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哲被下派,黛藺‘已婚

夕陽落在西峰,紅豔豔的一片,染紅整個山青水綠的大地,美不勝收。

只見村子的山腳,暮靄四起,雲煙籠罩,綠油油的菜田和清澈湖面上,蒙上一層薄薄的夜霧,清煙繚繞恍如仙境;卻又在夕陽底下泛着金燦燦的紅波,讓人心曠神怡,靜謐無聲。

下地的人趕着牛車回家了,馱着犁耙子,拉着包穀麥秸,吆喝着牛車走回炊煙裊裊的家,完成一天的農忙。

而鄉鎮辦事所裡,女子剛剛結束與黛藺的通話,把嘟嘟叫的老式電話機給放下了。然後轉身走到門口給村主任道一聲謝,感謝村裡肯給她用電話,匆匆離去。

老村主任披着外套,卷着草煙,跟着走到門口,不知道這是從哪個村裡走來的女子,這麼面生。他劃根火柴準備把煙點燃,一支冒火的打火機忽然伸到他面前,把煙給他點上了。

“廣勝叔,那個女人是誰?”村支書的二兒子張二強收起他的打火機,朝女子離去的方向望了望,“你們幾個老幹部去市裡開會的這幾天,那姓滕的每天來找我和順子的碴,想新官上任三把火,給我們一個下馬威,把我們的機器全砸壞了!現在又派他婆娘來我們辦公室探底,肯定偷了辦事所的東西。”

村主任深深吸一口煙,白張二強一眼,“少在外面瞎說話,這一次如果不是你爹出面,村民們估計要把你扒掉一層皮!我們幾個老幹部在村裡是受人尊敬,吃穿不愁,但如果惹怒他們,他們在蘇老三和那幾個死對頭的教唆下拆我們的房子,我看你二強一家怎麼到鎮上升官發財!現在什麼也別說了,跟我去國公館走一趟,我怕前幾天的雨又把瓦片給掀了。”

“廣勝叔,您現在沒有百歲,也有八九十歲了,是不是打算在國公館放副棺材,與您當年的配槍和紅軍軍裝一起陳列在國公館?”張二強再看一眼女子消失的方向,一雙綠豆眼心術不正的轉了轉,計上心頭,飛快的用手往身後招了招,讓他的那些狐朋狗友趕緊跟過去,自己這才隨着廣勝叔往泥巴路上走了,嬉皮笑臉的,“在這幾個幹部裡面,屬您歲數最大,如果當年不是您帶着我爹他們參軍,我們家也不會得到國家的照顧。所以等您兩腿一蹬進了棺材,我給您在國公館單獨修一個墓,讓您住得舒舒服服的。”

“你這臭小子,你廣勝叔還沒死呢!你爹那叫什麼老革命前輩,根本沒有參加過長征,都是沾你爺爺的光!”

兩人正說着,蘇小雁往這邊尋來了,喊了一聲廣勝叔,問有沒有見過一個穿黑裙子的女人。張二強立即手指相反方向,“往那邊去了,蘇雁子你趕緊去追,可能去投河了。”

蘇小雁急得拔腿就跑,慌不擇路的去尋人。

張二強則與他的廣勝叔大搖大擺的走往村裡的‘國公館’,去給館裡陳列的紅軍軍裝、勳章清掃灰塵,修建村裡最好的樓房大院,把村裡做建設的錢全用在這裡了。

而被指錯方向的蘇小雁,真以爲女人跳河了,脫掉身上的外套就跳進冰涼刺骨的河裡救人了,使勁喊‘姑娘’。她與滕市長是分頭去找的,所以當她跳進河裡搜救,滕睿哲則正經過‘國公館’門前,望了這在建中的白牆樓房一眼,皺眉離去。

想不到這個村子雖落後貧窮,民不聊生,烈士林園國公館卻層出不窮,佇立在一排排破舊的土房子前招搖,新舊對比,讓人倍覺諷刺。

而他尋找女人的方向也是對的,只不過由於夜幕低垂,天色已晚,女人又存心躲他,所以讓他在泥巴路上走了很長一段路,都見不到女人的身影。

他遙望着,站在風中,感覺氣溫在急降,泥巴路太崎嶇,女人是不可能現在走到公路上攔車,然後坐回市中心的。

“滕市長,找着了嗎?”蘇老三深一腳淺一腳追過來,朝四周的包穀地裡望了望,一雙渾濁的眼睛藏滿擔憂,“現在天都黑了,又沒有順路的牛車,姑娘怎麼可能走的出去?而且剛纔我問過下地回來的長貴他們了,說沒看見路上有女人,只看到順子那幾個流氓鬼鬼祟祟往包穀地裡竄……”

“哪塊包穀地?”滕睿哲冷眸回首,劍眉斜飛,心中的擔憂果然成真了。這女人私自走出來,頂着他老婆的身份出現在人前,肯定逃不出張二強的手掌心,永遠不得安寧!

“就是我們身後那一塊!”蘇老三轉身指指後面,暗叫一聲不妙,已經提着步子往回跑了,“滕市長,我們趕緊的,一定是順子他們把姑娘拖進包穀地了,這幾個狗東西,成天不學好,就幹些缺德事!”

