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

只見她望着呂麟,面上出現了一片茫然之色,好一會,才道:“麟弟,我們莫非是在海底相會嗎?”

呂麟搖了搖頭,道:“不是……”

這時候,他們能否脫險,呂麟也不知道,但是,他終於又和譚月華相會,心中實是高興之極,一面回答,一面竟高興地哭了起來!

譚月華想坐了起來,但是呂麟卻不肯鬆手,只聽得他道:“月姐姐,如今不是在什麼船上,難道你仍然不肯和我離得近些嗎?”

譚月華道:“麟弟放手!”呂麟嘆了口氣,鬆開了手,譚月華抖開鐵,站了起來,四面一看,才知道身在一片珊瑚礁上。

她也不禁眼眶潤溼,道:“麟弟,我只當難以再和你相見了!”

呂麟也道:“我叫了你一夜,月姐姐,你可曾聽到嗎?”

譚月華道:“我哪裡聽得到……”

兩人互望了一眼,情不自禁,擁在一起。可是立即,譚月華伸手一推,便將呂麟推開!

兩人站在珊瑚礁上,水只及膝,呂麟被譚月華一推,便跌進了海水之中!

譚月華一見將呂麟推跌,心中大是過意不去,問道:“怎麼了?”

呂麟從海水中爬了起來,卻是滿面笑容,道:“月姐姐,你……”

譚月華想起剛纔的舉動,面上一紅,立時轉過了身去。

剛纔,譚月華在大難初脫之際,情不自禁,和呂麟相擁了片刻。

在她而言,那是因爲在茫茫的大海之中,日夜瓢流,不要說是親人,除了海水和藍天以外,連人也見不到一個。所以,她在乍一見到呂麟之後,心中的喜悅,實是無可言喻。那種極度的喜悅,在片刻之間,將她多年來積存在心中的幽怨衝去。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即使是面對着一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只要有人爲伴,心中總也不免會有高興之意,更回況譚月華對呂麟,本就不是沒有感情的,因此,她才和呂麟相擁。

但是,那種極度的喜悅一過,譚月華的情緒,立即回覆到現實中來!

她立即想到,自己的行動,對於呂麟來說,會發生極其嚴重的錯覺。

而且,自己所愛的,究竟是東方白,而不是呂麟,雖然呂麟的年紀小過自己,而自己心中,也將他當作弟弟一樣,但是,呂麟究竟已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別,豈可不避嫌疑!

因此,她又立即一推,呂麟纔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之下,被推落水中!

當下,譚月華想起剛纔的情形,俏臉之上,陣陣發熱,又不知怎樣解釋纔好。.呂麟心頭,“怦怦”亂跳,又踏前了一步,道:“月姐姐,我們兩人,雖然未知能否出險,但是一齊流落在此,可以說是天意。”

譚月華轉過頭去,道:“麟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呂麟的心中,興奮之極,連語音也在微微發顫,道:“月姐姐,我小的時候,便已經立誓,要娶你爲妻,但那時候,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便心中快樂,並不知道什麼叫作愛情,直到在墨礁島中住了叄年,漸漸地大了,才知道相思之苦……”

呂麟在一離開墨礁島之後,來到了中原,便聽到了譚月華和東方白的婚訊。

接着,他雖然到了峨嵋青雲嶺,但是卻絕無機會,向譚月華一訴衷曲。

接下來,便是六指琴魔闖到,禍事驟生,譚月華婚事生變,痛不欲生,又和衆人避不見面,呂麟更無機會將心中的話,和譚月華痛痛快快地來說上一遍。直到此際,兩人一齊瓢流到了這片珊瑚礁上,呂麟方有機會對譚月華詳述心中的話。

他講不幾句,心中一陣激動,兩行情淚,已然流了下來。

譚月華低聲道:“麟弟,你不必說了,我……全都知道的。”

呂麟搖了搖頭,道:“不,月姐姐,你不知道我心中的痛苦,你且聽我說!”

譚月畢長嘆一聲,掉轉頭去,不再言語,望着茫茫海水,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呂麟道:“我在墨礁島上之際,日夜思念你,等到我有機會離開墨礁島時,更恨不得脅生雙翅,能夠在轉瞬之間,飛過茫茫大海,來到你的身邊,當我聽到你的婚訊之際,我心中的難過,實是難以言喻!”

他講到此處,略頓了一頓,譚月華也已然淚痕滿面,道:“麟弟,你怪不得我,我確實是愛上了他,而且,我和你分手之際,你年紀還小,我也根本不知道你心中的意思。”

呂麟道:“我當時,確實怪你,恨你,但是,一到了青雲嶺,我便不恨你了,因爲我看出,你真心地愛着我師傅。”

譚月華道:“你既明白了這一點,我也就放心了!”

呂麟道:“本來,我也已死了心,只是自怨命苦,說不定,當端木紅屬意於我時,也能彌補我心頭所受的創傷!”

他長嘆了一聲,又道:“可是,月姐姐,青雲嶺下的那件事發生了,這件事,令得你悲痛欲絕,令得我也更加愛你了。”

譚月華低着頭,一言不發。

她的淚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平靜的海面上,蕩起一個一個小小的漪漣。

呂麟紀道:“月姐姐,我知道你愛東方師傅,那件事發生之後,你心中所受的打擊,十分沈重,但是你難道沒有一點愛我之念,不能變通一下,面對現實嗎?”譚月華苦笑了一下,道:“麟弟,說得多麼容易啊!”

呂麟一伸手,緊緊地握住了譚月華的纖手道:“月姐姐,那你至少應該試着去做,天叫我們,瓢流在此,我們可以兩個人在一起,絕對沒有外人來吵擾我們了!”

譚月華擡起頭來,道:“麟弟,這是什麼話,你不要報父母之仇,不要尋火羽箭,除六指琴魔了嗎?”

呂麟嘆了一口氣,道:“月姐姐,不瞞你說,如果我們這次,是飄流到了一個荒島之上的話,我真想什麼都不管,只和你兩人,在荒島之上,渡其一生!”

譚月華一聽得呂麟如此說法,不由得呆了半晌,無話可說。她自然知道,呂麟心中,對六指琴魔之恨,可以說是恨之切骨!他好幾次幾乎身死,也是爲了不顧一切,和六指琴魔作對之故。可是如今,他卻講出這樣的話來,可知在他的心中,對自己的愛情,實在看得比任何事情更重!譚月華一想及此,心中更是亂到了極點,對着這個如此情深,而且和她又有了絕非尋常關係的年輕人,她芳心之繚亂,實是可想而知!

