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 告上公堂
葉玉卿端着飯菜回自己房裡的時候,第一藍正在外間的書案後抱着玉坤手把手地教他畫畫。聽到開門聲,第一藍擡頭看了她一下,眼神平靜無波,而後又低下頭去,神色溫和地看着懷裡的孩子。玉坤則是開心地對葉玉卿招手道:“孃親,你快來看,爹爹教叉叉畫小龍人呢!”
“是嗎?我看看,畫的像不像。”葉玉卿笑着將托盤放到桌上,走到二人身邊,“哈,真的是小龍人呢!”
這年代還沒有兒童畫本,他竟然僅憑玉坤幾句簡單的形容詞,當真畫出了小龍人的模樣。而且小龍人的臉蛋精緻漂亮,隱約有些像玉坤,而且這副畫雖然極有神韻,筆觸卻非常簡單,廖廖幾筆就畫出了小龍人的模樣。
結構簡約,線條明朗,很適合孩子學習,小傢伙在旁邊的宣紙上就依葫蘆畫瓢地寫出了好幾個或像或不像的小龍人形狀,這會兒正又是驕傲又是興奮地歡喜着呢!
這麼懂孩子的心理,又有辦法哄他,無怪他能如此輕易地就得到玉坤的認可了。
“看看,這是叉叉畫的。”玉坤獻寶似的拿起自己畫的最像的一張給葉玉卿看,葉玉卿很給面子地接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纔開心地放下來,俯身托起小傢伙的臉蛋,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下,溫柔地讚道:“畫畫得越來越好,每一張都可以看得到比上一次畫得更好,我的寶貝真棒,孃親好驕傲。”
“嘿嘿……”玉坤開心地笑了下,趕緊拿起筆,興奮道,“我還畫,還要畫。”
“好,你畫吧!孃親吃完飯再來看。”葉玉卿說完,溫和地笑着問第一藍:“幼容今天來得比平時早,吃過晚飯了嗎?”
“恩!”第一藍淡淡地應了一聲,沉默了下,跟着又微微一笑,說道:“都這時候你還沒吃,快去吃飯吧!一會兒飯菜都涼了。玉坤還不困,我帶他玩會兒。”
“哦,好!”好像沒生氣呢!
葉玉卿眨了眨眼睛,想再仔細瞧瞧,看他到底有沒有不高興。但是她發現自己一點兒也看不出來,無奈只好退開位置,讓他們繼續畫畫。第一藍以爲她是要坐過去吃飯了,誰知她退開後,竟然繞到他身後,在玉坤看不到的位置,輕輕擁住了他,在他耳朵無聲親了下。
淡淡的馨香滲入鼻尖,他耳朵頓時紅了,微微彎起的脣形,弧線無形中變得更加的柔和而美好。
他擁住玉坤的左手擡高自後面攬住她,微微昂首轉臉在她脣邊吻了下,柔聲道:“快去吃飯,冷的吃了對身體不好。”
“嗯!”葉玉卿重重點頭,笑眯了眼。
她知道他之前肯定是有些不高興的,但現在已經沒事了。
不過到了晚上,玉坤睡着了以後,她還是問道:“幼容今天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有的事,別亂想!”第一藍輕輕拍着睡的還不是很熟的小傢伙胸口,溫和地應道。
葉玉卿半趴着,聲音又嬌又懶:“騙人,明明就生氣了!”
