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鳳冠的宮女走了上來,那梳髮的宮女取過上邊的鳳冠,戴在了她頭頂的髻上,一根玉質通透的卷草紋白玉簪從那鳳冠和髮髻間穿過,很好地將其固定住。鳳冠兩側的鳳凰揚起翅膀欲飛,鳳喙銜着金色的流蘇墜兒,那流蘇墜兒長及肩處,稍微動一下頭,便嫋娜地搖動着。
頭一回帶這種東西,風若凌只覺得頭很重,可是面上還是裝作輕鬆的樣子。
戴好鳳冠,那宮女又開始往她臉上撲粉、抹胭脂、修眉、畫眉,最後爲她塗上口脂時,恭敬地道:“公主,請起身。”
風若凌聞言,很是配合地站起身來,頭很重,她站起來的時候,脖子都是僵着的。隨着站起來的動作,那頭上的流蘇墜兒晃個不停,風若凌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被那晃動給帶動了。
宮裡邊的那些女人們到底是怎麼頂着滿頭珠翠鳳冠每日裡走來走去還一臉輕鬆的?風若凌現下只覺得非常佩服她們。
站起了身,託着華服的宮女上前了一步,那老宮女將另外兩個手中空無一物的宮女叫上前來,她們三個人開始爲她穿衣。
等到全部的換裝都完畢以後,風若凌都快要累癱掉了。頭上的珠翠鳳冠步搖非常重,而且是戴的時間越久,越覺得那重量加重了一分。身上穿着的禮服也是非常重,一層疊着一層,裡裡外外足足穿了五件,穿在最外邊的兩件大袖衫的袖口大得幾乎要及地,身後的拖尾也拖了三尺長。
等到風若凌整理好頭面,穿好衣服,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還有半個時辰,晚宴便要開始,趙公公前來帶她過去。
她跟在趙公公後頭出了門,剛跨出門檻半步,就聽到越清歌的聲音:“阿風——”
風若凌這頭轉得恁是艱難,她擡眼看去,就見越清歌站在不遠處,天色有些暗,他的眸子卻是清亮清亮的,眸中滿是驚豔。
風若凌今日穿的這一身是大紅色的公主禮服,袖口和裙邊都用金線繡着祥雲紋,腰間的宮絛是用金銀紅三色線編成的,頂端繫着一塊翡翠鳳牌,垂到膝上的
位置。
越清歌見她從來都只穿藍色,頭一回在她身上看到其他顏色的衣服,雖然藍色是最適合她的顏色,可是看見她穿着大紅色,卻是與着藍色時完全不一樣的感覺。藍色恬淡,如出水芙蓉,濯濯不染塵穢;紅色嫵媚,如似錦牡丹,有着睥睨天下的榮華。
“阿風,你今天真美。”越清歌由衷地讚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看到她臉上抹着的胭脂顏色又深了一些,就見她別過臉去,口中唸了一句:“油嘴滑舌。”說罷,便在旁邊兩個宮女的攙扶之下,甚是端莊大氣地往擺晚宴的大殿方向走去。
油嘴滑舌的越清歌聽她這麼說,涎着臉跟了過去。
除夕之夜,黎徵谷宴請朝中大臣,四品以上的官員在大殿之中皆有席位。
在這個君臣同樂的年末晚宴之上,黎徵谷當衆宣佈了風若凌的身份,聖旨是早就擬好了的,爲了表明自己的意志,他自己宣讀了那聖旨,聲音有如洪鐘在大殿之中迴響着。
風若凌被賜封號“昭筠公主”,在宣讀完聖旨之後,她便從一旁走了出來。大殿中的朝臣們紛紛地將目光投到她的臉上,其中有些人已經在之前見過她,有些人則是頭一回見她,可是在這段時間內也聽說過她的名號。
風若凌頂着衆人的目光洗禮,一步一步甚是穩重地走到黎徵谷的身邊。
在做生意的過程中,多大的陣仗都見過,她倒也不會因爲眼下這陣仗而感到心生怯意,唯一讓她有些忍受不了的只有這一身的裝扮。
重,真重。
風若凌沒心思去顧念在座的那些朝臣們說了些什麼,心中唯有這麼一個念頭。
黎徵谷見到她出來,面上便是忍不住的得意之色。看到她這一身雍容華貴的模樣,他覺得讓製衣司花了這麼短的時間趕製出這麼美的衣服來,着實是非常讓他滿意。
回頭,要給製衣司的人重重的賞。
黎徵谷舉起手中的酒,面向大殿之中的朝臣,朗聲道:“從今日開始,凌兒便是
我北黎的昭筠公主!”
底下的臣子們也舉起了手中的酒杯,齊聲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接下來便是朝中宴會的一般流程,聽樂賞舞,觥籌交錯,談笑說樂。
風若凌坐在黎徵谷的身邊,小喝了幾杯。身旁的黎徵谷今日很是開心,杯中的酒便沒有停過,只要是朝臣前來敬酒,他一概不推。到後來,風若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才伸出手去搶過了他手上的酒杯,提醒道:“父王,多飲傷身。”今日這場合,她喊“爹”着實是不合適,才改了這稱呼。
黎徵谷手中的酒杯被她搶去了,他怔了一下,隨後回頭對敬酒的金尚書道:“凌兒勸朕少喝酒,朕便不喝了。”臉上笑意盈盈。
那金尚書手中的酒杯還舉着,見皇帝這麼回答,便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道:“皇上的確該注意龍體,臣先幹爲盡。”喝完以後,向黎徵谷和風若凌各行了一個禮以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接下來,黎徵谷都是以茶代酒來回應朝臣的敬酒。風若凌坐在那位子上一動也不動,只是慢慢地品着杯中的酒,酒香撲鼻,她偶爾懶懶地擡起眼來,掃視了一下大殿之中的景象,便看到了久未見面的宇文曜。
這些時日沒見,他倒是清減了不少。坐在離大殿正門最近的位置,與她這邊的正座相距很遠。
宇文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風若凌脣角一勾,將手中的酒杯往前送了一些,意思是向他敬酒。
宇文曜見此,怔了一下,等到他反應過來,將手中的酒杯舉起來回應的時候,就見她已經垂了眸子在喝酒了。
“公主方纔在向我敬酒。”旁邊坐着的一個年輕的大臣語氣非常激動。
“莫侍郎,你看錯了吧,公主她是在同我敬酒呢。”另一個大臣道。這兩個大臣就開始小聲地在那裡爭論了起來。
宇文曜耳中聽着他們的爭論,眸色暗了,低下頭去,看着杯中的酒,仰頭一飲而盡,酒水入喉,是無盡的苦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