兩個人大步往回走,走進附近的幾片包穀地裡,果然發現地上有拖拽的痕跡,以及女人手腕上被扯掉的手錶。他拾起看了看,劍眉一擰,與蘇老三直奔張二強家門口!

然而他沒有進去,僅是在門口看了一眼,又轉身走了。

因爲張二強家裡有個潑辣的媳婦,是絕不允許男人拖個女人回來的,他們只可能把女人放在公社等這種公衆地方,等着明天向他耀武揚威。而且他對女人的這種行徑,感到有些不悅,畢竟她是一路跟着他過來的,知道他在這裡敵人不少,無賴太多。如果她要離去,他又不攔她,會親自送她去公路上坐車,給她安置一個安全舒適的地方。

這樣悄悄的走掉,豈不是讓大家都擔心?

“滕市長,張二強他們常去的地方就那幾個地方,我帶您去,一定能找得着。不過雁子去哪了,這丫頭是不是又偷懶玩去了?”蘇老三急得跺腳,決定在路過自己家門口時,先看看女兒是不是回去了。

——

蘇小雁在冰冷的水裡浮浮潛潛了無數次,冷得直打哆嗦,卻怎麼也找不到人,還嗆了幾口河水。最後實在冷得受不了,怕自己筋疲力竭沉下去,不得不爬上岸了,然後用破舊的外套裹着自己,窩在老樹下。

怎麼回事呢,池塘裡好像沒人,還是她搜尋的地方太少,讓姑娘給沉下去了?剛纔張二強身邊有廣勝叔呢,張二強會騙她,廣勝叔總不會吧?

她一身溼漉漉,扶着老樹站起來了,望望平靜的湖面,決定再跳下去搜尋一次。

“雁子!”蘇老三一聲大吼,跑下泥巴路,心急如焚的朝女兒衝過來了,發現女兒又在一根筋,“姑娘被順子他們抓去了,你在這裡送什麼命?張二強和李廣勝的話能信嗎?他們是一夥的!只有你長貴叔、公茂叔他們的話能信,知不知道?快點把爹的衣裳披上!”

滕睿哲站在河堤上,劍眉深蹙,發現女人的這一出走,果真是讓大家人仰馬翻,憂心忡忡。蘇小雁還真以爲女人想不開投河自盡,大冷天的泡冷水裡救她,把她從雨夜裡救回來,又怕她出事,對她的生命安全負責,不知道她有沒有顧及過別人的感受?

“蘇老三,你送小雁回去休息,給她燒壺熱水暖暖身子。”他把手中的手電筒遞給蘇老三,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給蘇小雁包着了,讓父女倆趕緊回家,“馬上把小雁送回家,我與長貴、公茂他們過去就行了,半個小時後回來。”

他伸手,給小雁輕輕擦去臉龐上的水珠,讓她回去歇着,轉身趕往他們所說的出事地點。

地點就是存放推土機和耕地機的一個廢舊倉庫,裡面堆滿了麥秸和包穀,以及兩臺被砸壞的機器,幾個流氓正坐在裡面玩撲克,笑罵聲傳了好幾公里遠,語言極是下流粗鄙。

幾個鄉親一腳踹開倉庫的大門,怒不可遏的衝過來了,嚇得幾個流氓撒掉撲克牌就往推土機上爬,準備拿傢伙。

但可惜的是,他們沒把人關在這裡,事先留了一手。

“長貴,謝老七,你們想怎麼着啊,想明天爲我們的滕市長修路,那現在就睡去唄,小心明天沒有力氣幹活,既耽誤了農活,又沒把路上的那幾個坑給填好,被我們的滕市長罵,窮得脫褲子,哈哈。”幾個人又從車上跳下來,拿着老虎鉗子和撬車用的鐵棒,流裡流氣走到滕睿哲面前,“這裡沒有滕市長你要找的人,滾吧!”揚起手中的武器,耀武揚威的要趕人。

滕睿哲也不生氣,看了看四周,“不,本市長沒有人要找,是因爲明天要開始修路,必須趕在今晚把推土機修好。”他高大偉岸的身影走到兩臺機器前轉了轉,傾身檢查推土機的破損情況,沉聲命令,“鄉親們誰懂得修車,就請留下,其餘的人全部回去休息,養足體力,明天開始上山栽竹伐竹!”

一聲令下,跟隨前來的鄉親沒有一個人離去,而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頭突然升起了一股渴望脫貧的強大力量,全部往倉庫裡走,他們第一次不再這麼弱懦的害怕強權和無賴,而是齊心協力站在一起,希望有個人能帶領他們走向新生活,不再被人壓榨、被人剝削自己的土地和貧困補助。

滕睿哲已是捲起袖子,結束了他多年的滕家少爺生活,親自爬到推土機下面,在骯髒的機油裡,親自檢修這部破舊的推土機。這裡的人不懂得運用機器,更不談能修車,所以很多事,他必須親力親爲,教他們怎樣去做。

此刻他躺在車子底下,一邊嫺熟的扭下零固件,一邊讓他們給他遞修車工具,並讓幾個人把倉庫的麥秸梗子一捆一捆的搬出去,說是明天修路可能要用到。

結果那幾個流氓就急了,飛快的往那邊竄,把人使勁往旁邊拖,不準大夥動麥秸梗子,“誰敢過來,我們就跟他拼命!”