第一藍微笑:“他還不配。”
他有的是自信,第一無痕還沒有那個資格讓他吃醋。也許剛剛看到時心裡還是不舒服的,可是很快,那些不舒服就在她溫柔地與他說話時消散了。
再加上後來她那安慰的一吻,更是讓他輕易地發現了她的細心與體貼,以及她對他的關懷與重視。
他想他是瞭解她的,他相信她。因爲信任,所以不氣。
“他還不配”這樣自視甚高的話,明明就應該是一句讓人恨不得甩那說話的人兩巴掌的討厭話。可是他用這樣一種溫和的語氣說了出來,沒有不屑,沒有鄙夷,彷彿他說的只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
然而,卻沒有人會覺得他是驕傲自大,那樣淺淺一笑,便是風華絕代。
葉玉卿臉上漸漸生起了兩團可疑的紅暈,眼神更加溫柔,她安靜道:“我不想激怒他,讓孃親的事情出現意外。可是他卻糾纏不休,這是他不識相的懲罰。不過,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我會找一個再不會讓幼容心裡不痛快的方式收拾他。”
“傻女人,我沒那麼小氣。”第一藍心裡頓時喝了蜜一樣甜,他眼神轉瞬變得無比溫潤,擡指輕輕磨挲着她紅燙的臉,只覺得心在這一刻,柔軟得不可思議。
她明明那樣風風火火,大大咧咧,驕傲而狂妄,更多時候都不太像女人。卻在心愛的人面前,竟然會有這樣溫柔率真的小女人一面。
如此矛盾,卻偏又這樣和諧。
一般女子表白時,不應該扭扭捏捏,結結巴巴,躲躲閃閃,連話都說不清楚的嗎?
她分明也很害羞,可她卻直直地盯着他,用如此平靜與直率的話,清清楚楚地將自己的感情表達了出來。相較起來,他一個大男人,在她面前倒顯得扭捏得太多了。
葉玉卿的臉,在他的磨動下溫度越來越高,但她卻沒有避開,她認真地凝望着他坦誠道:“可是我有!我很小氣,他不配讓幼容不高興,誰也沒有資格讓幼容不高興。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因爲他對她好,所以她也想要對他好,不想讓他不開心。試想一下,把他們的位置互換,若是他與別的女人搞曖昧,無論是有什麼理由,她也肯定會是很不高興的。而想要從第一無痕那裡得到孃的消息,並不是只有這一個方法。
第一藍溫潤的神情微微一怔,隨即笑開,他輕聲道:“卿卿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女子!”
他說完,傾身過來在她脣邊吻了下,深情道:“能夠遇上卿卿,感覺好幸運!卿,愛你!”
葉玉卿耳朵頓時只覺得嗡的一聲響,瞬間只感覺到全身都火辣辣一片,她睫毛眨了眨,忽然間不敢再去看他近在咫尺,無底淵鴻一般望不到底的深遂眼睛。脣線羞澀地泯了泯,她微垂着眼簾,低聲問道:“你,那兒還疼嗎?”
第一藍深情的表情微微僵了僵,他還在等着她迴應的,她竟然突然轉移話題,還哪壺不開提哪壺。多好的氣氛,一下子被她給破壞了,這個不解風情的笨女人。
當然,雖然心裡腹誹着,第一藍嘴上卻是調笑:“想要?”
“哪兒有?”感覺受到了冤枉的葉玉卿再也顧不得害羞了,連忙擡頭辯解道,“我只是擔心你的傷。”
昨天晚上腫成那樣,按她對藥效的預計,肯定還有好幾天痛的,可今天他來去行動自如,一言一行根本看不出什麼端倪,給人一種完全無礙的感覺。她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痛了,還是忍功厲害,故纔有此一問。
誰知,他竟然會誤會她想那個,纔沒有咧!她就是關心他,纔不是色女呢!纔不是。
第一藍沒好氣地應道:“你還好意思說。”
要是不痛,他現在能就只是這麼親着她不做別的?明明懷抱着美人,卻總是能看不能吃,身理心理的雙重摺磨真是要人命啊!慾求不滿的男人,是最惹不得的,她竟然還問,這是故意撩撥他嗎?
葉玉卿撇撇嘴,從枕頭下面摸出一個白色的瓷瓶說道:“這是碧玉膏,化淤通脈消腫的,專門針對比較敏感嬌嫩的皮膚。我跟韻拿的,你擦一下,就不會那麼痛了,很快就能好的!”
金陽堂的東西,當然是專門治那裡的,這一瓶藥別看它小,但卻是天價。因爲其中使用的藥材,都是最名貴的,雖然只是化淤藥,但因爲是用在那種致命處的,當然要用最好的。
但第一藍卻沒有接她給的藥,而是面紅耳赤地瞪着她,眼裡都快冒出火星子了。他壓低着聲音,沉聲問道:“你跟別人說,我傷那兒了?”
