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以年輕而輕之

聽到冷武陽提及自己的父親,蘇焱起面色沒有半分改變,慵懶的勾脣看着衆人,他知道爲什麼圍着這麼多人,無外乎是來看縹緲山莊笑話的,瞥了一眼陰側側站在君正旁邊的龍傲天,蘇焱起笑容更甚,縹緲山莊的笑話,也不是那麼好看的,這一次,他打算正面出擊。

離落安靜的站在一旁,臉上同樣帶着看不透的笑容,桃花瞳流光瀲灩,將衆人的神色收於眼底。蘇焱起這次來是立威的,她並不清楚他要怎麼做,但自己只需要配合他即可。

“兵法有云,欲付之重寄,須明察其人其纔可用與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百里掌門如此知人善任已叫人佩服,還能打破常規,不以年輕而輕之,蘇蘇,有機會定要讓我見見百里掌門。”離落面帶期盼,聲音清脆悅耳,雖然是看向蘇焱起說的,此話卻是故意說給旁人聽的。

君正和龍傲天的臉都黑了,其他人也驚訝的看向離落,沒想到這小女娃不是空有其表,居然是個伶牙俐齒的,言語間絲毫挑不出錯來,人家只是在誇百里言,表達欽佩之意,又沒提別人,可在場的都知道,這話就是說給那些輕視蘇大公子的人聽的。

“好一個不以年輕而輕之!蘇家的,你這娘子倒是護短得很。”安星縱聲笑道,他與百里言有私交,所以對縹緲山莊並無惡感,見蘇焱起面對君正的施壓也面不改色,坦然應之,心裡便對他高看了幾分,此刻藉着離落的話緩和氣氛。

聽到安星這麼說,蘇焱起面上的笑意便真誠了幾分,朝他拱手道:“安前輩,我家娘子性子直白,讓您見笑了,不過我就喜歡她這一點。”說完朝離落投去一笑,他也沒想到離落會突然這麼說,簡直是兵不血刃,三言兩語就拔高了掌門的層次,還暗諷了那些對他抱有輕視的人。要不是顧及旁人,他恨不得上前好好親親抱抱她。

司然垂着的眸子暗了暗,心裡滋味莫名。

安星說道:“哈哈,這女娃是叫離落吧,一路上辛苦。”他意思是提醒君正,也該請人進去了,總不能將縹緲山莊的衆人晾在門口吧。

君正此時心裡堵得慌,百里言不來,雖然有個代掌門來了,但再怎麼樣,蘇大公子明顯不能與其他掌門相提並論,難道真的要請他去那間屋子,四大家主和其他掌門會怎麼看。若是不帶他去,又不知道縹緲山莊會作何反應。

百里言啊百里言,他倒是圖省事交給小輩處理,這倒是給自己弄了個大麻煩!

君正心裡想着這些事,就沒有顧及安星的言外之意,蹙眉而立,看上去像是一點都不想邀請縹緲山莊的人進去。

冷武陽和柳芊芊面色一沉,看向君正的目光也帶着冷意,後方的弟子也神色不滿,君家這是要給縹緲山莊個下馬威?

蘇焱起恍然無察,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離落,那溫柔似水的神情讓一幫女弟子心跳不已,暗自幽怨爲什麼看得不是自己。

安星慈眉善目,離落覺得他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接着瓊鼻一動,道:“秋露白,三十年份的。”

安星一愣,還沒說什麼,姬浩初就忍不住站出來問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看他眉目間與姬如笙有些相似,離落便猜到此人應該是姬家人,朝蘇焱起看了一眼,後者便笑着說道:“娘子,這位是浩初前輩,如笙的叔父。”

他這麼說有兩層意思,一是向離落暗示姬浩初是支持他們的,並非姬長歌那派,二是故意親熱的稱呼如笙,算是給他造勢。

離落早就掃了一圈,沒有看到姬如笙的身影,也不知道姬家沒安排他來,還是因爲有事脫不開身。蘇焱起這麼說,明顯就是和姬如笙關係匪淺的樣子,姬家的其他人以前也聽說姬如笙和蘇大公子關係不錯,但也沒想到會好到直呼其名的程度。

“原來是浩初前輩,離落剛纔不知深淺,竟然班門弄斧,讓您見笑了。”離落初來時,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距離感,此刻面對安星、姬浩初兩位前輩,又恭敬有禮,謙遜而不謙卑,讓他們也頓生好感。

姬浩初突然心裡一驚,覺得離落的眉眼有些像一個人,尤其那雙桃花瞳,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心裡不由得大爲困惑。

安星從袖中掏出一個手掌大的葫蘆,晃了晃說道:“你說的不錯,我這葫蘆裡的確裝着秋露白,便是浩初老弟昨日帶給我的。”

