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九章 白澤之冢

樓乙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他開始洗心革面重振家業,一點點的積累,熬了十年總算是讓這個快要被他折騰的垮掉的家庭重新恢復了氣色。

然而他的母親卻因爲早年的憂思過度,終也沒能熬到他娶妻生子便撒手人寰,樓乙曾想就這麼了此殘生,卻最終無法放下母親所言的傳宗接代的重任,在他四十好幾之後,才尋媒婆保了個媒,贏取了一位長相普通的女子入門。

次年寒冬臘月,隨着一聲嘹亮的啼哭聲,他的兒子哇哇墜地,然而當樓乙看到他的一瞬間,卻突然苦澀的笑了,因爲這個孩子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當初他看老獵戶的眼神一樣,因爲他便是老獵戶,投胎回來尋仇的。

輪迴轉世,報應不爽,命運就是如此的捉弄人,其實當初老獵戶在成爲豪紳之後,便開始大肆賑濟鄉民,因此還得了個積善之家的美譽,想來他自己也知道,他犯下的罪孽,是要下十八層地獄受刑的。

他用自己的後半生來爲自己積福積德,但最終還是慘死在了自己手中,樓乙已經遇見到了自己的結局,他的手按在了兒子的脖子上,這嚇壞了一旁虛弱的媳婦兒跟穩婆。

就在衆人以爲他瘋了要殺子之時,樓乙卻突然手掌一番,將兒子抱了起來,他對對方說道,“我知道你是來討債的,正如我當初一樣,但你要記住,你討債的對象是我,與你的母親無關,若有一日我發現她傷心痛苦之時,我便會親手將你殺掉,聽明白了嗎?”

樓乙說完這些之後,竟然就此離開了家,但是他卻一直沒有走遠,一直都在默默的關注着家裡的一切,看着他的兒子一天天長大,看着他金榜題名,看着他光宗耀祖,知道他自己油盡燈枯之時,才命人將自己擡去了兒子的府邸。

對方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神極爲的複雜,在樓乙彌留之際,對方告訴他,說他早些年到處拍人尋找他,要親手殺了他報仇雪恨。

可是當他就像消失了一樣後,起初的兩三年他的確非常的憤怒,但是母親卻自始至終都在默默的付出,他想到了自己對他曾經說過的話。

漸漸的他放下了仇恨,開始專心學業,開始考取功名,知道母親去世的那一天,他都沒有再想起過自己,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樓乙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主動來找他。

他最終沒有殺掉樓乙,而是派人照顧他直到其閉眼死去,並將其與其母合葬在了一起,樓乙的魂魄離體,漸漸的飛上了天空,這期間他一直都是沉默的,因爲這兩次人生,帶給他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樓乙不知不覺間又回到了秘境之中,之後又迎來了數次的試煉,他身上的憤怒與戾氣在一次次的人生經歷下,漸漸被磨平了,他開始越來越會規劃自己的人生,學會了待人處事的態度跟方法。

他不知不覺的走出了這片區域,來到了那天光之下,此時的樓乙共經歷了一百種截然不同的人生,體會到了箇中的酸甜苦辣滋味。

這些可以說都是虛幻的,但是也可以說都是真實的,畢竟每一段人生,都是他認認真真過完的,當樓乙再次出現之時,他的眼神已然變得不同了。

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環狀森林帶,而他恰巧處在其入口處,仙靈之霧籠罩四周,給人一種世外桃源般的感覺,其內也有粉紅的花朵,倒似也孕育着一些桃樹。

樓乙邁步前行,耳邊一個聲音問道,“可有所悟?”

樓乙停下腳步,開口道,“殺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

“其爲物,無不將也,無不迎也,無不毀也,無不成也,其名爲攖寧。”

“攖寧也者,攖而後成者也!”樓乙說完這些等待對方的問話。

“這乃是你之感悟?”那聲音有些訝異的問道。

樓乙搖了搖頭道,“此乃晚輩與書院之中,偶爾翻閱到的儒家之道,只可惜晚輩資質愚鈍,至今尚達不到攖寧之境,更別說更高層次的疑始之境界了……”

“無始之始,玄冥之境,若真到了此等境界,放空一切也放空了自己,便真正達到了聖人之境,只可惜許多人空有聖人之才卻無聖人之道,而吾所要追隨者需兩者相兼纔可,吾尋覓數十萬載,終究遺憾與此,是爲平生一憾事……”那聲音顯得寂寥落寞的說道。

“晚輩,受教了!”樓乙抱拳拱手對着前方行了弟子禮。

“你不錯,但卻也非我要尋之人,百回人生便是百回你內心的寫照,望汝勿忘初心,始終保持着一顆正直之心,望你時刻銘記放下方得自在的道理,太盛,執念太強,終究不得善終!”對方對他說道。

樓乙慢慢擡起頭來,再行一禮道,“晚輩,受教了!但晚輩從未忘記過初心,也不願蠅營狗苟的妥協,我的命運要由自己的來掌控。”