兩人靜了半晌,呂麟才又道:“月姐姐,你說怎麼樣?”

譚月華茫然道:“我也不知怎麼說纔好。”

呂麟道:“月姐姐,東方師傅心中的痛苦,我也知道,但是他卻願意成全我們兩人,月姐姐,你如今這樣,東方師傅心中,只有更加痛苦!”

譚月華眼中,淚水重又滾猿而下,好一會,她才道:“麟弟,我心中亂極了,我們不要再談這件事,好不好?”

呂麟望了她半晌,道:“好,我們先設法離開這裡吧。”

譚月華幽幽地點了點頭,又長嘆了一聲,道:“怎麼離開去呢?”

呂麟道:“我在這裡,好像知道你也一定會來到此處一樣,一刻不停地眺望,我發現凡是來到這裡的大海龜,總是由東遊來的,可能東面有陸地,我們何不利用大海龜,拖着船板離開此處,就算到一個無人荒島,也比這襄好些。”

譚月華道:“到了無人的荒島之上,你便不想離去了嗎?”

呂麟苦笑道:“當然想離去的,但是總得在島上住上些時了。”

譚月華半晌不語,心想自己既答應了和呂麟一起出海,就應該早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當時雖然和他約定,不能和自己接近,但是答應他的時候,可知也不是和他毫無情意!

譚月華如此一想,心中更是繚亂到了極點,呂麟道:“你去休息一會,我來捉海龜。”

譚月華道:“我何必休息,我們動手吧!”

呂麟笑了一笑,道:“月姐姐,你腕間的鐵,此際非除下來不可了,我們要這鐵,來繫住海龜殼,令海龜拖船板走動。”

譚月華道:“你用紫陽刀來砍吧。”

呂麟拉直了她腕間的鐵,揚起了紫陽刀,道:“月姐姐,希望這鐵一斷,你心中的煩惱,也一齊化爲烏有!”

譚月華也不禁笑了起來,道:“麟弟,你什麼時侯,學會花言巧語了?”

呂麟忙道:“月姐姐,我是真心如此,絕非花言巧語!”

譚月華知道再說下去,一定引出呂麟更多的話來,因此便住壁不言。

呂麟手起刀落,紫陽刀何等銳利,“鏘鏘”兩聲過處,已然將兩條鐵,齊腕斷下,但是兩個鐵箍,卻仍在手腕上,未能除下。

呂麟取過了鐵,將一頭海龜,硬曳了過來,在龜殼上鑽了一個孔,將鐵釦了上去,譚月華也捉住了一頭大海龜,如法泡製,又將鐵的另一端,扣在那塊船板之上。

然後,兩人又殺了七八頭海龜,將龜體內的清水,儲在龜殼之中,又取了些龜肉,準備在飄流之際,飲食之用。

做完了這些,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譚月華和呂麟兩人,都知道這片珊瑚礁,雖然救了他們的性命,但是卻絕對不宜久居,兩人便上了船板,將海龜提了起來,向外拋去。

那兩頭大海龜,一到了海水之中,便向西疾遊而出,快疾無比。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站在船板之上,披襟當風,明月照在海水之上,銀光閃閃,美麗之極,呂麟望着身旁的譚月華,想起她剛纔,對自己親熱的神態來,心中更是煩惱一清,忍不住縱聲長嘯起來。

那兩頭大海龜,一直拉着兩人向前游去,到了半夜時分,譚月華苜先發出了一聲歡呼,道;“麟弟,你看!”

呂麟向前望去,只見海水之中,有着一個黑影,分明是一個小島!

呂麟不禁大是高興,道:“月姐姐,島上若是有樹木的話,我們至多費上些時日.可以伐木爲筏,再到墨礁島去了!”

譚月華道:“你看,島上鬱郁蒼蒼的,怕不是有森林嗎?”

兩人心中高興,指點說笑之間,那兩頭大海龜,已然向那島遊近。

來得近了,兩人就着月色,向前望去,只見好大一片沙灘,在沙灘之上,伏着不知多少頭海龜,想來那島,乃是附近海域之中海龜的巢穴。

不一會,船板已然靠了岸,兩人一躍而下,放開了那兩頭海龜,譚月華唯恐島上,有什麼猛獸,握住了兩條鐵。呂麟也掣了紫陽刀在手,兩人一齊,向岸上走去。

只見那一片沙灘,環島足有叄十來丈寬,在沙灘後面,全是插天也似的林木。兩人不一會,便來到了林中,四周圍,除了輕濤拍岸之聲以外,靜到了極點,兩人在林中走了好久,又聽得淙淙的流水之聲,循聲找去,只見一道山澗,順流而下,水清見底,兩人連忙俯身,喝了個飽。

沿途上,又採了些山果子充,沿着小溪,向前走去,不一會,便登上了小峰,怪石峋,百花齊放,簡直是一個世外桃源!

兩人費了半夜工夫,在全島走了一遍,除了野兔、山獐等小動物外,猛獸卻不見一頭,更是絕無人煙!直到天色將明時分,兩人才在山洞之中,鋪上些乾草,躺了下來。

這一覺,足足睡到紅日西沈,兩人才相繼醒了過來,鑽木取火,獵了些野兔,烤熟了充,商議着伐木製筏,由呂麟伐木,譚月華則在山崖之中,採集山藤,搓成繩索。

一連七八天,他們兩人,完全與人世隔絕,就在這個無人小島上生活着。

在那七八天中,呂麟和譚月華兩人,雖然沒有再談起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但是呂麟卻可以看出,譚月華的面色,已然漸漸地開朗,不像以前一樣,來得憂鬱了。

每天晚上,呂麟總要對着明月,心中暗暗地訴說着心事,希望譚月華能夠忘記了心靈上的創痛,而接受自己的愛情。

那一天晚上,一隻大木筏已然紮好了,他們所準備的食糧、清水,也全都準備妥當,眼看第二天一早,便可以離開這個小島了。

當天晚上,烏雲四合,雷聲隆隆,海面之上,浪頭洶涌。

兩人向海灘上望去,只見所有海龜,一隻也看不見。兩人心知必有一場暴風雨要降臨,一早便躲在山洞之中。到了午夜時分,只覺天動地搖,狂風怒吼,暴風雨已然降臨。兩人一直躲到了山洞深處,方不致爲暴風雨侵襲,向洞外望去,只見暴雨如注,狂風肆虐,兩人不自由主,緊緊地靠在一起。

他們兩人,雖然各有一身武功,但是一個人的本領,無論是如何大,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比,是渺小得可憐!他們兩人,緊緊地靠在一起,也不如從什麼時候起,兩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相擁而坐。

呂麟俯首,在譚月華的面頰之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叫道:“月姐姐。”

譚月華低了頭,道:“麟弟,別那樣!”

