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濃郁的琉璜味四散充斥於嗅覺中。
等回醒過來,她已如捆棕子般,被捆得結結實實,攔腰吊於頂樑之上,高懸於空。
繩索下,前後兩包火藥緊緊附身,足以炸平這一所破敗的廢棄官倉,底下是新挖的坑槽,裡面烈火翻騰,正陰魅的跳動着可以吞噬一切鮮活美好的火焰,只要那邊的繩索一鬆,她就會掉入火坑後,然後在那轟然一聲巨響中,魂飛魄散,連一絲殘骸也不剩。
一個下午,那羣人就在這個倉庫裡緊鑼密佈的設下天羅地網,非要將方重仁置於死地不可。
那個黑衣少年曾帶着興災樂禍的興奮笑容對她說:“中土好像有句傳承了幾千年的老話:易有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現在我們就來驗證一下這句古話,看看你的這個男人是捨得眼睜睜看着你化爲灰燼,還是甘願陪你一會兒死!”
說話間,滿是自信,似乎認定了方重仁會乖乖前來送死。
她依舊持着少有的冷靜,衝他嘲弄的一笑,以精絕語一字一頓的吐出一句:“家無管教,隨性妄爲,可笑!”
一激又變色,像是踩中了要害般,那張不錯的臉孔立馬橫眉豎目起來,咬了牙,取了長長馬鞭往她身上嚇唬似的抽過一鞭,爆躁的叫道:“對,你說的對極了,我就是沒人管,能管我的已經叫方重仁給害死了,所以,對付他這種人害死我親人的仇人,即便手段再陰毒也不爲過!”
鞭梢劃過她臂膀,袖管頓時被抽掉了半隻,而裡面已是皮開肉綻。
她痛灼的咬住脣瞪着他,不再說話,而下面的人則氣得滿臉發青,半天胸膛起伏,久久不能平靜,看那神情委實不是裝的。她實在想不通方重仁那樣一個溫和無害的人怎會害人性命,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待到夜風來襲,只覺冷得瑟瑟發抖,那抽掉袖管和身體捆在一起的手臂在寒涼的空氣中冷的發紫,鞭撻過的地方絲絲滲出血來,繩索捆紮處也刺痛着,一波波疼的厲害,散落的青絲在低垂着,掩去了視線。
時間在不知不知覺的流逝,那十幾個舉着火把的北方漢子簇擁着那個黑衣少年,坐在不遠處,全神戒備的等候着。
瞧着他們的神情,她覺得很不可思議,記憶中那個淡淡若風的男子竟叫他們這麼害怕?
不僅準備要以衆來欺寡,還要拿她作誘餌,即便這樣,他們好像還在驚驚惶惶,不敢以爲操了百分之百的勝算?
方重仁到底與這羣野蠻人有如何的恩怨?
他,真的敢來單刀赴會麼?
她心中早有答案!
敢的!
他肯定敢!
因爲他是一個瘋子,做出來的事永遠叫她驚乍。
如果前些日子他肯舍了性命來幫她冶蠱,那麼這一次他肯定還會依約而來
忽然一陣細微的人聲譟動,她心中一驚,彎着吊痛着的腰,自散發中往下努力張望,就見火把燎亮中,自敞開的大門外,一個黛青色的人影帶着與生俱來的從容氣度在兩個大漢的引帶下走進門來,去了面罩露出了熟悉的面孔,正是一臉淡然之色的方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