那聲音沉默了少許,對他說道,“罷了,汝之命運吾看不透,也許這也是你的強大之處吧,來吧,近前來吧……”

樓乙規規矩矩再行一禮,這才邁步向前走去,仙靈之霧向着兩側散開,同樣散去的還有圍繞在四周的強大禁止,若是有人想要強闖此地,恐怕即便是獅聖與虎聖也只有死路一條。

樓乙之所以能夠察覺到這一點,緣於他對陣法結界的深刻研究,雖然沒辦法做到一眼洞悉乾坤的境界,但是卻也可以讓他以最快的速度,感知到四周是否存在着危險。

樓乙邁步走進了環狀森林之中,映入眼簾的乃是靜怡與美好,稱其世外仙境也絕不誇張,奇花異草鬥豔爭芳,奇樹盤知錯節,連橫合縱。

一跳曲折的道路,像蝸牛的貝殼側面的螺紋,指引着樓乙的前行,期間對方又數度對他提問,樓乙皆憑藉本心回答了對方,至此那聲音沒有再言語,顯然它已經得出了對樓乙的評價了。

樓乙在拐過了一個彎後,眼前豁然開朗起來,一個由無數樹根盤根編織而成的巨大樹窩,映入了他的眼簾,天空上的那束天光,筆直的照射在樹窩之中,樹窩內有一枚潔白如雪的蛋,閃耀着瑩瑩玉光的同時,四周還有無數複雜玄奧的金色光紋。

樓乙沿着樹藤編織而成的道路,慢慢的來到了樹窩旁,一股奇異的力量瞬間籠罩着他,讓他感受到了浩瀚如星海一般的純正之力。

那枚蛋閃耀着光芒,一個聲音從中傳出,“帶它走吧……”

樓乙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可就在他伸手要去捧起這枚蛋的時候,那聲音又開口道,“它離開這裡的那一刻,便相當於一個嶄新的生命誕生,而吾也將不復存在,吾希望你能答應我三個請求!”

樓乙停下動作,將手收回並站直身體,開口道,“您請說!”

“其一,吾希望你不要干涉其成長,汝非吾所選擇之人,也定非它會選擇侍奉之主,吾等白澤以浩然正氣爲食,以浩然之力爲己之力,若有朝一日它遇到該遇到之人,吾希望汝能放其離開。”

“我答應!”樓乙點頭道。

“其二,吾有一個請求希望你能接受,吾希望將一縷魂念留與你泥宮之中,以匡正其成長,吾不會干涉汝之思想,你意如何?”

“自無不可,晚輩答應了!”樓乙再次點頭道。

“其三,唉~”說到這裡它突然嘆了口氣不說了,樓乙沒有焦急,而是在原地等候對方說完,過了好一會兒,一樣東西憑空出現在了樓乙面前,樓乙有些不解的看着此物。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再尋常不過的石頭,只不過偶爾這塊石頭會散發出奇異的光芒,這塊石頭尺寸不小,大約有半人大小,上窄下寬呈橢圓形,在上端位置有一個凹槽,凹槽之上有一個半圓形的缺口。

對方似乎知道樓乙好奇,於是解釋道,“此爲界石,也可稱其爲心石,乃是這昆吾界的中樞所在,掌握了它便等同於掌握了整個昆吾界的生殺大權!”它說道最後四個字的時候,着重的加強了語氣。

樓乙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他仔細的打量着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怪石頭,實在看不出來它到底如何具有如此神力,就在這時那聲音再次說道,“不用懷疑其力量,它的確擁有毀滅昆吾界所有生靈的力量,甚至可以改變昆吾界的一切,但它缺少了一樣東西,而吾希望那東西永遠不要同它合二爲一……”

對方向他透露了一個訊息,也讓樓乙得知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原來昆吾界並非尋常意義上的芥子世界,而是九重天上一場曠世之戰後,崩碎的主世界的一角……

這個消息不可爲不震撼,但讓他更加震撼的卻是,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昆吾界這麼多年來,沒有一人能夠飛昇上界,因爲昆吾界所處之地乃是妖界與靈界的交界處。

當初黃泉宗前來爭奪此地之時,便觸怒了兩界的生靈,所以它們暗中定下協議,嚴禁任何此界之人飛昇上界,隨後兩界定下協議,共同掌控此界。

靈族的掌控者爲炎麟一族,而妖族這邊原本由衆妖族共同治理,但妖族妄圖duó quán,欲將此界變成飼養人族的牧場,從而供妖族隨意取食。

最終它的出現,阻止了它們的殘忍想法,也間接的約束了這些妖族的行爲,然而如今它已身故,妖族們再次蠢蠢欲動,而它所選擇的接班人,此刻已無法徹底約束它們了。

原本它將希望寄託在了炎麟一族的身上,豈料炎麟族的聖主,竟然也生出了此類想法,而那個身着赤炎鎧甲的男子,便是炎麟族派來與界杉談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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