她要敢把這麼丟人的事跟別人說,他今晚就得好好地收拾她一頓。最好是直接辦了,再痛也得辦了,叫她知道什麼叫夫綱,夫君的顏面可是值萬金的。
葉玉卿當然知道他的顧慮,連忙搖頭,很識相地說道:“沒,幼容是我一個人的,這麼私密的事,我怎麼可能告訴別的女人知道!”
“小嘴這麼甜,晚飯喝了甜湯是不是?我嚐嚐。”那一陣涌上來的羞惱,頓時被這一句甜言蜜語融化,第一藍怒臉變笑臉,眼裡裝滿了笑,直接就俯下去用力親住了她的脣,舌頭直接鑽進她嘴裡面,四處搜尋那令他甜到渾身舒坦的甜湯。
葉玉卿微微動了動,適應了這樣的方位後,立即主動伸手攬住了他的脖子,熱情地與他糾纏起來。
不料,好景不長。就在二人吻得氣喘吁吁,快要把持不住,甚至某某人感覺到體內那一股四處亂躥的邪火,心裡生出一種哪怕是忍着痛今晚也得辦了自家女人的邪惡念頭時,躺在中間把他們隔成牛郎織女的小傢伙再一次被他們越抱越緊,越來越小的空間給擠醒了過來。
“爹爹,孃親,叉叉擠死了,熱死了……”小傢伙睜開眼睛,不耐地擡起兩隻小手,搭在二人胸前往兩邊推。
二人再一次被迫分開,第一藍欲哭無淚地瞪着羞窘得雙頰冒煙,慌忙攏了衣衫抱住小傢伙哄他繼續睡覺的葉玉卿,用眼神悲憤地控訴她:我恨死你兒子了。
葉玉卿回給他一個無可奈何的瞪眼:那你把他送給別人吧!
“……”某人頓時投降地舉手,灰溜溜地縮進了被子裡面,自我安慰受創的身心。
等到葉玉卿把玉坤再次哄得睡着時,他才探出被子,忍耐不住的問道:“娘子,你什麼時候讓叉叉自己一個人睡啊!他已經三歲半,男孩子可以獨立了。”
皇家的男童,自滿月以後就基本睡獨牀。一歲就得睡獨自的臥室,夜間時,宮侍在側間留守就可以了。
“總得有個適應過程吧!”葉玉卿不捨地抱住玉坤,自小是她帶着的,她還不想讓他獨睡,但是想想也是,畢竟是男孩子,而且她現在不像以前。兩個人在一起,晚上總不能始終防着這小傢伙吧!
是時候,讓他獨睡了。
稍候,她道:“等天氣再暖一點,就在屋裡架個小牀,先讓他慢慢熟悉了自己一個人睡,再準備房間。”
第一藍道:“現在就可以在屋裡架小牀了。”還得等到天氣暖和,還要等他先熟悉了一個人睡,那得多久?他等不了了。
葉玉卿羞惱地瞪他道:“就算他睡小牀,現在你也做不了什麼啊!”
懷疑他的能力?第一藍屢次提槍上陣,都沒能開火,早就憋得不行了,這會兒聽她還敢瞧不起他,頓時從被子裡將她的手拉過來,往自己仍然龍精虎猛的某處一搭,傲然道:“誰說我做不了,我現在就可以。”
葉玉卿摸到那一柱的火熱與巨大,瞬間收回了手,紅着臉罵道:“臭不要臉的!”
那麼大,都一天一夜了,不會還沒有消腫吧!這時候他還敢來,真是不怕死。
第一藍噝牙,沒有作聲。
方纔把她拉過來碰的那一下,雖然感覺到了她手心中的溫柔,但那一瞬間襲來的劇痛也是不容忽視的。當然不可能一天一夜還沒有消腫,可是血管與皮膚受過刺激性的痛傷,卻沒法這麼快就消失,藏在被子裡她看不到,他自己卻曉得,雖然大小正常了,但上面中過針的兩處卻還是烏青一片。
這會兒,他再不敢逞強了,雖然他想他能夠忍住,可這樣痛的時候,他卻不敢保證給她也給自己留一個美好的回憶。
別到時候,中途出點什麼意外,就丟人了。
所以,還是憋着吧!憋着吧!