“繼續搬!”滕睿哲一聲冷呵,整個人頓時不怒而威,磁性聲線裡帶着令人生畏的嚴厲:“這裡是大倉庫,我們老百姓公用的地方,誰敢把這裡佔爲私有!”

他命令大家繼續搬,大夥兒這才發現一捆捆的搬掉麥秸梗子後,裡面竟然藏了個女人,全身被捆綁着,口裡被塞了布團,動彈不得,正是他們要找的嫂夫人!原來這夥人把人給藏在麥秸梗子裡了!

“把人送回蘇家吧。”滕睿哲沒有從車底下爬出來看女子,健壯的手臂一直在搬零固件,修零固件,低沉的聲音恢復平靜,“長貴和公茂留下來幫我遞工具,其餘人回家,順便知會蘇老三一聲,今晚把門鎖死,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明天要用車,我今晚可能就留在這裡了。”

“滕市長,有我們在,這幾個流氓不敢去蘇老三家找麻煩的,您放心。”

只見那幾個事蹟敗露的流氓已紛紛在往倉庫外面逃了,這次不行下次再來,反正這都是張二強指使的,有村支書在撐腰,他們天不怕地不怕!而他們的媳婦兒則打着手電筒過來尋了,聽說自己的男人竟然把個女人藏在大倉庫裡,頓時揪着耳朵就往屋裡拽,啊唷叫着不準上炕睡覺。

被救出來的黑衣女子看着躺在車下的男子,原本想過來與他說幾句話,但見他全身心投入的在修車,不大想理她,頓時有些羞怯難堪,在村民的簇擁護送下,重新被送回了蘇家。

第二天一早,推土機的發動聲驚醒了正臥在麥秸上睡覺的長貴和公茂,兩人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便見到原本被張二強砸了個洞的推土機重新發動了,修了一整夜車的滕市長正坐在駕駛座上,將這龐然大物開出大倉庫,正在試用大鏟子的力度!

而外面,父老鄉親們已經在路上忙開了,挑土的挑土、碎石的碎石,讓這個死氣沉沉的村子注入了全新的活力,帶來了希望。滕睿哲將推土車交給其他人開,自己則把大手洗了洗,俊臉也洗了洗,走過來檢查大家的填坑情況。

修路修橋不是一件小事,除了需要大量的資金,還要有大家的堅持。現在秋忙剛剛過去,所以才能讓大家有時間過來修路伐竹,改變現狀,但長時間下來,大家也是要養家餬口的,不能讓他們力氣出了,卻沒米下鍋,必須給他們發工資。

所以今天,他必須去市裡一趟,申請資金。

“滕市長,剛煮的面,您快趁熱吃。”蘇小雁拎着籃子笑嘻嘻走過來了,並用毛巾給他把淺色線衫上的機油擦了擦,有些心疼,“聽大夥說,您昨晚修了一整晚的車,早飯也沒有吃。”

滕睿哲嗅嗅自己身上飄散的機油味,發現確實臭,直接把薄線衫脫了,露出裡面尚還乾淨的襯衣,啓脣輕笑:“小雁,馬上回家,我需要洗個澡換套衣裳,今天去一趟市裡。”

蘇小雁望着他迷人的俊臉,忽然發現他瀟灑輕笑的樣子比冷冰冰的樣子有人情味多了,也帥多了,令她心頭小鹿一陣亂撞,歡歡喜喜就往回走,“洗澡水早給您燒好了,還有兩個饃饃留給您呢。市長哥哥,今天你也帶我去市裡好不好?我去買一點藥,備個藥箱,感冒割傷什麼的就不用去衛生所了。”

滕睿哲望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和撒嬌的口吻,幽黑眼眸微微一黯,忽然想起了一個人。好久沒有聽到黛藺喊他睿哲哥哥了,不知道她現在與慕夜澈拿了結婚證,過的快不快樂?

老爺子讓他什麼話都不要說,一年後回去,可是一年多的時間裡,很多人很多事都變了。也許一年之後,兩人已是真夫妻,黛藺的心會被慕夜澈逐漸填滿,再也沒有他,她已經開始另一段新感情,全心全意的愛她的丈夫,愛兩個孩子……只是,老爺子並不知道他在電話裡想要說的是什麼,便自作主張的繼續他自己的安排,呵。

他希望黛藺在完成學業後獨立進取,人生大放光彩,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同時他也知道,感覺和時間都不等人,都是一種,過去了就再也回不來的東西。

回到小雁家後,他簡單洗了個澡,換了套乾爽的衣服,沒有讓小雁跟着去市裡,而是帶着另一個女子,坐上了去市裡的大巴。

公路兩旁都是一晃而過的白楊樹和農田,他安靜看着女子望向窗外的側臉,終是緩緩伸過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你既已逃出來,那地底下死掉的女子是誰?既然跟着我過來了,又爲什麼留下字條離去,讓大家都擔心?”

