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漢說話的同時,只見小巷子兩側的衚衕裡各走出十多名黑衣人。這些人清一色的黑衣黑褲,腳下蹬着黑軍靴,頭上則帶着黑白相間的京劇臉譜,就連京劇臉譜的眼孔都被墨色的鏡片遮擋住。
正常情況下,大晚上的還戴着墨色的鏡片,要麼是在耍帥、要麼就是在裝酷,但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一輛大貨車和兩輛轎車分從一前一後的打開遠光燈,將小巷子罩得亮如白晝,刺人的眼目,這時候戴上墨色的鏡片,可以最大限度的保障人的視線不受強光的干擾。
左側衚衕走出來的黑衣人直奔前方的那輛轎車,右側衚衕走出來的黑衣人則是奔後面週數所乘的那輛轎車。
其中一位黑衣人身高得有兩米左右,他個子高,步伐也大,只兩三步就衝到轎車近前,手中沒有武器,只是手上帶着精鋼打製的指虎。
來到轎車前,他掄起拳頭,對準車窗就是一記重拳。耳輪中就聽咔嚓一聲脆響,轎車的車窗應聲而碎,開車的大漢身子一震,想都沒想,將掛在倒車的檔位向前推,打算把車子開出去,也就在這時,車窗外伸進來一隻大手,一把將他的衣領子抓住,只聽車門外傳來一聲暴喝,緊接着,大漢就覺得自己身子一輕,竟然被那名黑衣人從車內硬生生地拉到車外。
那名身材異常高大的黑衣人單臂向外一掄,大喝道:“出去!”
大漢倒也聽話,身子彷彿斷線的風箏,掛着呼嘯聲斜飛出去,嘭,他飛出去的身子正撞在一旁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悶響,而後反彈落地。
趴在地上的大漢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子,胸口發悶,嗓子眼發甜,忍不住哇了一聲吐出口血水。
他雙手支住地面,掙扎着還想站起身形,衆多的黑衣人已然一擁而上,鋼刀齊落,劈砍在大漢的身上,撲哧、撲哧的利刃撕肉聲不絕於耳。
同在車內的另兩名大漢終於回過神來,二人一邊推開車門,一邊拉住週數,尖聲叫道:“數哥,快跑,我們中埋伏了!”說話之間,他們三人連滾帶爬地鑽出轎車。
在車內,受到強光照射的感覺還不是那麼強烈,等他們從車裡出來,眼前完全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前後射來的強光讓三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兩名大漢拉着週數的衣服,向一旁連退,很快,三人的後背抵住冰冷的牆壁。
“你們是誰?到底要幹什麼?”一名大漢邊用手擋住眼前,邊回手從後腰抽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槍,槍口不停地向四周指着。
沒有人回話,一名黑衣人提着鋼刀默不作聲地向他衝了過來,當大漢察覺到有敵人接近自己,打算開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衝到他近前的大漢力劈華山的一刀,就聽咔嚓一聲脆響,鋼刀的刀鋒狠狠劈在他持槍的手腕上,啪,漆黑的手槍連同一隻血淋淋的斷手一併摔落在地。
頓了片刻,那名大漢才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手捧着斷腕,跪坐到地上,連連嚎叫。黑衣人緊接着的一刀令他的叫聲戛然而止,鋼刀的刀尖由他口中刺入,在他腦後探出來。
乾脆利落又冷酷無情的一刀。
另一名大漢看到同伴的屍體倒在自己的腳下,他看不清楚敵人的樣子,但能看到對方穿着的黑色軍靴。他咆哮一聲,掄刀向對方的身上劈砍過去。
他快,黑衣人更快,後者只是隨意的把鋼刀向上一擋,噹啷,擋下對方重刀的同時,黑衣人下面踢腿一腳,結結實實地蹬在大漢的胸口上。
那名大漢吭哧一聲,身子側飛出去,足足摔出兩米多遠才落地,他躺在地上,單手捂着胸口,臉額煞白,五官扭曲,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血水順着他的嘴角流淌下來。
不等他緩過這口氣,他突然感覺腦門一沉,原來他的頭已被一隻大手死死按住,他連怎麼回事都沒看清楚,由上而下猛擊過來的指虎狠狠打在他的喉嚨上。
大漢聲都沒吭一下,當場被打碎了喉頭軟骨,大量的鮮血從他嘴巴里汩汩涌出來。
其實這兩名大漢都是週數的貼身手下,身手並不至於如此不濟,就算不是對方的對手,但支撐個十來個回合還是沒問題的,只是現在兩人在強光的干擾下都不能正常視物,在打鬥當中也是吃了大虧。
週數也和他的手下一樣,在強光的刺激下擡不起頭,只能看到地面的事物,自己的兩名貼身兄弟都倒在血泊之中,他眼珠子通紅,鮮血順着他的拳頭縫隙流淌出來,那是他掌心的皮肉被他的指甲刺破造成的。
他垂着頭,咬着牙關,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英傑會,戴權!”黑衣人甩了甩鋼刀上的血跡,幽幽說道。
拳頭上戴着指虎的高大黑衣人站起身形,嘿嘿怪笑着說道:“英傑會,黑子!”
