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家裡人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嗎？”封華猜到。畢竟女方大三歲，有些人家還是比較在意的。接受“女大三抱金磚”的人還是少數。
趙永卻是搖搖頭：“我家裡是同意的，她家裡不同意。”
“爲什麼？”封華立刻問道，是真的好奇了。
“我家出不起彩禮。”趙永舒了口氣，答案就是如此簡單。
他家條件一般，甚至說還算不錯，只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在這個人均生7個的年代，實在是極其稀少。
他父母又是雙職工，養他們兄弟三人還算輕鬆，那時哥哥已經結婚，姐姐也有了對象，他家也出得起彩禮。
但是，僅限於一般情況的彩禮，滿足不了獅子的血盆大口。
他前女友家要“三轉一響”，一輛自行車，一塊手錶，一臺縫紉機。外加500塊彩禮，其他給女方買的衣服鋪蓋什麼的一樣不能少。
這些就算了，心疼兒子的爸媽怎麼也能擠出來，擠不出來去兄弟姐妹那借一些都行！
但是最過分的是，什麼三轉一響，都不是擺在男方家，等着女方過去使用的，而是擡到女方家，給女方弟弟使用的。
這樣的條件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不要說那500塊彩禮，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這是要留給她家5個弟弟將來娶媳婦用的。
趙永的爸媽一聽到這個條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覆確定過之後，立刻就炸了！拉着趙永就走。
趙永當時不肯走......被他爸和他哥狠狠揍了一頓拖走了。
趙永當時並不是打算接受這個條件，他也只是懵了，他想親自問問前女友，她是怎麼想的，這些條件她同意嗎？
她要是不同意，這只是她父母的一廂情願，異想天開，那一切好說，他想方設法也能把這婚結了。
結果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她的前女友是完全支持她的爸媽的，只說她家條件怎麼怎麼不好，她五個弟弟將來娶媳婦怎麼怎麼困難，她作爲姐姐必須爲他們着想，至於結婚之後，她會好好報答他的。
趙永很失望，但是也試着去理解她，設身處地爲她着想，她這麼做，似乎也沒錯？他既然喜歡她，就要爲她着想，幫她分擔嘛......
趙永回去勸他的父母，結果又是一頓胖揍，然後把他捆起來關在屋裡，帶人去女方家鬧去了，他媽媽當時氣狠了，想把這家人的貪心昭告天下。
結果......
想起當初，趙永的臉上陰雲密佈。
封華也意識到，這可能不單單只是一場情傷，她刨根問底，似乎刨過頭了。
對面秀恩愛的新婚夫妻倆也發現了趙永的不對，段良玉直接推了他一把：“咋了？出什麼事了？”
趙永從回憶中醒過來，揉了揉臉，悶聲道：“沒事，沒事，就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了。”
段良玉一下子就懂了，那事他是知道的。
“你也別想了，她不值得你在意，你惦記她這麼多年簡直是夠了。還是趕緊想想別的姑娘吧，天下好姑娘多的是！”
趙永一下子就炸了，嘶聲吼道：“我沒惦記她！我腦子被門夾了我才惦記她！好姑娘個屁！天下女人都一個德行！”
周圍一下就靜了。
封華和趙丹丹都直直地看着他。
似乎是感覺到身邊的低氣壓，趙永一下子就醒了過來。
“那啥，那啥，我說着玩的！你們別在意！”說完啪啪給了自己兩嘴巴，打得特別有誠意，臉立刻就紅腫了。
看其他人表情沒什麼變化，趙永擡起手來還要再打。
“行了，多大點事，一句玩笑我還是聽得起的。”封華說道。
趙永立刻就把手放下來，他是真不想打了，太特麼疼了。
“那啥，你們先吃着，我去買瓶酒。”趙永隨便扯了個低級藉口就出門了。這藉口是真低級啊，這屋子的角落裡就放着幾個大箱子，裡面都是趙永和段良玉收到的酒，極品好酒。
很多人沒有現錢，但是家裡有許多好東西，而趙永這裡還可以接受以物換物，簡直皆大歡喜。
封華昨天初步掃了一遍，許多菸酒糖茶，金銀珠寶，紅木傢俱，瓶瓶罐罐，都擠擠插插地放在這不大的三間屋子裡。
本來還有更多，自行車，縫紉機什麼的，但是都放在段良玉家裡了，封華說過，這院子裡只放精品。
趙永找了個爛藉口走了，封華看看段良玉，真肯定是個知情的，但是礙於趙丹丹和喬陽的在場，封華沒有問他，反而起身追趙永去了。
趙永剛纔那個狀態，如果不梳理好，別出什麼事情。比如說看哪個不順眼跟人家幹一仗，然後讓人家幹掉了什麼的......
封華出了院門，一眼就看到了衚衕拐角處的趙永。
他出了門並沒有走遠，甚至沒有走，只是找了個地方蹲了下來，看着地面發呆。
封華本來都不想再問了，只想插科打諢，給他灌幾盆心靈雞湯，讓他心情好起來而已。但是現在，她覺得她應該再刨刨，把根刨出來了，扔掉，也就不疼了。
封華走過去，在他身邊蹲了下來：“你家出不起彩禮，她家要多少彩禮啊？”這是趙永臉色不好之前最後一句話。
趙永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想開了似的道：“大小姐，你這好奇心不是一般的重啊。”
“自然啊，好奇心使人進步啊，別打岔，說說吧。”
於是趙永把當初的“三轉一響”和其他要求都說了一遍。
封華都對這家人另眼相看了，真的。因爲三轉一響，自行車，縫紉機，手錶，收音機，這都是60年代纔開始流行起來的，因爲上海牌手錶58年纔出。之前中國什麼沒有自己的精細手錶的。
而這姑娘家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應該纔是54,55年左右。這家人的眼光，簡直走在時代最前沿啊！
“出不起就出不起，和平分手，你最多是遺憾一些，不至於現在這幅世界拋棄了你的表情吧？說說看，還有什麼事情？”封華說道。
趙永愣愣地看着她，半晌說道：“是段良玉跟你說了什麼嗎？”
封華搖搖頭。
趙永突然笑了：“大小姐，你真不是人啊。”這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