黑衣女子這才把臉側過來,潔白柔美的臉蛋上橫着兩條粉色淡疤,秀氣嘴脣帶着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當年受辱之後,我選擇了自殺,但是沒有成功。被救回來後一直被關着,暗無天日,這兩條疤是林雅靜給我的教訓,她讓我聽話、變強,把我和顧依依關在同一個密室裡,讓我們在地底下打架,兩人只能有一個人活着出來。但最後,她還是把顧依依殺了,直接埋屍在地底下。我是前不久才逃出來的,想找到你,但還是被她搶先一步,出現在你身邊,被她派人四處抓我。”

“你的嗓子?”滕睿哲定定望着她,深黑眼眸裡並沒有明顯的欣喜之色,只是輕輕握着她的手,給她拂開散落的額發,“還疼不疼?”

“不疼了。當年自殺的時候是割了喉嚨,醒來後就發現嗓子使不上力,後來被關着一直呼救,常年累月下來就這樣了,聲音很難聽。”女子把手從他的大掌裡抽離,一雙鳳眼落滿清煙一般的惆悵,望着外面空曠的農田,“睿哲,有沒有覺得這裡很寧靜?我不想一直借宿蘇老三家,拖累他們,想自己找個房子住下來,不曾想,給你們造成困擾了。”

“我給你在市裡找套房子。”

“睿哲,何必花那個錢,鄉村裡比較安靜。”女子再次回首看着男人,笑了笑:“我們都住在蘇老三家,讓他們父女很不方便,所以我打算在村裡任教,住在學堂裡。你覺得怎麼樣?”

“但你昨天晚上的舉措,差一點讓蘇小雁凍死在河塘裡!你若想任教,可以跟大家一起商量,讓大家送你過去,一個人默默的走,是想證明什麼?”滕睿哲的態度變得嚴肅起來,“當年你私下與我爸見面,並沒有告訴我,而我也因爲工作忙,忽略了你,所以素素,我不想再看到妳爲我受盡折磨,差一點命喪黃泉!”

葉素素沉默下來,溫柔看着他,一雙明澈鳳眼柔情似水,然後不再與他爭執,而是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兩個小時後,大巴到達這個城市的市區車站,兩人下車,剛肩並肩的走進出站口,一輛從外省過來的客巴便駛進站了,司機提醒就在這兒下,各位乘客拿好自己的行李,從右邊出站口出去即可。

慕夜澈一身休閒裝起身了,高挺鼻樑上的棕色太陽眼鏡把俊臉遮住了一半,卻氣場十足,帥氣得能把人的目光和心一塊吸過去,他微微傾下身,捏捏旁邊熟睡中黛藺的臉蛋,“蜜月旅遊地點到了,時間是三天,親愛的,你現在是讓我揹你下車,還是抱你下車?”

黛藺歪着腦袋正在睡,睜開一隻眼,抓着扶手不肯下,“我是被你騙上來的,我要回去。”這是哪呀?慕小叔你是不是打算將我拐賣到貧困地區!?

“那可不行。”男人嘴角含着一絲壞笑,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信步走下車,然後讓她落地,拖着行李出站,“既然過來了,就好好玩三天,聽說這裡的風景不錯,有很多革命烈士和英雄事蹟,與其他商業味十足的旅遊地點,感覺不一樣,會學到很多東西。而且這裡有很多貧困的孩子,也許我們可以盡微薄之力幫助他們上學,嗯?”

他寵溺揉揉黛藺的發,與她一起出站,然後當他們走出來,滕睿哲與黑衣素素已經坐車離去了,四人算是擦身而過,直到很多個小時以後才能偶然遇見了。

因爲滕睿哲現在要去市裡開會,申請村裡的補助,傍晚才能回村。而慕夜澈的旅遊計劃是,先在城裡的幾個景點轉轉,然後再去國家提名在列的‘萬元村’參觀參觀,看看與錦城市相通的輕軌四號線,同樣也是很晚才能到達村子。

於是在參觀完城裡幾個景點,買足生活用品後,他帶着黛藺坐上了經過‘萬元村’的最後一趟車,坐在第二排位子,躺在火紅夕陽下閉目休息。心想這個村子應該不錯,口碑好,革命英雄多,是個旅遊勝地。

黛藺則靠在他懷裡,早利用這個時間來補眠了,小臉潔白,像一朵潔白的睡蓮花,根本不知道即將去什麼地方。下午跑的幾點景點沒什麼好玩,只是累,所以上車就睡了,希望接下來能呼吸鄉下的新鮮空氣,能在樹上摘新鮮水果。

而車裡的倒數第二排位子,滕睿哲則在低頭翻閱文件,眉頭輕輕皺着,思考問題,根本沒有注意到車上又上來了什麼人。因爲不出所料的,政府不給批貧困補助,再三強調國家發下來的錢已經到賬了,自己去想辦法,並且嚴厲批評這個鄉鎮的經濟一直沒有起色!