呂麟低聲道:“月姐姐,當年在青雲嶺下,我們雖然受惑於八龍天音,但是所有的經過情形,我卻永生不忘!”

剛好一道閃光,掠進洞來,就在那一閃之間,映得譚月華的面頤,紅若晚霞!

呂麟將她擁得更緊了些,譚月華也並不掙扎。

暴風雨一直到天色漸明時,才漸漸停止。

在暴風雨停止不久,譚月華和呂麟兩人,才從山洞之中走了出來,只見兩人容光煥發,滿面盡是喜容。兩人來到海灘一看,只見木筏已被巨浪,掀上了海灘,但是卻並未損壞。

兩人所準備的食物清水,本就藏妥在山洞之中,也一點沒有損失。

只花了一個時辰,他們已然將一應用物,搬上了木筏,將木筏推到了海中。

呂麟躍上了木筏,笑道:“月姐姐,木筏也可以算是船隻,我要不要離你一丈?”

譚月華面上,陡地飛起紅霞,“呸”地一聲,道:“誰和你油嘴滑舌?”呂麟知道自己千思萬想,以爲萬萬不可能的事情,已然成爲事實了。

他心中的高興,實是難以言喻,將木筏撐離了海攤,便任由木筏,在海面之上飄流,他和譚月華兩人,並肩而立。

譚月華望着海水,道:“麟弟,想不到我們,一錯再錯,終於非成夫婦不可了!”

呂麟道:“月姐姐,這怕也是天意,東方師傅知道了,也一定代我們高興的。”

譚月華嘆了一口氣,道:“世上的事情,也正是難以預料,照他的人才.武功而論,應該在情海之中,無往而不利纔是,可是,他相隔二十多年,兩叩情關,卻終於只落得一個失意而已!”

呂麟也嘆了一口氣,道:“這當真是難以想像的事情。我知道,東方師博在除了六指琴魔之後,可能會勘破紅塵的了!”

譚月華仰起頭來,道:“你怎麼知道?”

呂麟道:“他在沒有和我分手之時,他已然隱隱向我表示過,若是六指琴魔能以除去,則光大峨嵋僧、俗兩門的責任,便在我和他的身上。”

譚月華道:“這也不能表示他有削髮爲僧的意思啊!”

呂麟道:“月姐姐,你想一想,峨嵋僧門,自水鏡禪師以下,盡皆死於六指琴魔之手,我還身負重建華山派的重責,他僧俗兩門並擔,不是想要在他身上,復興峨嵋僧門嗎?”

譚月華聽罷,半晌不語,方始嘆了一口氣,道:“我總覺得我對不起他。”

呂麟搖頭道:“月姐姐,你切莫感到內疚,師博絕不會怪你的,他知道這是造化弄人,於你於我,都一點關係也沒有。”

譚月華幽然一笑,道:“還有那位端木姑娘呢,你準備怎麼樣?”

呂麟道:“我倒實是有負於她,而且,她一條手臂,也是失在我的手中,此生此世,只怕我只好一直心中內疚了!”

譚月華嘆道:“只盼她能再有如意郎君,那你心中,便可釋然了!”

兩人說着點,木筏已然越瓢越遠,那小島已經完全看不見了。

當天晚上,他們更是處在茫茫大海之中。好在他們所準慵的食物、清水,足夠四五十日之用,只要不再遇到風暴,在這四五十日之中,總沒有不見陸地,碰不見商船之理。

因此兩人心中也並不發急,並頭仰臥在木筏之上,數着天上的繁星,喁喁細語,講了一夜的話。到了天色微明時分,兩人正待睡去間,忽然被一陣從老遠傳來的呼喝之聲驚醒。

在這樣的大海之中,居然會有吆喝之聲傳到,兩人心中,盡皆大異。

他們連忙躍起身來,向前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呆了半晌!只見一艘老大的帆船,船帆正吃飽了風,船頭浪花四濺,正向前駛來。本來,他們兩人在海上飄流,也正希望發現有船隻駛近。

可是此際,他們和那艘大船,相隔雖然還遠,但是隔老遠,已然可以看到,那艘船,高達十丈的主帆之上,以血也似紅的紅漆寫着老大的大字,一邊是“武林至尊”,另外一面,寫的赫然乃是“六指琴魔”四字!

兩人面面相覷,不由得呆了半晌。因爲他們絕想不到,在這樣的茫茫大海之中,也會和六指琴魔相遇!他們的木筏,只好隨波飄流,而那艘大船,則可以隨人心意,遠渡重洋,此際,分明已然發現了他們的木筏,正迎面駛來!大船甲板之上,有人向木筏指點,吆喝之聲,正是由此而來。兩人呆了一會,譚月華道:“麟弟,我們快棄筏而走!”呂麟搖頭道:

“不,此際棄筏,我們可說萬無生理!”

譚月華急道:“那我們難道就要死在八龍天音之下不成?”

呂麟道:“我也正在想,六指琴魔,只怕未必肯輕離至尊宮,而在海上航行!”

譚月華愣了一愣,道:“那你說,六指琴魔,不在大船之上!”

呂麟道:“大有可能!”

譚月華究竟是極其聰明之人,一經呂麟點醒,心中已恍然而悟,道:“我知道了,這艘船上,一定是昔年遠遁海外的一些巨大惡,風聞六指琴魔已然僭稱武林至尊,因而前去投奔的!”

呂麟道:“不錯,這個可能最大,我們且莫暴露身分,見機行事!”

兩人說話之間,那艘大船已漸漸地駛了近來,兩人放眼望去,只見大船的甲板之上,站有七八個人,譚月華和呂麟兩人,見並沒有曾經見過之人,心中才略爲放下心來。

沒有多久,已然聽得一人吆喝之聲,清晰地傳了過來,聽他喝道:“木筏之上,乃是何人?”

此際,大船和木筏,雖說已隔得不十分遠,但是那相互之間,總還有近二十丈的距離,那人大聲吆喝,字字如同春雷也似,傳進耳中,可見其人,功力不弱。

譚月華立即氣納丹田,一聲長嘯,喝道:“武林之中,何人爲尊?”