唉!
唉!
因爲已經知道梅香城次日就會將葉玉卿告上公堂了,也知道最終的主審任務,一定會落到第一藍頭上,第二天第一藍很早就回去做準備了。免得到時候宮裡來了人的時候,找不到他。
大家都知道八王爺基本是無事不出府的,大清早不在家裡,可不好解釋。
葉玉卿帶着孩子卻睡了個天昏地暗,無比香甜。一直到提督府的人到葉府來請她過去,說是她成爲嫌疑人被告上去了,這才懶洋洋地爬起牀,慢悠悠地收拾着洗洗刷刷了一遍,吃過接近午時的早餐,纔打着哈欠隨着前來請人的官差而去。
她身份尊貴,誰都知道她脾氣不好,哪怕變成了嫌疑人也沒人敢對好不敬,來接她的官差甚至是駕着馬車過來的。不過別人給她敬重,她自然也不會刻意擺架子讓人難做,嫌疑犯上公堂自然是不能帶隨從的,所以她沒有讓語琪和鈴音寸步不離地陪着。
而是讓她們留在家裡帶玉坤一起,但提督府來接人的馬車前腳剛走,二人還是帶着玉坤隨後就坐了馬車,跟過去看戲。早就知道結局的她們,半點兒緊張都沒有。
提督府大堂裡一片肅靜,這怕是承元國開國百年來,陣容最大最爲嚴肅的一次審案了。
最上首的主審位還空着,但三位陪審官員都已經就坐,分別是提督府尹趙青峰,孫相蘇奉,以及督察院左督御史葉北城。
除了他們以外,公堂上還有幕前看審夜三宿夫婦,玉玄國太子夜月雪,以及承元國太子第一無過和三皇子第一無瑟。另外還有在昨晚剛剛趕到的洛城兩位大官。
除了幕前看審,幕後還有關心案情發展的二皇子四皇子,以及想要看葉玉卿笑話的小王爺第一興不對,以及夜婉玉。公堂門外,更是有一大羣趕來觀看,身份不低的人。
這其中就有專程趕來給葉玉卿撐場面的白蘇伏,還有被葉玉卿收拾過,特意跑來興奮地等着看她吃憋的相國府小世子宿巍雨,禮部尚書之女候雲眉,蘇丞相家一雙兒子女兒,以及葉家那一羣奇葩女人等等等等……
一羣人將公堂門前堵得嚴嚴實實,基本就沒有普通百姓看戲的份。
梅香城一大清早就請監守住行宮的侍衛統領向承元帝遞了摺子,聲稱她要狀告葉玉卿和蘭韻。這事非同小可,承元帝當然不能不受理,立即就下旨令提督府尹接了此案,並在早朝上迅速決定了各位主審陪審看審官員。
所以,公堂中央,梅香城早早就已經站在那裡等着了。各位大人除了主審官外,也全部已各就各位安靜以待,但身爲主審官的八賢王,與身爲被告的葉玉卿與蘭韻卻是都快晌午了也不見蹤影。
葉玉卿在路上得知梅香城把蘭韻也給告了,頓時興致勃勃地要去金陽堂接蘭韻一起。兩位車伕官差雖然心有不滿,但卻也不敢違抗,乖乖地把車往金陽堂趕去。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走着來的蘭韻和另兩名跟在她身後的官差,兩個女人湊到一塊,開始心情不錯的就着吃喝穿戴玩以及街邊的事物各種侃。
把馬車外面四位官差給搞得滿頭黑線,真懷疑這兩位到底是去上公堂,還是準備去購物,至於這麼開心麼!也太不把他們這些提督府官差的威嚴放在眼裡了吧!
到後來,她們兩個仍然是全公堂最後一個到的,就連故意拖了又拖的主審官八賢王,都比她們早一步到達提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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