於是在市裡把葉素素安頓好之後,他隻身上車了,決定獨自住在鄉村,自己想辦法帶領大家發展。他沒有看到前面的黛藺與慕夜澈,也沒有與葉素素就這樣生活下去的念頭,只是把她安頓在安全舒適的地方,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在他心裡,在得知葉素素是因他而死、在地底下發現她屍體的時候是最痛的,那具屍體刺穿了他的心。他離開了錦城市,來到了這個地方,選擇隻身一人,可是葉素素突然尋了來,又活在他面前,讓他忽然不知如何面對。

他現在只希望所有人都過的好,不要因爲他再受傷害,也不要因爲他,村子發展不起來,繼續挨飢受餓,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幸福、快樂、安康,尤其是黛藺和他的兩個孩子。

——

白色客運大巴在筆直公路上飛奔着,經過一片片空曠的農田,形單影隻。夜降臨了,大片大片的黑肆意曼延天空,黑的讓人窒息,因爲這裡並沒有路燈,僅靠車燈照明前方的路,四周伸手不見五指。

很久以後,萬元村村口到了,黛藺和慕夜澈飽睡一覺,終於在女售票員的大嗓門中甦醒了過來,拎着他們的行李下車。然而眼前的這座小橋卻讓他們瞠目結舌,以爲走錯了地方。

兩人手牽手站在公路邊,望了望石碑上的‘滄口村’三大字,確定這是傳說中的萬元村沒錯。但是這裡竟然黑燈瞎火、烏漆麻黑的,一盞路燈也沒有,就算他們借用手機照路,也差一點看不清路,踩翻到河裡!

只見腳下的這座橋,僅用兩塊青石板搭成,中間隔了很大的距離,破舊石板上苔綠斑斑,淨是缺口,一腳踩空就能從兩塊石板縫隙裡掉下去,然後整座破橋也跟着崩塌,橋毀人滅!

所以說,村口的這座橋未免看起來太脆弱了,代表一個村的形象!

慕夜澈忙將黛藺的手牽緊,帶着她往橋下退,重新返回公路,決定再坐車回鎮上的小酒店安頓。

而提着公事包的滕睿哲也從客車上下來了,見黑漆漆的前面站着兩個人,似乎想過橋,他把手電筒擰亮,照到小橋上,打算讓這兩人跟着他過橋。

但是慕夜澈與黛藺已經決定不進村了,知道這個黑咕隆咚的村子肯定沒有旅社給他們住,不如趁早返回鎮上,明天再來。於是三人在黑漆漆的夜裡誰也看不清誰的臉,就這樣擦身而過,站在了橋的兩頭。

滕睿哲提着公事包過橋了,腳剛落地,便發現路面被填得平平整整,村民們用一天的時間,果真用石子泥土把這整條道路的坑坑窪窪全部填補、碾壓,給進村的道路做了一個大致修整。

然而這裡太黑,如果沒有月光,行人就看不清方向,一不小心能栽到水溝裡去,依然是個大問題。

他一邊走,一邊想,停下腳步在四周轉了轉,用手扶了扶那杵在路邊的木製電線杆,想起這次修路必須增加一筆增設路燈的資金,這朽木做的電線杆也必須得換,不然雷電擊斷電線,後果不堪設想!這裡的村民似乎不知道溼木會導電!

“長貴叔,前面好像有人,快停下。”透黑的夜色裡,兩輛牛車篤篤的朝這邊跑來,前面車上跳下一個小丫頭,飛快的往他這邊跑,“是市長哥哥嗎?”

原來是小雁和一大羣村民趕着牛車過來接他了,拿着那昏暗的手電筒往他臉上晃了晃,馬上幫他拿過公事包,讓他趕緊坐牛車回家,“市長哥哥,你終於回來了,趕緊回家吃飯,鄉親們今天做了大鍋飯,大家就等着你一起吃呢。”

“小雁?”他拿着手電筒也往大家臉上晃了晃,發現村裡的幾個主要男勞力都過來接他了,想必是想知曉申請補助資金的事,特意親自過來探探。

“資金的事大家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的,我們大家回去再說。”他走近了幾步,並沒有立即坐到牛車上,而是對小雁道:“小雁,晚上這裡還有沒有客運大巴經過?公路旁邊有兩個人似乎在等車回鎮裡,你和公茂去看看,他們可能是想進村,但路太黑沒法進來。”

“晚上肯定沒有車經過了,我這就去看看!”蘇小雁再次跳下牛車,讓其他人陪着滕市長回去,她和公茂叔則架着另一輛牛車嗒嗒的往前跑了,準備去接村口的黛藺和慕夜澈。

而黛藺和慕夜澈此刻也是鬱悶之極,發現公路上根本就沒有返城車輛經過了,烏黑黑的一片,似獅子張着血盆大口準備吞掉他們。

再望望四周,全部是農田,公路旁邊甚至沒有一個補輪胎打氣的店子,烏漆麻黑一片,與其他村子相隔十萬八千里。

兩人左等右等,不得不又走回那座破橋旁,讓黛藺爬上慕小叔的背,他揹着她過河,兩隻大手上還拎了一個行李箱和一大袋日常生活用品,小心翼翼的前行。

黛藺伏在他肩背上,給他打着手機照明,忽然真想讓他一直這樣揹着自己走,讓她累了的時候有肩膀靠,有危險的時候能有人牽着她的手,哭的時候能有人幫她拭去淚。

現在天地皆暗的這一刻,她感覺身邊只有他,他說笑的時候,胸腔在震,讓伏在他背上的她,感到是他的心在說話,聽到那動聽的聲線從胸腔裡逐漸傳出來,鑽入她的耳膜,分外溫柔清晰。

“是不是想睡了?”

