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行宮的前些日子,皇上總是繁忙的。錦妃連連去請了三次的午膳都被拒回了。夏日裡,不少地區突發旱災,損失嚴重,聽薛霖海說,爲此皇上已經兩天沒出過清心臺了。
不得不說他真的是個好君王,總是以國家大事爲重,甚至自己的身子都不顧了。說是來避暑度假的,其實那些奏摺還有幾個軍機大臣也一起帶來了。但他卻不是一個好夫君,這幾天當中,皇上也就見了皇后一次,清檸更是面都沒見上。
=====風若居=====
即使到了行宮,每日晨昏定省、向皇后行禮問安的規矩還是不曾改變的。
這一日錦妃倒是早早就到了風若居。除去鳳若居,和清心臺最近的便是錦妃所在的華央閣了。而此時此刻僅有兩人未到:宋榮華和柳昭容。
“都說宋榮華勤快細膩,怎的今兒個都日上三竿了還未來?”柳貴人略有不快道。自從柳昭容有孕,她自然是日日殷勤地侍奉在側,一副好姐妹一家人的做派。可是柳昭容驕矜,這纔有孕兩個月了,便翻臉不認她這個姐姐了。其實柳昭容自己也心知肚明,所謂的姐姐在後宮中哪裡還念什麼情分,只不過是做給皇上看的而已。若是在柳昭容這兒,遇到皇上的機遇還更大呢。
皇后的臉上總是帶着淺笑,端莊柔和地回答道:“天香公主剛剛來到行宮,還不怎麼適應,宋榮華於是不得空來了。”
突然,一個嫣紅色的身影款款而至,姍姍來遲道:“參見皇后娘娘,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柳昭容。只見她一身上好的錦鯉魚戲荷弄珠嫣紅色鎏金宮裝,一雙緋紅色的精緻鞋子包裹着略有腫脹的玉足款款而來。細如白玉的脖頸上一串鵝黃色寶石串,上面細細磨成的功底一看就是大師的傾心之作。手戴赤色琉璃寶玉鐲,耳邊一對紅翡翠滴珠耳環,面施脂粉,珠翠滿頭卻獨獨不用香粉,想來她也是竭盡全力想要保全這個孩子的。
柳昭容一身嬌貴奢華的服裝無一處不顯示着她的養尊處優,和同樣位分的瑞昭容比起來,雖然也是端莊的打扮但遠不及她幾乎是寸物寸金的。柳昭容輕輕福了福身,聲音軟得像水一般:“給皇后娘娘請安。嬪妾懷着孩子,身體不適,故而來遲了,請娘娘恕罪。”
曾經也懷過孩子的瑞昭容不屑冷哼道:“嬌貴個什麼勁兒,誰沒懷過孩子啊。”
的確,不過是懷個孩子而已,柳昭容的位分實在不算高,排在七八個人之後,如此打扮實在是失了規矩。何況肚子裡的龍子也只有兩個月,是男是女,能不能生下都不知道,若是來日這個孩子沒了,恐怕要接受更多的嘲笑和非議。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皇后當做沒聽見,依舊和藹道:“你如今懷有身孕,身子自然要更嬌貴些,有所不適也是自然的,晚些起來也沒什麼關係。有孕之人不宜太過勞累,你先坐吧。”
柳昭容微笑着坐下。
清檸心中感慨,換做自己,看着自己的夫君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即使不會憤怒怨恨,但是依舊和往常一樣對待卻是不可能的,心中多多少少也會有一些感傷。可是皇后如此容人的雅量着實讓人佩服,如此賢良淑德的皇后,纔是後宮的表率。
皇后貼心地問道:“柳昭容,來行宮的路上一路顛簸,可還適應?”
“多謝皇后娘娘關心。”柳昭容依舊恭順地回答道。在她心裡,如今唯一值得忌憚的,就是面前這位正宮皇后了。
自然,錦妃也是要好好警惕的。雖然現在她有了身孕不比以前,可是看到錦妃不可一世唯我獨尊的樣子,還是難免有些背脊發涼,這已經是一種條件反射了。
說到錦妃,柳昭容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和往常一樣的,珠翠滿頭、錦衣華服,渾身縈繞着說不盡的美麗和精緻,猶如高高在上的金孔雀。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隱隱若現的傷感。
清檸眼眸一擡,忽的看見了鳳若居外面盛開的紫薇花,微笑道:“皇后娘娘宮裡的紫薇開得很好呢。”
“是啊,本宮這兒的紫薇花今年比去年開的好多了呢。”皇后頷首笑道,“在座的衆位姐妹也要多多努力,爭取早日爲皇上誕下一個皇子來。”
錦妃冷笑道:“生一個孩子哪有那麼容易,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可不多。更何況,生下來又如何,能保得住纔是本事呢。”說着說着,皇后的臉色忽變,閃爍着慈光的雙眸突然變得如同沒有星月的夜晚一樣黯淡。
不僅是皇后,在座一些在宮中時候久了的嬪妃臉色也微微變了些,蘭妃帶着稍微責備的目光對錦妃說:“錦妃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清檸這時纔想起,皇后娘娘的孩子,似乎就是在出生之後,因爲得了一場瘟疫而去世的……錦妃這個時候撞在槍口上,或許也是因爲柳昭容的孩子有些心生怨懟吧。
柳貴人不失時機道:“皇后娘娘有大皇子相伴在側,若是妹妹你也能誕下一個可愛健壯的皇子,和皇后娘娘一般有福氣就好了。”
“不過……若是個公主的話……”麗嬪突然出聲道,話說到一半又故意矯情了一把,“沒事,想必皇上也不會在意這些的。”
這句話倒是說的柳昭容有些不快,她道:“皇子也罷,公主也好,起碼都還有個孩子。麗嬪也要多多努力些,爭取早日有身孕,免得晚年慘淡。”
麗嬪的臉色頓時就不好了,反脣相譏道:“柳妹妹也要珍重自身,若是一個不小心保不住皇子的話,本宮覺得,嬪位的日子總要比昭容好過的多。”
“好了好了,你們都別說了。”皇后看柳昭容的臉已經有些被氣紅的樣子,道,“今日就都散了吧。”
“臣妾/嬪妾告退。”衆嬪妃齊齊福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