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福船揚帆在黃藍兩色的水面上劃過,向着天際駛去,櫓手奮力搖櫓,在船尾後留下一道淺淺的白色航跡。岳飛站在船頭,向遠方眺望,他身旁左右兩側分別站着張員外和嶽啓。
他們這是要去交割一塊浮海洲,張員外祖上也曾是趙匡胤南征南唐時留在江南的勳貴。本來這點小事根本輪不到張員外親自出馬,一般這種土地買賣最多是由自家莊上大總管負責的。但這次買賣非同小可,因爲買主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岳飛嶽鵬舉。儘管岳飛現在已無權無職,但能與岳飛這樣的英雄會上一面也是在鄉鄰好友面前吹噓的資本。
張員外與岳飛交談甚歡,他感覺岳飛絲毫沒有朝中文官的架子和酸腐,也沒有武將的傲慢和粗俗。此前,他拜讀過岳飛的各種文章詩詞,早已仰慕,如今一番交談下來便知名不虛傳。這嶽鵬舉真乃文武雙全,品行端正之人中豪傑。
張員外想不通爲什麼當今皇上要對這樣的人才棄之不用,即使要以文抑武,要削奪兵權,讓岳飛擔任個文職重任也是可以的。
“我囊中羞澀,所以只得暫押房產地產,賒欠員外的地款了,還請員外多多擔待。不過請員外放心,飛保證明年將如期加倍歸還所欠款項。”交談間,岳飛突然提到賒賬的事。
聽了這話張員外哈哈笑了起來。正當岳飛不明所以時,一旁的嶽啓連忙補充說道:“家主有所不知,只因員外仰慕家主久亦。此次交易就是以五千兩紋銀成交,沒有什麼賒欠抵押。而且除了這塊島,不遠處更大的一塊浮海洲也在交割範圍之內。”
岳飛忙正色說道:“這怎麼可以,飛豈能憑白受人恩惠.還請張員外…”
張員外已經打斷岳飛的話語,雙手抱拳說道:“鄙人仰慕將軍已久,不僅鄙人,就是整個大宋子民,不,是包括淮北各州郡,燕雲十六州的所有漢人都將將軍視爲英雄。這點捐納又算的了什麼。鄙人知道將軍治軍嚴謹,不許兵將私自收受百姓饋贈。正因如此,鄙人還是收了四千銀,否則定會將此二洲贈予將軍,更何況如今將軍已不在軍中了,當不受此約束。”
說完這席話,他又嚅囁的說道:“若是將軍不同意這樁買賣,就是看不起張某人。”岳飛連忙迴應說:“既然如此,那嶽某多謝張兄弟了。但話還是要說前面,這地款嶽某寬裕時來日還是要償還,到時請張兄弟不要推託。”
雙方這才恢復之前氣氛,有說有笑的聊起來。說話間,一個偌大的島嶼就出現在舟船前方。這種島嶼就是長江入海口特有的浮海洲,如今有兩大塊,一南一北相距不到五里。小的有四萬畝,大的有六萬畝。到了後世,他們就會演變爲第三大島---長江口的崇明島。
它們與崇明島的最大區別是,雖然都是在長江口的沖積島嶼,但後者幾乎是個江中島。而前者卻實實在在是個離江岸海岸都很遠的海島,因爲宋代,長三角的沖積平原還沒有那麼深入大海之中。
雖然是海島,卻也不用擔心淡水問題。滾滾長江水衝入東海之後,距離海岸線十幾裡的地方都是淡水。這兩個浮海洲上的西岸是淡水,東岸卻是海水。
不多時,船就停靠在沙洲岸邊,船工搭起跳板,一行人等走下船來。陪同的僕傭還牽下幾匹馬。
岳飛當然不是第一次參觀過此島,他魂穿後不久就在嘉定四周尋找適合建立系統城池之地,因爲這次系統沒指定他在確切的地點建城。
岳飛對選擇城池的地點有三個基本要求。第一當然必須是不能引人注目的偏遠地方,最好是無人區。第二必須有充足的淡水和至少能耕作的土地。第三是必須瀕臨河道水系,方便未來運兵。位於長江出海口的這兩個浮海洲正是符合三個條件的理想所在。
雖然是沙洲,但島上卻是鬱鬱蔥蔥。張員外陪着岳飛環島策馬而行,一邊給他介紹着這兩個沙洲。早年是張員外的家族還做馬匹生意,所以祖上從盤下這兩個沙洲來用做牧馬之用,但後來發現沙洲之上並不適合養馬,隨逐漸將這兩洲荒廢了,平時也沒什麼人來。即使漁民也很少在江海交界處來捕魚,他們要麼是出海捕撈還與,要麼是在長江水道上打撈淡水魚。江海交界處的魚類非常少。
……
就在岳飛遊覽長江口的浮海洲時。駐守鎮江的“岳家軍”—行營後護軍軍營中正發生一件大事。上千名甲冑精良的禁軍排着整齊的隊伍開進了軍營,一名身着官服的宣召御使太監傳岳雲和張憲接詔。二人連忙吩咐兵卒去佈置香案准備接詔,誰知那御使出口制止他們,冷冷的說:“我是奉大家聖諭拿爾等,所以不用設什麼香案了。”說罷手一揮,數十名禁軍軍漢一擁而上,將還沒醒過神的岳雲,張憲拿住,摁倒在地。
岳雲,張憲此時才高聲大喝問道:“我等何罪之有?!”那太監沒理睬他們,清了一聲嗓子,纔將御旨展開,一字一句唸了起來。原來是張俊夥同王貴舉報岳飛以及岳雲,張憲等部屬謀反,現在要拘押岳雲,張憲二人回臨安進行三法司會審。當然這一切都是秦檜有意佈置好的。待御旨唸完,甲士們將嶽張二人披枷帶鎖,押進早已準備好的囚車。
此時岳家軍的兵卒將校們都已得到消息,紛紛圍攏過來。那主持抓捕的御使眼睛一瞪,喝道:“你們想譁變造反不成。”千餘名禁軍甲士均將腰刀出鞘,嚴陣以待。
岳雲一看不好,他知道當前遠在嘉定的父親也已是凶多吉少。如果這些士兵將校真譁變起來,只能有害無益。駐紮在鎮江的岳家軍只是整個岳家軍的一小部,根本翻不起什麼大浪。反而會坐實岳家的謀反之罪。
於是,他大聲向這些兵士將校勸解起來,這些兵將這才閃開一條道路。兩輛囚車在禁軍押解下,向臨安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