“沒有。我在想你是不是真打算將我拐賣到偏遠山村。”

兩人走過那綠苔斑斑的小橋,腳落平地,他卻沒有把她放下來,繼續揹着她往前走,笑道:“是有這個打算,但看這個村子裡有誰能買得起你。我若要賣,那也是出天價,對方與我比武打擂臺。如果贏了我,我纔會讓出獨一無二的你。”

“你既把我帶了來,那就要把我帶回去。”她將臉擱在他的頸窩,用粉拳輕輕捶了他一拳,卻是將他摟緊,讓他揹着她往前走,用臉貼着他,“夜澈,一年後我出國,你會去看我麼?”清風夜靜,淺山朦朧,他的肩膀厚實且溫柔,步履平穩,真想讓他一直這樣陪着她。

“一週去七次怎麼樣?”身下的男人輕輕一笑,把她往上託了託,“身爲老公,每天與老婆約會是必須地,看她過的好不好,有沒有吃飽、穿暖,有沒有好好學習深造……”

“幾年之後,夜澈你已經有妻子了,不是我的丈夫。”黛藺從他背上輕輕跳下來,幫他拎着生活用品袋,與他手牽手,“到時候你與嬸嬸一起飛過來看我,一年一次,我和寶寶們也會很高興。我們一家人團聚,寶寶們就會知道我們還有親人,不會孤身一人。特別是過年的那幾天,夜澈你一定要來。”

慕夜澈停下腳步注視着黑夜裡的她,頓了頓,用手撫撫她的髮絲,輕聲道:“不管以後是怎樣,你們母子與我都是一家人。說不定黛藺你會一直是我妻子,是慕家的人,而我,成了上門女婿。”

兩人正說着,蘇小雁的牛車朝這邊奔過來了,喲呵一聲,拿着牛鞭跳了下來,對兩人熱情笑道:“你們是不是要進村?剛纔我們的領導提到你們了,讓我過來瞧瞧,怕你們一直在這裡等下去。來,上車,我們一起回去。”

幫兩人把行李擱牛車上,爽快利落的將牛車調頭,軲軲轆轆就往回走了。

而黛藺夜澈二人坐在牛車上,看着蘇小雁嬌憨樸素的背影,吹着夜風,賞着夜景,戒備心逐漸放下來,隨着牛車的咯吱咯吱,一顆心徹底迴歸到大自然。

當幾個人到達村裡,滕睿哲那一車已經去公社吃大鍋飯了,擺了好幾桌,男人女人各自圍桌,幾盤青菜蘿蔔菌子竹筍也吃得津津有味。

大家取了自己釀製的水酒,一一輪流舉杯敬滕市長,興高采烈的共話村子的發展,對未來前景充滿了希望,對新來的副市長也充滿了信心,吃了定心丸般的各抒己見、暢所欲言。

滕睿哲看着大家滿面紅光的黢黑臉孔和一雙雙閃耀光彩的眼睛,不忍將資金問題告知他們,只是將敬過來的水酒喝了幾杯,安靜的聽他們討論。

末了,大家繼續在吃,他退席了,負手走在鄉間小路上吹夜風,準備回去將桌上再次堆積的一大摞文件給批閱完,順便想想怎樣解決眼前當務之急。

而他前腳剛走,將黛藺夜澈二人剛剛安頓好的蘇小雁就拉着他們過來了,盛情難卻的一定要他們過來吃大鍋飯,不要餓肚子。由於這裡光線充足,點了電燈泡,蘇小雁總算看清黛藺的長相了,回頭嚇了一跳,驚道:“你不就是市長哥哥的妹子?抱兩奶娃娃的那個小妹子?”

黛藺摸摸自己的臉,不明白蘇小雁在說什麼?她是第一次來這裡,在這裡並沒有認識的人,哪來的哥哥,又怎麼被蘇小雁認識的?

蘇小雁卻很快鎮定下來,一把拉過她,靈巧的小聲笑道:“難怪剛纔市長哥哥派我去接你們,自己卻沒有帶你們過來,原來他是怕妹子你的身份暴露,又被張二強那夥流氓抓去。不過妹子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身份說出去的,安全最重要。”

黛藺原本不想來吃大鍋飯,現在又聽的雲裡霧裡,對蘇小雁道:“這裡沒有我認識的人,小姐你認錯人了,我只是過來度假,看看這裡的風景。”

“我真的認錯人了嗎?”蘇小雁疑惑了,眨眨大眼睛看向另一個可以與滕市長媲美的美男子慕夜澈,“你也確定她沒有哥哥?”