她那一句話,沒頭沒腦地問了過去,大船上的人,不禁一呆。

就在那片刻之間,大船又靠近了許多,呂麟舉起一盤由葛藤搓成的繩索,身子滴溜溜連轉了七八轉,雙臂一振,那一團繩索,已加靈蛇也似,“嗤嗤嗤”地向大船飛去。

電光石火之間,已然聽得“叭”地一聲,繩索已然搭在大船之上。

呂麟的內力未盡,繩子深陷入大船的船舷之上,呂麟向譚月華一招手,道:“快來!”

兩人一齊拉住了繩索,足尖一點,雙雙飛起,宛若兩頭怪鳥,自天而降,已然穩穩地落在大船的甲板之上,來勢之驚人,甲板上七八人,不由自主,一齊向後,退出了幾步!

也就在他們兩人,剛一上了大船甲板之際,只聽得“轟”地一聲,大船已然撞在木筏之上,那一撞,將木筏撞得四下飛散,老粗的林木,飛出老遠,才跌入海中,蔚爲奇觀。

兩人一到了甲板之上,譚月華又立即喝道:“武林之中,何人爲尊?”

只見其中,一個銀髯過腹的老者,眼中精光閃閃,踏前一步,道:“聞得六指琴魔,身擅八龍天音之能,自然以也爲尊。”

譚月華和呂麟兩人,一聽得那老者如此說法,心知這些人的來歷,已被自己料中,呂麟立即道:“尊駕等人,是否想去至尊之宮!”

那老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呂麟幾眼,道:“正是,不知老弟何人?”

呂麟卻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大模大樣地道:“你們要到至尊宮去,可有人引見嗎?”

那老者一愣,道:“聞得至尊宮中,歡迎各方好漢前去,未聞要人引薦!”

呂麟“哼”地一聲,道:“若是被奸細混了進去怎麼辦,自然要人引薦了!”

只見衆人之中,又走出一個面自得驚人的中年文士來,手中揚着一柄長得出奇的摺扇,道:“小兄弟,聽你的口氣,必是至尊宮中之人,但不知在至尊宮中,居於何位?”

巳麟心中暗自好笑,但面上卻一本正經,向譚月華一指,道:“我們夫婦兩人,在至尊宮中,地位極高,乃是六指琴魔親信。”

那老者面上,立時改容,道:“失敬失敬!”但那中年文士的面上,卻仍是陰森森地,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只聽得他冷冷地道:“聞得至尊宮中,高手雲集,連泰山黑神君……”

那中年文士,纔講到此處,忽然聽得人叢之中,有人“啊”地驚呼了一聲。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立即循聲看去,只見甲板之上,水手等人,不下四五十個之多,也不知道那一下驚呼聲,是誰發出來的。

兩人此際,已然知道那大船上的人,是由海外前赴中條的,因此,雖然覺得那“啊”地一聲驚呼,來得蹊蹺,但是心中,卻不以爲意。

那中年文士,聽得這一聲驚呼,面上也略現訝異之色。

但是他並不叵頭觀看,只是頓了一頓,立即道:“聞得像黑神君這樣的高手,在至尊宮中,也只不過居殿主之職,在下自然不敢小覷兩位,不知兩位有何能力,得居高位!”

那中年文士的話,雖然說得十分客氣,但是卻分明存着瞧不起兩人的意思在內!

譚月華面色一沈,道:“你口出大言,究竟是什麼人?”

那中年文士“刷”地一聲,打開了手中摺扇道:“在下姓範,名騰,外號人稱金扇子,在中原武林之中,過去也小有名頭。”

譚月華對於武林之中,正邪各派,黑白兩道的武林中人本就瞭若指掌。

一聽得中年文士,自報名頭,便已然知道了他的來歷。

那金扇子範騰,本來是甘道上的獨腳強盜,後來,與鬼聖盛靈不和,兩人劇鬥幾次,終於敗在盛靈的手下,從此不知下落,卻料不到會在此處出現。

當下譚月華一聲冷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盛靈手下敗將!”

範騰一聽,面色立時一變,他手中那柄金光閃閃的摺扇,也向下沈。

譚月華不等他開口,接着便道:“你剛纔問我有何能耐,現在我問你,你可接得我叄招嗎?”

譚月華此言一出,甲板之上,立時傳出一陣譁然之聲!

甲板上,大部份人,只是水手,共有九人,是原來中原武林之人。

那九個人,俱都頗有來頭,那銀髯老者,更是來頭極大。

也們看到譚月華和呂麟兩人,年紀輕輕,本就不信兩人在至尊宮中,地位如此之高,如今一聽譚月華一開口,如此目中無人,更是大譁。範騰冷冷地道:“姑娘說什麼?”

譚月華道:“你可是聾的嗎,聽不到我的話,我問你,可敢接我叄招?”!範騰怒極而笑,“哈哈”之聲不絕,道:“普天之下,敢對我說這句話的人,只怕還不多!”

譚月華“呸”地一聲,道:“誰說多來?我只問你敢不敢!”

範騰橫扇當胸,後退了一步,道:“姑娘請發招!”

譚月華心知,要眼前這些人,信服自己,非得露些本領給他們看看不可,也只有那樣,才能令他們乖乖就範,將大船駛向墨礁島去。

因此,範騰一個“招”字纔出口,譚月華一聲嬌叱,身子已滑前了六尺。

她身子才一滑向前去,不等範騰摺扇玟出,雙掌飛舞,已經取出了一招“天羅地網”,只見掌影蔽天,電光石火之間,已然將範騰的全身,盡皆罩住!緊接着,招式倏變,已然變成“包羅萬象”,幾乎是同時,又立即變爲“芥子須彌”。

這叄招,正是鐵神翁授她的叄招絕技,其間包含了武學之中,極高造詣的精華,譚月華叄招齊發,金扇範騰,根本從來也未曾見過這等精妙的武功,只見眼前全是譚月華的人影,以及掌影風聲,尚未定過神來之際,譚月華叄招已然使完,最後一招,“須彌芥子”,中指在範騰胸前,任脈的“天突”、“珊瑚”、“華蓋”、“紫宮”、“玉壺”、“中庭”六大要穴之上,盡皆輕輕地扣了一下。

那六大要穴,無不是個人身中一等一的重穴,若是力道大了,扣中一穴,便身遭橫死!

