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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上來了?!
王善濤張了張嘴,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先本能的跪了下去,伏地磕頭,院子裡頓時跪了烏壓壓一地的人,他看着前面的人的屁股,纔開始回過神來,皇上來東宮了?
皇上爲什麼會來東宮?
王善濤也是這宮裡的老人了,從他當差起,當然只見皇上召見皇子的,皇上平日裡的活動範圍,自然就是上朝,勤政殿議事、御書房,有時往各處妃嬪處坐坐,歇息,有時就在勤政殿。
東宮這裡,只有太子搬進來之前,皇上曾親自前來視察過房舍,以及前兒太子遇到意外,皇上纔來了一趟,這會子,什麼事也沒有,皇上怎麼來了?
周寶璐匆匆穿了外袍,綰了頭髮,就讓丫鬟們扶出來接駕,她的肚子已經有了凸出的輪廓,走的比較慢,皇上忙吩咐近侍:“太子妃有孕在身,且免禮。”
周寶璐到底還是叫人扶着福了一福,只沒跪下去,皇帝瞧着這滿院子的熱鬧,不由的回頭問隨侍而來的皇太子蕭弘澄:“你這院子在搞什麼花樣?你媳婦有孕,不好生養着做什麼?”
這個媳婦一出一出的花樣,皇帝是領教過的,自然就認在了周寶璐身上。
蕭弘澄露出一點茫然的神色來:“兒臣不知,早上兒臣出門的時候,瞧着並沒有什麼動靜。”
皇上就轉頭看周寶璐。
周寶璐笑道:“沒想到父皇竟駕臨東宮,兒臣失儀了。”
她確實是一副剛午睡,現起來的樣子,還有點兒睡眼惺忪,頭髮蓬亂之感:“院子裡亂糟糟的,人來人往,兒臣歇晌就鬧的沒睡實,這會子聽見沒那麼吵了,原想再補一補覺的,實在是沒想到父皇駕臨,太匆忙了些,還望父皇恕罪。”
她回頭看一看院子裡的人,接着說:“父皇真是冤枉死兒臣了,這真不是兒臣自己搞的,原是因着貴妃娘娘體恤兒臣。昨兒未時時分,貴妃娘娘打發人來叫我去正明宮說話兒,我跟來人說這天兒太熱了,我怕走,若不沒有要緊事,就等涼快些了再去,若是貴妃娘娘有要緊事,請貴妃娘娘來東宮說罷。”
周寶璐說起叫貴妃來說話,說的真是理直氣壯,半點兒不看皇上的臉色,一臉笑吟吟的說:“不過幸而貴妃娘娘沒急事,不然瞧着她老人家那麼毒日頭底下走過來,我可真不好意思呢。”
周寶璐的態度,實在叫皇上都要氣笑了,周寶璐還嘮嘮叨叨的說:“不過貴妃娘娘體恤兒臣,聽兒臣說怕曬,就打發內務局的人來,說要把東宮的路都搭個頂棚,兒臣想着,貴妃娘娘這樣好,兒臣也不能不識相不是?自然不敢推辭,再說了,也想着就這幾條路,要搭個頂棚多容易呢,不過兩三日的功夫罷了,想來也無礙的,就叫了人進來問,哎呦呦,不得了,父皇您猜怎麼着?”
周寶璐又說又笑又比劃,言語神態裡都透着親近,似乎沒有因着父皇是九重至尊,就嚇的不敢說話,簡直比跟自己孃家父親說話還親熱呢。
蕭弘澄不得不打斷周寶璐的話:“父皇一路過來,這樣熱的天氣,還不請父皇裡面獻茶?”
周寶璐這才發現,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哎呀,我一見父皇駕臨,太歡喜了,就忘了禮數,該打該打,父皇快裡面請,有冰鎮的酸梅湯,這個時候吃剛剛好,還有杏仁酪,加了牛奶,特別香,父皇喜歡吃什麼?”
說着就把皇上往裡讓。
皇帝啼笑皆非,先前那點子氣早沒了,果然舉步往裡走,蕭弘澄親自扶着皇上,瞪了周寶璐一眼:“你又吃冰鎮的?說了一萬遍了你就是不聽是不是?”
周寶璐嘟嘴:“心裡頭煩嘛,火燒火燎的,喝兩口順順氣,又沒有多喝。”
因着皇上在跟前,蕭弘澄也不敢多說,只表示:回頭收拾你!
周寶璐撇嘴,她是說的太順口了,居然就把這個忘了,小蘇大夫不許她吃冰,蕭弘澄就比接旨還快,果然不許她吃了。
待皇上坐下,周寶璐叫人端了酸梅湯和杏仁酪來,那杏仁酪果然做的好,雪白軟嫩,顫巍巍的盛在瑪瑙碟子裡,散發着濃郁的香味。
皇上很給面子的取了杏仁酪來吃了兩口。
周寶璐在一邊笑眯眯的說:“太子的口味果然是隨了父皇的,連吃法也一樣,怪道是親父子呢。”
那邊丫鬟也給太子上了一碟杏仁酪。
皇上聽了這話,不由的就擡頭一看,蕭弘澄用勺子的動作和皇上如出一轍,都是側着如刀一般切進杏仁酪裡,再往外舀,皇上便覺得心中一暖。
周寶璐見狀,又接着告狀:“今兒內務局來了人,勘測了半天,說工程不小,又要挖地動土的,怕要兩三個月,這麼一算,不得到秋天了?還遮什麼太陽呢,明年纔有了,所以我想着,反正要明年才用得上了,現在倒也不用趕工期吧,不如跟他們商量一下,每天早晨來做半日,慢慢兒的做唄,下午我慣於歇歇晌,叫他們吵的我睡不着,頭疼的很,心裡也煩。不過我有些怕貴妃娘娘,想着等太子爺回來,請太子去說呢。”
皇上聽的一怔:“你是太子妃,爲什麼會怕貴妃?”