“沒有。”慕夜澈笑着搖搖頭,望着這個熱火朝天的鄉村公社,看到這裡的人們拿着窩窩頭,就着幾盆素菜,吃得有滋有味,一張曬得幹黑的臉泛着喜悅,並且熱情的招呼他們過去坐,對蘇小雁繼續道:“想不到傳聞中的萬元村承繼的是一種知青集體生活傳統,與萬元戶絲毫不沾邊,實在出乎我的意料,呵。”

——

滕睿哲正坐在房裡翻閱公文,蘇小雁打着手電筒急匆匆跑回來了,大力敲他的門,“滕市長,剛纔你讓我接的那個人,與你手機照片上的妹子一模一樣,可是她不肯承認是你妹妹,你說這是咋回事?不是市長哥哥你故意隱瞞關係,不讓張二強他們再傷害你的家人麼?但就算是這樣,妹子也沒必要對我隱瞞她的身份呀!”

滕睿哲正在拿筆寫預算,聞言心裡一驚,放下筆過來開門,“快帶我去看看。”

蘇小雁卻往房裡探了探頭,似乎又想起了什麼,“葉姑娘呢?她怎麼沒跟您一起回來?剛纔我還以爲您是讓我接葉姑娘和您妹妹,結果是一對夫妻。”

滕睿哲走在前面健步如飛,早已打着手電筒出門了。

由於蘇家沒有地方了,蘇小雁將黛藺安排在了她的長貴叔家,一個黑乎乎的小房間,一張土炕,夫妻兩人一起睡,炕底下老鼠吱吱叫,房裡還沒有門,僅用一塊破布垂着,算是遮住隱私。

此刻房裡沒有煤油燈,僅靠手機照亮,慕夜澈脫掉他的外套,正在鋪牀,黛藺則在拿生活用品,準備去門口的水井旁洗涮,廁所也不敢去上,這個時候,院子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紛沓的腳步聲,斷斷續續傳來蘇小雁喊‘長貴叔’的聲音,手電筒也往這邊照過來了。

慕夜澈穿着線衫,伸手一把拉住外出的黛藺,讓她坐房裡,他出去看看。

他走到窗邊望了望,看到一男一女朝這邊跑過來了,男子身板高大,箭步如飛,心急如焚直奔這裡。於是他走出房間,站在大門口,笑望這個心急的男子,禮貌喊了一聲‘滕市長’。

滕睿哲聞聲重重一驚,立即停住腳步,刀鋒眸光冷冷盯着這個站在門口的高挑男子,“是你?”

“是我。”慕夜澈朝下面走來,望着月光下的滕睿哲,輕輕一笑:“想不到你來這裡任職了,滕市長。黛藺她睡下了,現在不方便見老朋友。”

黛藺坐在房裡,裂縫的土牆根本阻擋不了兩人交談的聲音,讓她把兩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總算明白蘇小雁剛纔爲什麼說那番話了!原來滕睿哲被下調到這裡來任職了,帶領這裡的貧苦農民脫貧,也就是蘇小雁口中的‘市長哥哥’!

她走到窗邊,看到多日不見的滕睿哲瘦了一圈,高瘦頎長立在風中。一雙耀眼黑眸神秘深邃,在月光下冷若寒星,閃耀光華,刀削斧鑿的俊臉依舊棱角分明。他在門口與慕夜澈交談了一兩句,然後走進門來,撥開那層簾子尋找她的身影。

而她就站在窗邊,回過頭,用一種複雜的神色看着他。

如果早知他在這裡,她是不會來的。他們誰也沒想到,這段時間裡他們還會見上一面,看對方過的好不好。

“沒想到我能在這裡見到你。”他朝門裡走進來,深黯的目光裡帶着微微的驚喜,垂眸灼灼注視着矮他一截的她,“最近過的好嗎?”

那雙泛着驚喜的深邃黑眸無論望向哪裡,哪裡似乎便會被鍍上一層金燦燦的光芒,閃得人頭暈目眩。黛藺望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他這是一種什麼心情,淡淡笑道:“我過的很好,你呢?”

其實不必問,也是知道這裡環境艱苦,日子不好過的,只不過客套話罷了。她朝他的方向走過來,對外面的慕夜澈道:“夜澈,點一盞燈進來吧,這樣說話真不方便。”

慕夜澈便把長貴家的唯一一盞煤油燈給提進來了,讓蘇小雁也進來,打破黛藺單獨見滕睿哲的尷尬,笑着對小雁解釋道:“原來我老婆還真與滕市長認識,小雁你剛纔猜的沒錯。不過我們仨只是認識,沒有親戚關係,你看滕市長的表情就知道了,很平淡是不是?哪有見到家人的感覺?”