譚月華因爲還有用他們之處,而且,既然要冒認至尊宮中的人,當然沒有將前去投奔六指琴魔的人,一見面就打死之理。因此,她指上,幾乎是沒有用什麼力道。

手指一扣,她人立即向外逸出。

金扇子範騰只覺得身子發麻,僵立在當地,動彈不得,面如死灰,好一會,才潮慚緩過氣來!這一下,他領教了譚月華的本領之後,哪裡還敢再出聲。

其餘人,也是一齊靜了下來。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譚月華的身上,面上則顯出訝異之色,他們實是難以明白,譚月華年紀如此之輕,何以出手如此之奇,武功如此之高。

那些人,怎知道譚月華即使未得鐵神翁相授的那叄招絕技,本身原來武功,要勝過金扇子範騰,也是綽綽有餘,更何況如今一出手,便是那叄招絕技,若是她有心取範騰的性命時,有十個範騰,只怕也早已死在她的手下了。

甲板之上,靜了片刻,只見那銀髯老者捋髯大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今日竟和老友的後人相會,果然長江後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賢侄女,令師可好嗎?”

那銀髯老者的這幾句話,分明是衝着譚月華來說的。

可是,譚月華聽了之後,卻感到莫名其妙!

她見那銀髯老者,氣度非凡,絕非尋常武林人物可比,倒也不敢怠慢,連忙轉過身去,道:“老丈之言,是什麼意思?”

銀髯老者哈哈大笑,道:“賢侄女,剛纔你一出手那叄招,分明是南海鐵椰島主鐵神翁畢生所習的精華,鐵神翁與我相交甚厚,依老賣老,稱一聲賢侄女,諒來不以爲怪?”

譚月華一聽,心中也不禁暗暗吃驚,心中暗忖,自己那叄招,可稱得上捷逾電光石火,在那片刻之間,招式變化之繁複,實是不可言喻,而那老者,居然看出了自己的家數!

由此可知,那老者定非常人。

可是一時之間,譚月華卻又想不起,前輩人物之中,有什麼人是這個樣子的,若是使他報出名頭來,只怕還可以知道他的來歷。

主意打定,譚月華一笑道:“老丈果然好眼力,但是我卻不是鐵老前輩的徒弟,只不過蒙他授了我這叄招武功而已!”

白髯老者頷首笑道:“不錯,你只憑這叄招武功,已可在至尊宮中居高位有餘了,不知姑娘如同稱呼,尊夫又叫什麼名字?”

譚月華心想,自己和呂麟兩人的名字,海外也必有所聞。

如果講出了真名字,只怕便不能再瞞他們下去,便信口謅了兩個假名,白髯老者正要再講話時,忽又見一個身材瘦削之人,走了前來,俯身低聲,向銀髯老者,講了幾句話。

那銀髯老者只是不住點頭,向譚月華和呂麟,望了幾眼。

那瘦子的語音甚低,譚月華和呂麟兩人,也聽不清他在講些什麼。

片刻之間,那瘦子便退了回去,白髯老者“呵呵”一笑,道:“今日得遇兩位,可說是天意助我,我們欲去至尊宮,六指琴魔能否賞識我們,全在兩位身上了!”

譚月華和呂麟兩人,雖然全是應變機智之人,可是此際,卻也未曾聽出,那白髯老者的話中,另有所指,齊聲道:“自然我們可以代爲引薦,但是這艘船,卻要開往墨礁島去走一遭。”

那白髯老者一笑,道:“容易之極,我吩咐他們便了!”

一面說,一面將譚月華和呂麟兩人,請進了主艙中去。

那艘船,頭尾約有二十來丈,寬可五六丈,主艙中,寬大無比。陳設也是十分豪華。

譚月華和呂麟兩人,坐下之後,除白髯老者之外,共有八個人跟了進來,金扇子範騰,也在其中,各人分賓主坐下,白髯老者便將其餘八人,一一介紹給譚月華和呂麟兩人。

這八人之中,有的人是他們曾經聽得人說起過的,有的則根本未曾聽到過,想是蟄居海外多年的邪派中人物。

那白髯老者將衆人的姓名,介紹完畢,便坐了下來。譚月華問道:“不知老丈,如何稱呼?”

白髯老者“呵呵”一笑,道:“賤名何足掛齒。”

譚月華緊釘一句,道:“老丈休得自謙,問明瞭我們也好稱呼!”

白髯老者捋髯微笑,緩緩地道:“老夫多年之前,避居海外,當日在中原時的名頭,已久無人提起過了,老夫今年,已屆八十早叄十年,武林中人,稱老夫爲釣魂叟。”

那銀髯老者,這幾句話說來,顯得十分平靜,語音也不甚高。

但是譚月華和呂麟兩人一聽得“釣魂叟”叄字,面上立即爲之變色!

他們俱鄱聽得父母師長說起過,早數十年,武林之中,最負時譽的人物,正派之中,當推天河四老,而邪派之中,則有一鬼一叟。那一鬼,便是鬼聖盛靈的師傅,鬼仙徐完。

鬼仙早已死在徒弟盛靈之手,盛靈殺師,自立爲鬼宮之主,這乃是武林之中,人人都知道的事,而“一叟”,則是指釣魂叟而言。

聽說釣魂叟,早年和華山派有些糾葛,若是排起輩份來,只怕他比烈火祖師,還要長上一輩,武林中傳說,其人有鬼神莫測之機,本身內外功造諧,更是到了極高的地步。

但是早在叄四十年之前,釣魂叟便已然不知所蹤,再也沒有在江湖上露過面。

因此,武林中人,已然漸漸地將他淡忘了,而譚月華和呂麟兩人,雖然早已看出那白髯老者,不是常人,但卻也想不到,竟是和天河四老齊名的釣魂叟!

當下兩人互望了一眼,譚月華鎮定心神,道:“久仰!懊仰!”

釣魂叟捋着銀髯,淡然一笑道:“譚姑娘和呂公子,家學淵源,居然一聽釣魂叟叄字,便知老夫來歷,難得難得!”

釣魂叟這兩句話一出口,譚月華和呂麟兩人,更是陡地大吃一驚?

他們剛纔,胡亂報了一個假名,就是唯恐被對方察出來歷,連真姓名都自隱去不提。

但是此際,釣魂叟卻逕稱他們爲“譚姑娘”和“呂公子”!

兩人心知自己的身分,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然暴露,釣魂叟話纔出口,兩人便不約而同,“霍”地站了起來,呂麟手腕一翻間,已然將紫陽刀掣在手中。

釣魂叟卻是若無其事,笑道:“兩位何必緊張?坐下慢慢談不遲!”

呂麟厲聲喝道:“你既知我們是什麼人,還有什麼可談的?”

釣魂叟呵呵大笑,笑聲震耳欲聾,道:“兩位好大的膽子,若不是我們人中,有一個曾在至尊宮中,見過你們,連老夫也差一點被你們瞞過!”