周寶璐抓抓臉頰,想了好一會兒,才一臉困惑,又不好意思的說:“要問我爲什麼怕,我也說不明白,仔細想想,也沒什麼事啊,就是見面也很少見的,可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要去找貴妃娘娘求情,我心裡頭就有點兒發憷,真不想去啊,纔想着賴給太子爺的……”
這狀告的真刁,尤其是‘求情’兩個字,把貴妃仗着奉旨管事這個身份,壓制太子妃,不與東宮商議,就派人進入東宮的情形形容的淋漓盡致。
連蕭弘澄也暗地裡佩服周寶璐怎麼想出來的這兩個字。
果然皇上沉了臉色,把碟子往桌子上一放:“把貴妃打發來領頭管事的傳進來。”
很快,王善濤躬着身進來了,一頭汗的跪下磕頭,皇上說:“貴妃怎麼吩咐你的?”
王善濤知道今兒要糟,戰戰兢兢的說:“回皇上,奴婢奉貴妃娘娘令,爲東宮搭建道路頂棚,貴妃娘娘吩咐奴婢好生當差,務必要搭好,方便太子妃娘娘出行。”
皇上道:“既然修葺殿堂,爲什麼叫你們內務局的人來,內務府的人呢?朝廷養着他們吃乾飯的?”
王善濤拼命想把自己摘出來:“回皇上,奴婢也曾請問過貴妃娘娘,娘娘說,如今內務府忙着幾位王爺世子並郡主娘娘的喜事兒,只怕忙不過來,耽誤時辰,這不是什麼大工程,娘娘就吩咐內務局酌辦。”
“三兩個月還不是大工程!”皇帝冷峻的說,他也不是沒看出來這王善濤就是秉承了貴妃的意思,故意拖長了,要鬧的東宮不安生,便琢磨着要怎麼處置此事。
按理說,貴妃確實刁難了太子妃,不過,也是在職責範圍之內,算不得什麼,可是……
皇上看看太子這親兒子,看看笑眯眯的太子妃,肚子裡還有他的孫子或孫女,也確實不能放任不管,正沉吟間,周寶璐笑道:“要我說,搭個棚子還是蠻好的,夏天遮陽冬天遮雪的,平日裡還能遮遮雨,衣服倒也乾淨些兒,就是這樣好的事,叫咱們小輩先得了好兒,兒臣倒是怪不好意思的,不如叫內務局給貴妃娘娘宮裡搭一個,咱們自個兒的,就不勞煩內務局了,請太子調東宮人手,自己搭了也罷了。”
這主意刁滑的!
皇上是何等人,一聽就知道太子妃這是要給貴妃豎個標誌在那裡呢,宮中若是小宴,常在正明宮開席,太子妃隨時可以指着那頂棚告訴人這是怎麼來的。
貴妃實在丟臉。
周寶璐也知道,皇上寵愛貴妃,貴妃又管事,如今因着自己防範,貴妃的後續手段沒使出來,這件事看表面確實不大,爲了這樣的事,要處置管事貴妃,就是皇上,也不大好處置,倒不如換個角度來。
皇上想了想,點頭應了:“你說的也是,東宮的工程叫太子調人來做,時間上也好自己安排,倒不用總去回貴妃,越發便宜些,太子妃有孕在身,一切以太子妃方便爲上。”
太子夫妻忙都站起來應是。
皇上又對跪在地上的王善濤說:“既是奉貴妃的令辦事,也沒你的事,你還回去,跟貴妃說,朕的口諭,內務局只管給正明宮搭建棚頂。”
王善濤算得上逃過一劫,戰戰兢兢的磕頭接旨。
周寶璐在一邊笑眯眯的說:“要搭三個月喔!我替你數着。”
皇帝忍俊不禁,這太子妃有孕之後,似乎性子更活潑了些,只怕這肚子裡的孩子,也是個活潑的。
皇帝也忍不住期望。
而且,太子妃就是在還沒賜婚前,似乎也不大怕自己,直到現在,也從來不像兒子女兒們那般規矩,常有驚人之語,驚人之作。
周寶璐見王善濤退下去,招呼衆人退出東宮,才明知故問的問皇帝:“對了,父皇今兒怎麼想起來蒞臨東宮了?倒嚇我一跳。”
對,這纔是正事呢!皇帝問:“太子說你中了一分地的玉米,竟然有近七斗的收成?”
嘻嘻,周寶璐連忙點頭,這玉米成熟的剛好啊,正好釣皇上來東宮!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