龍傲天等人便側目望去,不由得有些羨慕,誰都知道姬家的秋露白瓊漿玉釀,可惜他們也吝嗇得很,鮮有拿出來招待人的。姬浩初與安星關係好,也才帶了一小葫蘆給他,不過若是三十年份的話,這一葫蘆已經非常珍貴了。

“呀,浩初,你居然還藏着三十年份的秋露白,上次不是說喝光了,只剩十餘年份的了麼。”姬丹面帶不悅的說道。

“是沒了,只剩這一小葫蘆,特意給安兄留的。”姬浩初淡淡的說道,然後轉向離落,“小姑娘,你還沒說如何猜到的。”

“聞出來的。”離落笑道:“如笙以前請我們喝過,所以我對秋露白的味道記憶深刻,至於三十年份,那是連猜帶蒙的,沒想到還真準了。”

“嘖嘖,這都能聞出來。”安星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然後扯出葫蘆塞子,突然就將葫蘆倒立過來,晃了晃,“裡面都空了,昨晚我就忍不住喝光了,但捨不得丟,所以還將這葫蘆帶在身上。”

姬浩初也不由得多看了離落兩眼,他給安星的酒葫蘆是特製的,密封性非常好,不然如何鎖住秋露白的香氣不外泄。偏偏這姑娘鼻子那麼靈,不僅聞出了秋露白的氣息,還絲毫不差的說出年份,即便有猜測的可能性,但不全是憑運氣的。

經過這一打岔,原本對離落還抱着輕視之心的人也稍微有了改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能從容機智的說出“莫以年輕而輕之”這種話,還能在面對安星這些前輩不卑不亢,從善如流。在場的不少子弟可沒那個膽子,他們一見這些族中長老級人物,均像老鼠見了貓一樣,更別說主動套近乎了。

可離落就敢,任誰都看出來她故意提及秋露白引人注意,然後扯出姬浩初,再利用姬如笙拉近雙方的距離。明明是主動示好,卻偏偏做的不着痕跡,讓人挑不出刺來。

冷武陽和柳芊芊互看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出吃驚和讚賞,本以爲大公子帶上離落是任性,沒想到一見面的被人質疑的危及,被她三言兩語就化解開了。他們一直擔心大公子過剛易折,若是有離落這樣善於交際的賢內助幫襯着,剛柔並濟,倒是讓他們放心不少。

經過這一打岔,君正倒也想起了正事,君家的禮數不可忘,總不能讓大夥這麼在門口站着,縹緲山莊的事情他已經讓人先去稟告家主了,一會兒要不要讓蘇大公子進那屋,就看家主的意思吧。

所以他便招呼衆人裡面請, 可這時又有人不願意了,那人便是三番兩次被下面子的龍傲天。他冷哼一聲,陰陽怪氣的說道:“這次碧桐相聚,乃是千年以來的盛事,可不是讓人談情說愛的地方,蘇大公子將外人帶進來,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君正的腳步便停了下來,有人出頭對縹緲山莊找刺,他樂得看熱鬧。其他家族中,雖然也有帶家眷的,但靈族支系龐大,都是內部通婚,說來說去都是自己人。天劍盟這次來的都是本門弟子,離落雖然是蘇大公子的未婚妻,可一日不成親,說是外人也不爲過。

這次靈族之間有要事相商量,三大門派也算是局內人,所以不用避諱,嚴格說起來,龍傲天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蘇大公子帶一個世俗中人來參加此行,有些不妥。

開始衆人對此睜隻眼閉隻眼就過了,畢竟只是小事,但被龍傲天這麼一說,到顯得蘇大公子不識大體,我行我素,不講他們一干人放在眼裡。

冷武陽聽得兩眼冒火,老傲天你這個老匹夫,就你會找事,他上前一步要說話,就被蘇焱起攔住了,後者勾了勾脣,菸灰色的眸子變得深不可測,盯着龍傲天冷聲道:“龍長老是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使吧。落落是本公子的娘子,縹緲山莊上門求娶的夫人,你說的外人,難道是指本公子!”

他頓了頓,煙眸閃着攝人的寒芒,仿似一柄出鞘的劍,銳利割人,“什麼時候你龍副盟主有了那麼大權力,是要將我縹緲山莊摘除三大門派嗎!”

蘇焱起聲音不大,音調甚至帶着特有的慵懶,可聽在龍傲天耳朵裡卻驚出一身冷汗,三大門派之所以存在,絕不是簡單的千年傳承而已,還有着許多不爲人知的辛秘。而今四大家族與三大門派相互牽制、又相互合作。他雖然是天劍盟的副盟主,但哪裡有將縹緲山莊除名的權力。

剛纔他給蘇焱起安了項不重視碧桐相聚的罪名,蘇焱起立即給他扣了頂更大的帽子--凌駕於縹緲山莊和千尋藥谷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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