譚月華和呂麟兩人,猛地想起剛纔,在未和金房子範騰動手之際,甲板上衆人之中,曾有人“啊”地叫了一聲。

那“啊”地一聲,當然是有認出了自己時所發出來的了!

兩人想不到事情敗露得如此之快,眼前情勢,除了動手一拚之外,則無他法可想,呂麟踏前一步,紫陽刀一提,一刀便欲橫揮而出。

但就在此際,釣魂叟一揮手,道:“且慢!”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只覺得他在一揮手間,有一股極大的潛力,逼了過來。若不是呂麟見機,立即穩住身形時,幾乎被那股力道,逼了回去。

而釣魂叟在一揮手後,見呂麟和譚月華兩人,仍是立不動,面上也略露驚訝之態。譚月華立即道:“你既知我們是誰,自然勢不兩立,還不動手,在等待些什麼?”

釣魂叟一笑,道:“剛纔老夫曾說,我們前去至尊宮,全要靠兩位幫忙,哈哈,頃刻之間,兩位難道便忘記了嗎?”

譚月華和呂麟兩人,此際方始省起,釣魂叟剛纔的那句話,另有用意,並不是相信自己是至尊宮中的人,而要自己引薦,乃是早知自己的身分,要將自己押到至尊宮去!

兩人心中,盡皆怒火陡升,呂麟冷冷地道:“普天之下,在轉這個念頭的,不知多少,連六指琴魔也奈何不了我們,你這老匹夫,又豈能夠奈何於我!”

呂麟說來,正氣凜然,聲色俱厲,但釣魂叟卻絲毫沒有慍色。

只見他微笑道:“呂公子,當我年少之際,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如今想來,實是可笑之極。你們若是想多吃苦頭,儘管動手便了?”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互望了一眼,譚月華低聲道:“先試他一試!”

呂麟真氣運轉,身形微矮,左手中指,倏地豎起,指向釣魂叟。

那一式“一柱擎天”,出手之快,當真可稱無與倫比!

隨着呂麟中指一豎間,“轟”地一聲,又夾雜着尖銳已極的“嗤嗤”嘶空之聲,至剛至猛的內力所化,金剛神指指力,已然猝然而發!

釣魂叟仍是面帶笑容,看來只像是一個容顏十分慈祥的老者。

金剛神指的指力,去勢何等迅疾,眼看將要擊中釣魂叟的胸前,釣魂叟才身子微微向外側了一側,也就在剎那間,呂麟的指力,也已然擊在他的身上,但是呂麟卻覺出,自己這一指之力,宛若擊中在一件又韌又滑的東西之上一樣,指方向旁一滑,“轟”地一聲,一股勁風過處,將釣魂叟身後,一張紫檀木的椅子,擊得碎成了片片!

而釣魂叟卻仍然面帶微笑而立,顯得若無其事一樣!

呂麟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

他自在墨礁島上,學會了“金剛神指”以來,遇敵之際,只要一使出金剛神指功夫,所向披靡,從來也沒有遇到過敵手。

連鬼聖盛靈,這樣雄踞一方的邪派中一流高手,也經不起他的一擊。

可是此際,他運足了九成以上功力,所發出的那一式“一柱擎天”,卻被釣魂叟在一側身間,輕描淡寫地化了開去!

一時之間,呂麟不知道是不是要再發出第二招的好!釣魂叟則笑道:“呂公子,你年紀輕輕,內力已有這份造詣,難得之極,但是與老夫相比,卻還無異是以卵擊石!”

譚月華在一旁,將剛纔釣魂叟避開呂麟一擊的情形,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她心中十分疑惑,因爲呂麟的金剛神指,指力之強,她是知道的,釣魂叟功力再高,就算他練有內家絕頂,護身罡氣,也絕不能在一側身間,將指力完全卸去,而行若無事!

看這情形,多半是他身上,穿着什麼功效極大的軟甲之類的寶物,所以才能如此從容地避開呂麟的那一擊之力。

她略想了一想,立即道:“麟弟,別聽他的,咱們上!”

她一面說,一面左手早已抓住了一條鐵,右掌一沈,一招“海枯石爛”,向前轟然擊出,足尖點處,身形向前,疾掠而起,向釣魂叟撲了過去。

呂麟一見譚月華已然發動,唯恐她有失,紫陽刀一擺,也立即追了上去,飛虎叄式,接連使出。剎那之間,大艙之中,只見紫光繚繞,掌影翻飛,鐵呼嘯,其餘七八人,一見聲勢,如此驚人,紛紛奪門而走。

釣魂叟身形一矮,十指如鉤,竟然在嚴密無比的刀影和掌風之中,穿了進來!

呂麟和譚月華兩人,只覺得隨着釣魂叟向前竄來之勢,人影晃動之間,有着一股極大的潛力,向前襲了過來。

譚月華忙叫道:“麟弟,咱們到甲板上去!”

她話一講完,翻手一掌,已然向旁拍出!

只聽得掌風過處,砰砰之聲不絕,船艙的一邊,已被擊開了一個大洞。呂麟道:“你先走!”譚月華身形疾展,向外掠去。

呂麟緊跟在她的後面,但是隻掠出一步,便聽得一陣“嗤嗤”之聲,定睛一看,釣魂叟不知什麼時侯,已然欺到了身前,五指如鉤,正向着他的胸前,插了下來!

那“嗤”.“嗤”之聲,正是釣魂叟五指嘶空之聲。呂麟大吃一驚,紫陽刀刀尖,刷地挑起,挑向釣魂叟的手腕。

這一下,呂麟所用的,實在是十分危險的險着。他以刀去挑釣魂叟的手腕,若是挑中,自然可以一舉獲勝。但是他此際和釣魂叟相隔得如此之近,若是一挑不中,卻正是將整個身子,全都暴露在對方之前?

只見紫光一閃,釣魂叟疾抓而下的五指,也陡地向後一縮。

一縮之後,他五指突然收緊,竟向紫陽刀的刀背,抓了過來。

呂麟只覺得釣魂叟的動作,快到不可思議,電光石火之間,手中一緊,刀背已經被他挾住!

呂麟一聲怪叫,左手立即向前揚起,一式“四象並生”只廳得“砰砰砰砰”四聲,手指在釣魂叟胸前,連點了四下!

那四下,呂麟的感覺,仍然是如同點在又韌又滑的東西上面一樣。

但是這一次,究竟是他手指,直接點中了釣魂叟的身子。

直接襲中,和指風襲中,這其間,力道相差不知多少!

