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你剛纔說什麼?”腦袋徹底清醒下來的林陽回憶起兩人來的目的,又自動過濾了一遍周依依剛纔說的話,他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剛纔就還在奇怪,他不就是打了高俊明一拳嗎?至於兩個人都跑來興師問罪?現在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我是打他了,但是我還沒那麼大氣力,只一拳便把他打到進醫院。”
此話一出,兩人皆驚,既然不是林陽打的,那爲何高俊明會在醫院進行急救,那明晃晃的傷痕可是千真萬確存在的,這不能造假吧。
“哦,天吶,他爲了誣陷林陽,竟然把自己打到重傷住院,能想到這個主意,估計是腦子被打壞了。”
周依依上前一步,與莫如綠並排的站着,聽着她的分析,雖不置可否,但又覺得哪個地方怪怪的:“他這完全是變態的行爲。”
聽到兩人的對話,他大抵也是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深邃的眸子暗了又暗,他放下毛巾,雙手放在寬鬆褲子的口袋裡,轉過頭向僻靜的地方挪動了幾步步伐,他深知遇到此類事件他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等三天後開庭,法院的判決,那麼在此之前他實在是壓不住心中的那團火,打了高俊明也是情非得已。
最關鍵的還是他丟失了一次大好前程的機會,說不傷心不後悔那顯然是騙人的,但陪在他們身邊倒也不曾後悔,這才把助理叫回來打桌球以減弱心中藏有的陰霾,對周依依莫如綠兩人假裝輕鬆自然開心,也是因爲怕他們察覺到這件事。
也許正如莫如綠所說,誰都不願意對任何人提起自己的隱藏在心底想要好好保護的秘密。
下午蒲胥因便打來了慰問電話:
“周小姐,我特意上網看了新聞的最新動態,怎麼樣?想好方法應對了嗎?你若實在不行,求求我,我可以幫你。”
什麼嗎?是你打電話是要幫忙,竟然還要她求他,門都沒有,不,窗戶也沒有,她周依依這一生最不可能做的事就是‘求人’。
“蒲先生,您好好養病吧,不勞煩您費心,記得啊,好好吃藥,等我回去。”
掛了電話的蒲胥因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一隻手放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拿着手機悠悠的轉着,對於周依依的拒絕彷彿並不失落,反而早料定了一般,假如肯接受幫忙,他纔會覺得奇怪。
看着遠處的天空正逐漸西落的太陽,一天這麼就要結束了,還有兩天,靜默了一會,他拿起手機給王禹打電話:“對,找最好的律師,確保這次案件百分之百的勝利;就說是林新派去的,稍後我會和他說。”
他爲什麼不選擇把實情告訴周依依,而選擇暗中幫助她,是因爲他們之間本就隔着大大的跨不過去的溝壑,如果她再對他存有感激之情,那麼他們之間的溝壑便也會越來越寬,平等相處,順其自然的發展感情,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晚上,吃晚飯時分,林新和林陽協同律師便登門造訪,莫如綠開的門,周依依正在炒最後一個菜,聽到開門聲以及亂哄哄的說話聲,她還好奇的把頭從廚房伸向客廳打探:“阿綠,誰來了。”
可當看到已經換好鞋正準備把公文包掛到玄關處的林新時,當即愣住了,同時林新也看到她了,本想開口說話,卻在觸及到她的冷漠的眼神時,悻悻然然的選擇閉口,直到鍋中湯水沸騰的聲音才拉回了她的思緒。
周依依朝其他幾人略微的點了點頭,便又進廚房忙了起來。
身爲主人公的莫如綠見周依依抽不開身,自然是充當地主,盡地主之誼,招呼幾人落座,又奉上嫋嫋熱茶,她把林陽拉到一邊,疑惑的問:“怎
麼回事?怎麼一下來了這麼多人,你父親怎麼也來了,今天好像不是開庭的日子吧。”
林陽用手指輕彈她的額頭,神秘的笑了笑:“乖,別問那麼多了,趕快把桌子上的飯菜都撤下去,有重事要談,順便把依依也叫出來。”
莫如綠雖諸多疑惑,但也不得不按照林陽的吩咐做事,她心中隱隱覺得這絕對會是一件好事。
周依依摘掉圍裙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林陽立刻眼疾手快的把她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他欣長的身影就那麼高高的立在她身後,而莫如綠和那個律師坐在同一個沙發上,不時好奇的想翻他握在手裡像寶貝護着的公文包。
“人已到齊,當事人都在。”衆人落座後,同林新同來的那個律師適時開口說話:“那麼我先來做一下自我介紹,鄙人姓姜,是林新先生請來特受理周依依小姐簽署手術同意書案件的律師。”
此話一出,周依依慣性的直皺眉頭,他大概也是猜到了林新此來的目的,這次不同上次的‘醜聞事件’不是說開個澄清會就能解決所有問題,相反,還是十分複雜,涉及到法律問題,他林新只是一個金融界的總裁,就算有再大的本事那也不能和法律做鬥爭,想不到的是他會帶來律師。
早上事情發生後,他們只是想着該如何處理以及解決林陽打人的事,如今這麼一耽擱竟把請律師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見衆人沒有任何異議,姜律師微微點點頭,繼續說話:“法院的傳單以及網絡上的那些輿論,我都已經做了全面的分析,當事人周依依小姐是否能夠說一下此件事的前因後果。”
姜律師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中等個,身材勻稱,不胖不廋,頭髮梳到一邊,打的鋥亮,臉型亦勻稱,相貌一般,他一身西服正裝,一開口便是標準的職業性官方語言,語序平靜,波瀾不驚,一副匡扶正義,大義凜然的神態。
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看向周依依,而周依依對面坐着的正是林新,一擡頭正巧對上了他探尋的目光;有些爲難,這畢竟涉及到莫如綠的私事,哪好當衆說出來。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不安,站在周依依身後等待着這場審判來臨的林陽像是鼓勵般的把手放在她的肩頭,觸及到那溫熱的掌心,周依依瞬間心涼化爲暖水。
“這件事我來說吧。”坐在姜律師身邊的莫如綠看着這僵持不下,各各欲言又止的局面,最終自己選擇把這件傷心又再一次的搬到外人面前:“此次事件和我有直接的關係,原告高俊明曾經是我的男朋友,當我知道自己懷孕後,選擇到醫院孩子流掉,周依依作爲我的朋友,幫我簽署了那份手術同意書,可高俊明知道後不依不饒,這也就轉變成了現在的這種局面。”
緘默,莫如綠一直忌諱着在任何場合,任何人的面前避免再談她過往的事,可是爲了周依依,她又選擇狠狠的傷害了自己一次。
周依依眼泛霧光的看着莫如綠,她只是恨着自己的無能,雖然把這件事承擔了下來,卻始終無法阻止她回憶那些傷心的往事。
林陽已然背過身子,去廚房提了一壺熱水,把衆人空了的茶杯添滿。
姜律師平靜的聽着,靈活的腦袋在思索着,末了,他又看向周依依,面無表情,聲音流利的說道:“關於網上盛傳的屬於我方的林陽打人事件,是否確有其事?”