“英傑會……果然是你們!”週數突然笑了,搖頭說道:“小沐說得沒錯,藏在興和幫背後的果然是你們,一切都是你們在暗中搗鬼!”
“你現在才明白不覺得太晚了嗎?”另有一名身穿西裝頭戴墨鏡的漢子不緊不慢地走過來,說道:“你本來是有活路的,可你非要往鬼門關裡跳,我們也沒辦法。”
聽聲音是另外一個人發出的,週數擡起手掌,遮擋住自己的眼睛,尋聲望去,透過手指縫隙,他只能看到一條黑影晃動,至於對方的模樣,他完全看不清楚。
他吞口唾沫,問道:“你又是誰?”
“天道社,沈衝!”
“是你?”週數沒見過沈衝,但也聽說過他的名字。當年s市分堂就是慘敗在他的手裡,天道社控制住整個s市黑道的時候週數還真擔心過好一陣子,生怕天道社會擴張到f市這邊,拿自己的分堂口開刀,慶幸的是天道社並沒有向f市這邊擴張,而是向西去了d市。
“週數,你能讓天道社和英傑會兩個社團聯手對付你一個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吧。”
沈衝冷冷一笑,又哼了一聲,說道:“算起來,我們也曾經是鄰居,其實什麼事情都好商量,可你最最不該的是把主意打到了傑哥的頭上。這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別人。”
“難道我的女朋友就該死嗎?是你們殺她在先……”
“確切的說,是你不懷好意在先,如果你不先打英傑會兄弟的主意,英傑會的兄弟又怎麼會去挾持你的女朋友?”沈衝笑了笑,他慢悠悠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副墨鏡,吹了吹,然後戴在週數的鼻樑上。
有了墨鏡,週數也終於可以正常視物,他下意識地環顧四周,周圍站着的全是頭帶京劇臉譜面具的黑衣人,手中提的是清一色的鋼刀,在他們的腳下還橫七豎八躺着好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那些皆是他手下的兄弟們。
看罷,他身子不由得爲之一顫,目光緩緩落回到沈衝的臉上,幽幽說道:“今天晚上……你們是沒打算給我活路了……”
“傑哥說了,你必須得還他一個交代!”
“但是我的交代……”
不等他把話說完,沈衝打斷道:“你的交代,傑哥已經給你了。”見週數面露驚訝和不解之色,沈衝聳聳肩,說道:“殺害你女友的那個人已經被傑哥家法處置了。”
“呵呵……哈哈……”週數先是一愣,接着輕笑起來,而後又變成仰面大笑,他笑了好一會才止住笑聲,反問道:“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沈衝反問道:“你認爲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有騙你的必要嗎?對一個‘死人’還有說謊話的意義嗎?”
他深吸口氣,邊慢慢蹲下身形,邊說道:“傑哥該給你的交代,已經給你了,現在,該是你還傑哥一個交代的時候!”
說話之間,沈衝從一旁的地面撿起一把鋼刀,交到週數的手裡,說道:“在f市,你週數也算是個有一號的人物,別死的窩窩囊囊,我給你一戰的機會。”
說完話,他又深深看了週數一眼,然後轉身向轎車那邊走過去。
見沈沖走了,戴權和黑子的目光一同落在週數身上,隨後兩人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向一旁努努嘴,示意對方讓開。黑子嘀咕道:“小戴,你也不要什麼都跟我爭好不好?”
“這次顯然是你在跟我爭。”他們之所以能把週數引出來,完全是戴權一手策劃的,到了最後該收割成果的時候,他當然要自己來完成,這也是有始有終嘛。
“還有,不要再叫我小戴!”後面的這句話他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反正他的腦袋我要定了。”黑子擡手一指靠牆而站的週數,大咧咧地說道。
週數並不是個以身手見長的人,但他一輩子也沒受過這樣的羞辱,感覺自己儼然成了俎上魚肉,認人的宰割。
當黑子指向他的瞬間,週數突然大喝一聲,掄起手中的鋼刀,對準黑子的手臂猛劈下去。
黑子反應也快,伸出去的手指立刻收回,拳頭迎着刀鋒向上用力一舉,耳輪中就聽噹啷一聲劇烈的金屬碰撞聲,週數的鋼刀狠狠砍在他拳頭的指虎上,同時爆出一大團火星子,受反震之力,鋼刀都向上彈起多高。週數就感覺自己的虎口火辣辣的,彷彿被撕裂般的疼痛。
這人怎麼這麼大的力氣!週數心頭暗驚,還沒等他舉刀再砍,黑子跨前一步,一把扣住他持刀的手腕,另只拳頭蓄足力氣,對準週數的下顎由下而上的轟出一記上勾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