呂麟的指力,雖然仍向旁滑出了大部分,但釣魂叟的身子,也不禁晃動了一下。

他身子一晃,在無形之中,卻等於救了呂麟的一條性命!

原來,釣魂叟左手抓住了呂麟的紫陽刀,右手五指,當頂門插了下來。那一插,呂麟本來,是萬萬難以避得過去的。

幸而釣魂叟的身子,晃了一晃,那一抓便失了準頭,呂麟只覺得陣陣勁風,刮面生痛,釣魂叟五隻長指甲,就在自己面前,不過半寸掠過!

呂麟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後退時,只覺得一股大力過處,紫陽刀已是被釣魂叟,奪了過去!

呂麟失了紫陽刀,更不敢貿然從事,只得向後,退出了一步。

只聽得甲板之上,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呂麟橫掌當胸,以防突襲,揚聲道:“月姐姐,你怎麼了?”

譚月華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道:“我沒有什麼,你怎麼了?”

原來,譚月華在一出了船艙之後,便和那八個人,一齊動上了手。

雖然是以八敵一,但是譚月華盡展生平所學,將一條鐵,舞得風雨不透,間中還發出七煞神掌,那八個人,非但佔不到一點上風,而且,還有叄人,被七煞神掌,震成重傷!

呂麟由破洞中向外望去,只見甲板上,人影亂晃,譚月華全身,皆被鐵舞起的影子包沒,心知她還佔着上風,唯恐分她心神,忙道:“我也沒有什麼?”

釣魂叟“哈哈”一笑,將奪在手中的紫陽刀,在桌上一放,竟在桌旁,坐了下來,笑着道:“呂公子,你還不死心嗎?”

呂麟雙眼,緊盯在紫陽刀上。

他心中暗忖,剛纔自己失利,乃是被釣魂叟突然欺身近來之故。

如果紫陽刀還在手中,一面不斷便“飛虎叄式”,護住全身,一面以金剛神指應敵,只怕也不見得會敗到哪裡去!他一面在轉念,一面向前踏出了一步。

釣魂叟目光灼灼,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意一樣,笑道:“你可是以爲有刀在手,便能勝我了嗎?”呂麟“哼”地一聲,並不回答。

釣魂叟又“哈哈”一笑,道:“那麼,你就將刀拿去吧!”

他一面說,一面手臂一擡,衣袖向桌面之上,疾拂而出!

只聽得“刷”地一聲,紫陽刀幻成了一道紫虹,向呂麟疾飛了過來。

呂麟本身,乃是正人君子,他雖知釣魂叟乃是邪派中人,但是總是成了名的前輩人物,只當他是仗着自身武功高強,真的要將刀還給自己,再和自己見個高下,絕未想到其他。

因此,紫陽刀迎面飛來,他伸手便抓。

可是,也就在他一伸手之際,那柄平平飛來的紫陽刀,陡地向上,躍起了叄尺!

呂麟一愣之下,剎時之間,只怕抓不到紫陽刀,雙臂一齊伸起,右手抓向那紫陽刀的刀柄,左手食中二指,向刀背挾去二呂麟這一連兩個動作,本來是萬無一失,可將刀接在手中的。事賈上的情形,也確是如此。但是,他雙臂一齊向上揚起之際,胸前門戶,卻是大開!

而也就在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釣魂叟已然身如幽靈也似,無聲無息,向前滑了過來,手一探,已按在呂麟的胸前!

這一下變化,令得呂麟又急又怒,心中早已豁了出去,不管叄七二十一,手起一刀,向釣魂叟的頭上,疾削而下!他這時候,已然作了與釣魂叟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打算!

但是在事實上,釣魂叟既然伸手按住了呂麟的胸口,實是制盡了先機,呂麟想求同歸於盡,也在所不能!他這裡一刀才下,釣魂叟內力微吐,呂麟已然“騰”地後退了一步。

他那一刀掠空,勢子極強,若不是收勢得快,幾乎將自己雙腿削落。

呂麟急忙收住刀勢之際,釣魂叟早已轉到了他的背後。

呂麟還想反手刀削出之際,終究慢了一步,背上“神堂穴”一麻,雙足一軟,已然“咕咚”一聲,跌倒在船板之上。

釣魂叟一笑,道:“姜是越老的辣,你還待怎樣?”

呂麟的穴道,雖被封住,但是他內力深湛,卻仍可以開口講話,厲聲道:“不要臉的老賊,暗中偷襲,還稱好漢?”

釣魂叟卻只是“哈哈”大笑,並不回答。

卻是譚月華在甲板之上,越戰越勇。她才一到甲板上的時侯,是八個人圍住她一個。而八人之中,有四人相繼受傷,尚有四人,已然不能將她圍住,反倒守多攻少。

譚月華見呂麟久久未從艙中出來,想起他一人獨對釣魂叟,本來就在擔心。

可是尚餘四人,武功造詣,也均不弱,她想要奪圍而出,亦非易事。

呂麟的厲聲喝罵,聲音極大,傳到了甲板之上,譚月華一聽,心中猛地一震,知道呂麟已經被釣魂叟制住!

她此身已屬呂麟,如何不急?立即一聲長嘯,手中鐵,橫掃而出,同時,連向四人,各發了一招“七煞神掌”!掌齊使,威力大振,將那四人,一齊逼開了兩步,譚月華連忙身子一晃,又復從剛纔被她一掌之力擊破的破洞之中,穿進了艙中!她才一進艙,便看到呂麟,虎目圓睜,滿面怒容,躺在地上。

譚月華叫道:“麟弟,你怎麼了?”

她一面叫,一面向呂麟撲了過去,呂麟忙叫道:“小心後面?”

譚月華立即反手一掌拍出,“砰”地一聲,正好和釣魂叟手掌相交!

原來,當譚月華向呂麟撲來之際,釣魂叟已經悄沒聲地,自她身後,掩了過來,正待下手,被呂麟一言喝破,譚月華立即反手一掌,出手快疾無倫,纔將釣魂叟的一掌擋開!

兩人雙掌相交,譚月華雖然得天獨厚,但是也難以和釣魂叟數十年功力相比,向前騰地跌坐了步。也就在那電光石火間,譚月華也已然看出,呂麟面色如恆,並未受傷,只不過是被釣魂叟制住了穴道而已,因此,她在向前跌出之際,就勢向下一跪,膝蓋正撞向呂麟腰際,那一撞之力已將呂麟的穴道解開!