周依依剛想開口,林陽卻先她一步出聲:“確有其事,但這是我自己的責任,我會承擔,但和周依依簽署手術同意書並無直接關係。”
話音未落,林新已滿臉怒容的站起身:
“真是胡鬧,打人事件雖無直接關係,有間接的聯繫,你趕在這風口浪尖處打人不就正好坐實我方的心虛,榆木腦袋。”
一直蠢蠢欲動的周依依終於逮着機會開口,她很想澄清這些眼見和真實情況不一的謠言:“不是這樣的,高俊明定是在玩貓膩,林陽雖是打了他,但我不相信只一拳便把他打到住院,還開出了那所謂的驗傷報告。”
解釋一出,又礙於是周依依的面子,林新心疼的看了一眼她,臉色難看了一瞬,也選擇閉口不說話。
其實林陽也是在來的時候纔看到了網上他的新聞,他不知道高俊明身上怎麼會那麼莫名其妙的多了許多傷,而他貼上那麼多的證據與照片,恐怕所有人都相信那一身傷痕累累的外傷真的是出自溫文爾雅的林陽之手,可週依依相信他,所有與人交往的前提都建立在信任之上,他不知該說什麼來表達心中的感動。
他是公衆人物,打人事件一出,網上立刻譁然一片,有心碎網友的留言,有鐵桿粉絲的力挺,但同時他的手機也被打爆了,娛樂直接上了頭條,甚至蓋過了高俊明的‘法院傳單’。
姜律師平靜如水的面容突然僵愣了一下,他在努力的濾清衆人的關係,末了,聲音和煦帶着中年男子特有的嗓音說:“周依依小姐,我能否問一個題外話?”
她愣了一瞬,繼而點了點頭。
“高俊明先生曾經是莫小姐的前男友,他們爲了孩子爭執不休,甚至鬧上法庭,而林陽先生既是拳打高俊明爲莫小姐出氣,也就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而周小姐你作爲一個局外人爲什麼會成爲被告?”
“……”
此話一出,衆人面面相覷,林陽和莫如綠對望了一眼然後一起看向低着頭沉思的周依依,而林新似乎也對這個話題非常的疑惑,心裡的怒氣蠢蠢欲動,如果真的是像姜律師說的那樣,她一個局外人莫名其妙的捲入這場法院紛爭,他定要爲她討回公道,決不罷休。
果然,都說律師能言善道,分析能力極強,說話都是一針見血,他只是聽着莫如綠含糊其辭的帶過前因後果,就立馬了理解這幾人的關係,第一次見到,不得不佩服。
可正如姜律師所說,她一個局外人憑什麼參與人家的情感中,還莫名其妙的成了人家愛情的犧牲品,成了被告,她也開始糊塗了,不明不白的惹上了官司。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依依接下來的話:
“這件事已經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總得有一個人出來承擔,但那個人絕對不能是莫如綠,這件事怎麼算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她那麼高傲,自尊心極強的性格怎麼能承受這些流言蜚語,所以我是甘願承受的。”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當事人莫如綠,她因爲周依依的這麼一番話鼻子瞬間發酸,氤氳眼眶,自從她父親莫威去世後,她不曾再流過眼淚,甚至流血的次數比流淚都要多,可是自從這件事發生後,她總是被周依依感動的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
接着是林陽,他本是在沙發後隨意的站着,低頭看着周依依扎着馬尾的頭頂,突然間站直身子,內心波濤洶涌,周依依啊周依依,她爲什麼要那麼善良,爲什麼要那麼多的替別人着想,她讓他心疼,讓他難受,讓他想要好好的保護。
姜律師萬年不變的平靜臉色總是染上了一絲動容,他眉心微動,心嗖的就軟了下來,他從事這行業十幾年,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這樣的人。
最後是林新,他傴僂的款款站起身,上了年紀的面部的肌肉因激動一直在抖動,心疼不能自己的喊出口:“依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