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
楚歌揮手幫許諾趕走了蚊子，又非常自然地幫她撓了撓鼻尖，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皺眉道，“總覺得你今天怪怪的，好像太聰明瞭，雖說你平時就很聰明，整天說些正常人聽不懂的話，但今天的氣質也太……太銳利了，對，就是銳利，像一柄寒光四射的寶劍，咦，許諾，你沒戴眼鏡啊？”
楚歌非常奇怪，他知道許諾是個八百多度的大近視，平時必須戴那副又笨又醜，啤酒瓶底似的眼鏡，否則什麼都看不清楚，在家裡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怎麼今天，沒戴眼鏡，還能幹這麼多活？
許諾微微一怔，瞳孔收縮成了針尖，若無其事道：“啊，我忘了，怪不得一大早起來，怎麼都不舒服。”
楚歌盯着女高中生看了半天。
他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過許諾不戴眼鏡的樣子，感覺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特別是微微泛紅的右眼，讓他想到了昨晚的血夜。
“哎呀！”
楚歌大驚小怪，“許諾，你得結膜炎了啊，趕緊去醫院看一下，要是傳染，紅眼病，可不能在店裡幹活。”
“我沒事，晚上擔心媽和哥，沒睡好，自己揉的，不會傳染。”
許諾低聲道，洗掉手上的麪糊，跑到外屋從書包裡取出眼鏡戴上，重新變成那個有些木訥和笨拙的小書呆。
順便，她還抽出了一本習題冊，放在案板上，一邊揉麪，一邊看書。
“許諾，要不然還是我來吧，你馬上要高考，不能分心。”
楚歌心疼這個沒有血緣的小妹妹，想了想，又道，“話說回來，既然靈氣復甦是真的，全世界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說不定很多人都會覺醒超能力，還要……高考嗎？”
“沒事，我難得在店裡幫一天忙，換換腦子也挺好。”
許諾繼續和麪，“知識就是力量，不管世界變成什麼樣，好好學習總沒錯，即便覺醒了超能力，也需要清醒的大腦和豐富的知識才能控制，並且讓超能力發揮最大的作用，否則，笨蛋覺醒了超能力還是笨蛋，甚至像是三歲孩子揮舞巨錘，反而會被害死。”
許諾的說法，和曹大爺有些相似，楚歌想想也是。
“那你有想過考哪所大學，什麼專業，以後幹什麼嗎？”楚歌饒有興致地問。
最近半年忙着代練賺錢，他和許諾很久沒這麼聊天了。
“從賺錢的角度考慮，學法律和學醫都不錯。”
許諾深思片刻，認真道，“如果修仙界和幻魔界真的存在，地球和這兩個異界之間必然會展開非常頻繁的經濟、政治和文化交流，還有異能者的覺醒，也會給社會帶來劇烈的衝擊，那就會產生各種複雜而有趣的法律問題，鑑於這方面的法律法規仍是一片空白，如果能搶先殺進去，說不定能成爲相關法律權威，當上名牌律所的合夥人，甚至建立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學醫就更不用說了，修仙者和魔法師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和我們是同一種族嗎，結丹修士和元嬰修士的身體構造有什麼差異，靈能對血肉之軀的改造究竟是什麼原理，爲什麼能把人體變得比鋼鐵還要堅硬，甚至，靈能可以讓人長生不老嗎，個體的長生不老對整個文明會產生什麼影響……這些問題，都亟待醫學和生物學專家去解決，所以，我相信二十二世紀一定是生物和人體科學的世紀！”
“雖然聽不懂，不過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楚歌又道，“這些都是從‘賺錢的角度’考慮，如果不用擔心錢，純粹從興趣出發呢？”
“拋開經濟回報，我還是想學人類學。”
許諾笑笑，“人類學是從生物和文化的角度對人類進行全面研究的學科羣，追溯人類今日特質的源頭與演變，探索人類這種‘萬物之靈’的本質。
“二十一世紀早期，地球上的人類學研究就走到了瓶頸，可供研究的樣本幾乎都被找到，再怎麼探索，也不可能超越我們腳下這片大地的範疇。
“但是，靈氣復甦的今天，倘若科學家真的找到了兩個新世界，而那裡的居民也是某種‘人類’的話，可以研究的領域，便瞬間爆炸了百倍，千倍，萬倍。
“修仙者的社會結構究竟如何，魔法師有什麼傳統文化，‘靈氣’這種與衆不同的新能源如何深刻改變甚至控制着他們的進化……想想都覺得很有趣，只可惜，搞人類學研究非常辛苦，還不怎麼賺錢，所以我還在猶豫。”
女高中生說完，繼續低頭揉麪，將右眼深處閃耀的血紋，隱藏在厚厚的玻璃鏡片後面。
“如果是錢的問題，那你不用擔心，小哥一定會解決的。”
楚歌聽到這裡，又想到曹大爺那句話，心頭一熱，豪邁揮手，“你儘管揀自己感興趣的去學，盡情追逐你的夢想，這個家，有小哥和你大哥撐着呢！不管靈氣復甦把世界變成什麼樣，反正，我們都會撐起這片小小的天空，儘管放心吧！”
許諾笑笑，繼續幹活，沉默了一會兒，她忽然用柔弱的身軀，輕輕碰了楚歌一下。
女高中生的皮膚冰涼，身體微微有些顫抖，顯示她的內心，未必像表面這麼平靜。
“小哥，是你說的，無論世界變成什麼樣，也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你都會永遠保護我，就像從小到大一樣？”許諾輕聲道，不敢看楚歌的眼睛。
“當然，你是我最好的妹妹嘛！”楚歌習慣性想去揉許諾的頭髮，這是他小時候常做的動作。
但想到女高中生銳利如刀劍，神秘如血夜的眼睛，又覺得怪怪的，小妹妹已經長大，好像，不能隨便亂摸了。
楚歌的手舉在半空，有些尷尬。
許諾看到，也把自己的手伸過來，翹起了尾指：“那我們拉鉤。”
“不是吧？”
楚歌啞然失笑，“都幾歲了，還玩這麼幼稚的把戲？”
“我喜歡。”
女高中生噘嘴，“你陪不陪我玩？”
“好吧。”
楚歌拿許諾最沒辦法了，他也伸出尾指，和女高中生勾到了一起，兩人異口同聲，“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好了。”
許諾鬆手，像是一隻心滿意足的小花貓，繼續揉麪。
楚歌還是覺得今天的女高中生有點奇怪，不過想想也一很正常，從昨晚開始發生的一系列事情都這麼詭異，小姑娘智商再高，嘴上不怕，心裡肯定還是怕的。
好吧，其實他也有些害怕。
但他已經是個大人，是家裡的頂樑柱了，絕對不能表現出來。
“小哥一定會保護你的，不管世界變成什麼樣，也不管……你變成什麼樣。”
楚歌擠出最陽光的笑容，同樣輕輕撞了許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