這一着,又險又巧,譚月華在行事之前,本來也沒有什麼把握。一經得手,心中大喜。

此際釣魂叟一步踏前,第二掌又向譚月華的背後擊下。

但呂麟的身子,已能活動,立即一式“一柱擎天”,直指釣魂叟手心中的“勞宮穴”!

釣魂叟攻勢被阻,譚月華手在地上一按,已然一躍而起!

呂麟一招襲出,也立即就地一滾,滾了開去,躍起身來。

釣魂叟一聲怪笑,道:“今日若是叫你們兩人,逃出老夫掌心,老夫也不必做人了!”

呂麟躍起之後,紫陽刀仍在手中。他接連吃了大虧,已然知道釣魂叟的武功,實是非同小可。

因比,一時之間,他也不敢貿然進攻,只是和譚月華一起,後退了幾步,反手一掌,將艙壁拍破,兩人立時一齊躍出。他們兩人,才一躍出,便聽得釣魂叟怪笑之聲,逼了近來。

幾乎是在同一個時侯,眠前人影一閃,釣魂叟已然站在面前!

此際,譚月華和呂麟兩人,如果是在陸地之上,就算不能取勝,也足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如今,四周圍皆是茫茫大海,他們就算想退,也是沒有地方,可供退卻!

譚月華一見釣魂叟也掠到了甲板之上,立即一拉呂麟,兩人又後退了幾步。

呂麟一眼望見,在船舷之上,掛着一隻長可丈許的小舢舨。

那小舢舨,雖然不足以遠渡重洋,但是如果在真正不敵之時,卻也不失爲一條逃走之路!他立即輕輕地碰了碰譚月華。

譚月華也已經注意到了那隻小舢舨,向呂麟點了點頭,表示會意。

只聽得釣魂叟冷笑道:“你們兩人,可曾準備好了嗎?”

譚月華冷冷地道:“你幾時想動手,我們隨時奉陪!”

釣魂叟雖然說是成名垂數十年的厲害人物。但是他心中,卻也對兩人十分忌憚。

他潛居海外,叄十年間,苦練內家罡氣,已然大有成就。

他一連硬接了呂麟的幾下金剛神指,倒全是憑無上罡氣護體的真本領,而不是有什麼軟甲之類的寶物穿着。

可是,呂麟的那幾指,力道之猛,也使得釣魂叟歎爲觀止!

因此,釣魂叟此際面對着這兩個武林之中的後起之秀,也是絲毫不敢大意。“請續看第四部”

第十二章 情天抱憾 月華圖避世第十章 垂臨虎穴 幸逢黃心直第十二章 情天抱憾 月華圖避世第十八章 奪火弦弓 一招敗四老第十一章 義救良朋 心直忤琴魔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二章 因禍得福 巧服靈芝草第十章 垂臨虎穴 幸逢黃心直第九章 恕火迷心 誤傷端木槓第九章 恕火迷心 誤傷端木槓第四章 步步驚魂 魔宮驚魅影第十四章 四名瞎子 強奪火弦弓第一章 懸崖搏鬥 死生系一發第二十二章 清理門戶 大鬧峨嵋山第十六章 身手不凡 虎狼鹹辟易第七章 琴音錚錚 險遭天音困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九章 恕火迷心 誤傷端木槓第二十六章 先讓五招 有心降小俠第八章 膽色過人 小俠闖魔窟第一章 懸崖搏鬥 死生系一發第六章 詭譎絕倫 狠心施棘手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第二十六章 先讓五招 有心降小俠第五章 見利忘義 祖師遭戲侮第十二章 情天抱憾 月華圖避世第十一章 義救良朋 心直忤琴魔第十七章 逆瀑攀山 存亡系一發第二十章 光團救險 暗器殺兇徒第十七章 逆瀑攀山 存亡系一發第十九章 愛才一念 華山派收徒第二十一章 情堅金石 背父救紅妝第三十一章 妙手釣魂 取走地煞網第二章 因禍得福 巧服靈芝草第二十九章 夫妻聯手 擊敗釣魂叟第十章 垂臨虎穴 幸逢黃心直第二十九章 夫妻聯手 擊敗釣魂叟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第十二章 情天抱憾 月華圖避世第十七章 逆瀑攀山 存亡系一發第十七章 逆瀑攀山 存亡系一發第三十一章 妙手釣魂 取走地煞網第五章 見利忘義 祖師遭戲侮第十三章 破廟投繯 情癡圖一死第二章 因禍得福 巧服靈芝草第二十六章 先讓五招 有心降小俠第十一章 義救良朋 心直忤琴魔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第一章 懸崖搏鬥 死生系一發第二十章 光團救險 暗器殺兇徒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第二十九章 夫妻聯手 擊敗釣魂叟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第二十一章 情堅金石 背父救紅妝第二十六章 先讓五招 有心降小俠第三章 險象環生 神君施棘手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六章 詭譎絕倫 狠心施棘手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第八章 膽色過人 小俠闖魔窟第二十章 光團救險 暗器殺兇徒第十章 垂臨虎穴 幸逢黃心直第六章 詭譎絕倫 狠心施棘手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十六章 身手不凡 虎狼鹹辟易第二十一章 情堅金石 背父救紅妝第三十章 見利忘義 行兇奪錦圖第六章 詭譎絕倫 狠心施棘手第十六章 身手不凡 虎狼鹹辟易第十八章 奪火弦弓 一招敗四老第二十九章 夫妻聯手 擊敗釣魂叟第十七章 逆瀑攀山 存亡系一發第十四章 四名瞎子 強奪火弦弓第一章 懸崖搏鬥 死生系一發第二十九章 夫妻聯手 擊敗釣魂叟第二十八章 玉面神君 輕生闖秘道第十三章 破廟投繯 情癡圖一死第十三章 破廟投繯 情癡圖一死第二十四章 狼口餘生 雪魄珠解毒第八章 膽色過人 小俠闖魔窟第八章 膽色過人 小俠闖魔窟第四章 步步驚魂 魔宮驚魅影第四章 步步驚魂 魔宮驚魅影第十章 垂臨虎穴 幸逢黃心直第十章 垂臨虎穴 幸逢黃心直第二十五章 宿夢重圓 荒島渡良宵第二十九章 夫妻聯手 擊敗釣魂叟第二十七章 求火羽箭 重赴墨礁島第二十二章 清理門戶 大鬧峨嵋山第十六章 身手不凡 虎狼鹹辟易第三章 險象環生 神君施棘手第十六章 身手不凡 虎狼鹹辟易第六章 詭譎絕倫 狠心施棘手第二十一章 情堅金石 背父救紅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