自顧脫掉鞋子,一邊笑一邊爬到炕上,對黛藺招了招手,“親愛的,我給你把被子暖上了,你早點過來睡。”意思就是要就寢了,滕市長你見過就走吧,別打擾他們睡覺。

蓋上被子躺下了,雙手枕在腦後,望着黑漆漆的屋頂,等着黛藺鑽他被窩。

黛藺也端着洗臉盆往外走,感覺與滕睿哲沒什麼話題好說,也不想與他這樣尷尬的站着,只想簡單洗洗,早點休息,然後明天離開這裡。

滕睿哲見她反應淡漠,端着新買的小臉盆往外面走,紮起頭髮準備打水刷牙,自己便也走了出來,接過她手中的木桶,嘭的一聲扔進井裡,然後給她吊起滿滿一桶井水。

“準備在這裡住幾天?”他望着月光下白白淨淨的她,發現她瑩潤白皙,非常健康,小臉看起來卻依然像個孩子,純真而清新。

“明天在村裡轉一圈就走。”黛藺心裡明白,自從上次爲假葉的事離家出走,住進了古家,他便把她定位在了小女孩的行列,覺得她永遠無法長大,無法與他並肩同行。也許他對那一年多的同居生活感到過甜蜜與愧疚,爲前面的這些案子擔負起了應有的責任,但時間清晰的證明,他不會愛一個心智不成熟的女孩。他在經歷一連串的事情後,會把身體慾望、責任和愛情清楚的分開,知道自己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也許他認爲他的離開,能減少敵人對她的傷害,讓這些餘黨不再追殺她;又或許他覺得,兩個女人都不該讓他愛,因爲只要他愛,兩個都沒有好下場,一個死,一個傷,他只能選擇孤身一人。

只是葉素素沒死不是嗎?而且她覺得,真正愛他的人寧願選擇與他同生共死,不離不棄,也不願他這樣遠走他鄉,孤獨終老。而他真正愛了的人,是不會覺得她任性的,他會懂她。

她捧起井水洗了洗臉,沒刷牙,走回房裡了。

慕夜澈準備了兩牀被子,一牀蓋着自己,另一牀留給她,看了看外面:“他們走了?”

黛藺脫掉外套縮進被窩裡了,不知道他們走沒走,閉着眼睛睡覺。

外面,滕睿哲與蘇小雁走在回去蘇家的路上,蘇小雁總感覺他看蘇黛藺的眼神有點不一樣,不是妹妹的那種,而是情人的那種,火辣辣的。但這種目光裡含着一股無奈,讓他急着追去,卻又不愛,似乎是自己的原因,又似乎是蘇黛藺的原因。

所以她也弄不懂了,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但不管是什麼關係,她都不能把這事給傳出去,不然流氓們又要開始抓人了。

“滕市長,葉姑娘去哪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昨晚葉姑娘說要留村任教,我都給她安排好了,這會兒又不見了人。”她跟在男人身後,細心的用手電筒給他照明,撥開旁邊的荊棘,“我還打算讓葉姑娘教大家學英語,這樣我們村以後引進機器,就能讀懂說明書了。”

“她以後不會回村了,不用給她安排任教。”男人回過頭,雙眉緊蹙看着她,原來一直在鎖眉思考,想自己的心思,沉聲道:“小雁,你現在再陪我回一趟長貴家!”

“不是剛從那回來麼?”小雁大爲不解。

但男人已經轉身大步往回走了,大步流星,很快返回長貴家。

長貴一家五口還在後屋裡磨豆腐,用乾淨的蚊帳裹着豆腐渣過濾,準備明天爲大家做一頓可口的千層豆腐,順便喝豆腐腦補充體力,把豆腐渣炒了吃。

此刻土屋裡一燈如豆,熱氣騰騰,慕夜澈披着衣裳站在旁邊好奇的看着,也想喝喝這豆腐腦,根本沒有與黛藺同房。

黛藺則躺在前屋的炕上睡,聽到老鼠在牀下打架,根本睡不着。她把手機拿出來按了按,發現竟然沒電了,爬起又去拿充電器,這纔想起這戶人家根本沒有電,還在點着煤油燈!她挫敗的捋捋頭頂的黑亮長髮,又翻身睡下了,哀嘆自己是到了一個怎樣的原始部落!

而去而復返的滕睿哲站在房門口,讓小雁留在門口,自己走進來了,當看到牀上是兩牀被子,黛藺一個人躺牀上,他心頭的擔憂總算落了下來,踱步到牀邊,垂眸看着牀上的黛藺。

剛纔他本已離去,但越想越覺得慕夜澈不應該把黛藺帶來這裡蜜月,這個男人明顯是故意的,故意選在他面前度蜜月,又故意在他面前同牀!如果說兩人拿證是爲了孩子,那現在是爲了什麼?

黛藺以爲是慕夜澈回來了,瑩白玉手忽然伸出來,自然而然抓住男人的手,一個骨碌翻身爬起,被子裡的女子體香卷着熱氣一陣陣飄散出來,“夜澈你去哪兒了?竟然趁‘老婆’睡着,把我一個人扔在老鼠堆裡!我還以爲你不把我帶回去了!”

她裹着被子爬了起來,與夜澈是鬧着玩的,一把抱住男人頎長的腰身,笑盈盈的撲進他懷裡,但當她仰起頭,卻發現抱錯了人,男人深黑的眼睛灼灼盯着她,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抱進自己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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