的更爲炙熱,更爲深刻,如果不是此時的地方不合適,陳樂樂難以想象自己會做到什麼程度。
陳樂樂是因爲若文刺激的血氣,年輕的體質帶來的熱情,還有更重要的是同心蟲死亡後帶來的悲傷,此時見到,渾然忘我。而李歡月更加的簡單,她得到了很多,但是失去了更多,此時的她,迫切的想要找一個地方哭訴,去宣泄,去釋放,然後她終於找到了陳樂樂。
溫存過後,陳樂樂靜靜的聽着李歡月講她的故事,從小時候的被奪取血脈,被封印記憶,父母的爭吵,李家和郭家的冷漠,還有那一場失去母親的災難。再到後來,遇見了陳樂樂。
在這陳樂樂失蹤的一年裡,發生的事情更加的變幻莫測。陳樂樂沒有見到過李歡月的貼身侍女,更沒有見過李歡月的母親,但是聽到李歡月敘述時語氣的顫抖,可以想象當時李歡月內心的絕望,不由得抱得更緊了一點。
“不過也不是沒有有趣的事情,比如當時剛剛見到陳晨大人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你的父親,也不知道你的身份,還拿你的身份吹牛來糊弄那個爾家少城主,沒想到陳晨大人就在身邊,還認我做他的兒媳婦,你都不知道當時我都多尷尬,說是也不是,說不是就更不是。”這是李歡月難得的嬌羞,陳樂樂卻來不及欣賞。
“對了,你知道我父親去哪裡了嗎?”陳樂樂的語氣頗爲嚴肅。
“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他可能去了地獄。”李歡月斟酌了一下說道。
“地獄?”陳樂樂莫名其妙,怎麼會去地獄?
“當時大戰的現場我們無法接近,所以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在大戰結束後,我們是最先到達戰場的,那戰場除了被打穿的大地之外,空無一物,不過現場到是有空間變動的痕跡,而且有明顯的魔族的味道,因此我和邵武前輩,他們怕是開啓了鑰匙,來到了地獄。”
“地獄嗎?”陳樂樂眉頭緊鎖,想到了自己的靈寵彼岸,即便是現在,彼岸還在給自己提供着靈力,但是自己卻不知道彼岸在何處,那彼岸魔花是否綻放得妖豔,但是靈界之大,陳樂樂實在是不知道如何尋找。
但有靈契在,總會有機會。而且彼岸的存在,是陳樂樂唯一知道的,和地獄直接相關的事物了,畢竟1024說過,彼岸自身就是地獄的鑰匙。
“那你呢,陳晨大人說你去了冥界,那你們是怎麼回來的?”
“自然是經歷了千辛萬苦,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然後遇到了無數的絕境,每一次在絕境中,我都告訴自己,最爲美麗的月兒還在等我,我就重新燃起了希望,憑藉着無畏的勇氣,和那麼一點點幸運,終於和我的小夥伴們回到了靈界,回到了你的身邊。”
陳樂樂竟然把話說得誇張和中二,把自己真正遇到的問題一句話帶過。
李歡月自然也聽出來了陳樂樂的意思,她也不是沉浸於過去的人,如果不是母親的死和小蘭芝的死太過於令人難忘,她也不會和陳樂樂敘說自己的故事。
“鴻鵠說它不喜歡你的氣息。”李歡月認真的道。
“我身上氣息太雜,不喜歡也正常。”陳樂樂倒是沒有糾結於爲什麼,這還是彼岸不在,不然亡靈氣息龍族氣息荒獸氣息都有,鴻鵠作爲以純淨爲名的靈禽,不喜歡自己也正常。
“不,它說它不喜歡的氣息,就在你的揹包裡。而不在你身上。鴻鵠雖然喜歡純粹的東西,但它心胸極爲廣闊,其他的生物,就算是來歷再邪惡,再詭異,它也置之不理,因爲鴻鵠認爲自己高居其上,對手下應該是憐憫,而不是厭惡。鴻鵠厭惡的,只有傷害過自己或自己同類的事物。”李歡月看着自己送給陳樂樂的腹鼓揹包,它一直都在。
陳樂樂忽然想到了什麼,從自己的揹包裡拿出了一個事物,卻是紅纓須。那從週會那裡得到的,顏色紅得詭異的紅纓須。
鮮紅如火焰的紅纓須隨風飄逸,陳樂樂想起了1024說過的一個故事,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故事。
傳說中荒帝傷害了自己的朋友,鮮血濺到了戟的紅纓須上,然後荒帝把戟上的紅纓須摘了下來。在之後,荒帝變得殘酷而冷漠,進而失去了自己。之後纔有着那些不得已的事情發生。
陳樂樂把紅纓須拿出來之後,鴻鵠忽然從李歡月的靈契空間中出來,鴻鵠不像是青龍一樣喜歡躲在雲裡,鴻鵠更喜歡盡情的展現自己的美麗,只不過此時陳樂樂並沒有關心鴻鵠的美麗,只關心鴻鵠那雙銳利的眼睛。
那眼中有着惋惜,有着不捨,也有着默然,不過那眼睛不是看陳樂樂自己,而是看着陳樂樂手中的紅纓須。
察覺到鴻鵠的氣息,青龍想要從靈契空間裡出來,卻被陳樂樂制止了,九月和海棠都來到了陳樂樂的身邊,面對着更強的鴻鵠,一點怯意都沒有,尤其是海棠,最弱的它對着眼前的大鳥“嚶嚶”直叫。
鴻鵠的出現並沒有帶來敵意,它只是輕輕的對着陳樂樂手中的紅纓須吹了一口氣,紅纓須那鮮血一樣的深紅,就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束看似普通的紅纓。陳樂樂原本覺得詭異的紅纓,竟然變得輕巧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沉重的事物,隨之遠去。
忽然的,陳樂樂手中的紅纓想要朝遠處飛去,陳樂樂沒有阻止。因爲它飛去的地方,卻是大黑牛所在的地方,而那裡,放着一把戟,一把曾經和這紅纓一體的戟,一把威震天下的戟,一把千年沒有主人的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