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離開蘇府



長天淨,絳河清淺,皓月嬋娟。

淡淡銀光從綠窗漏灑而下,照得屋內染着一層白霜似的。蘇亦嵐輾轉難眠,美眸睜開只愣愣地望着藕荷色軟綾帳子,心口莫名覺着不安,跳動得比從前快了許多。

“姐姐,還沒睡下嗎?”斯褀側着身子坐起,低眸望着蘇亦嵐柔聲笑着,索性將一旁的石榴花開蘇錦緞被掖得嚴實些,忽而單手撐着下頜,若有所思地狀似無意問一句,“既然沒有睡下,斯褀也睡不着,不若姐姐講個故事給我聽吧!”

蘇亦嵐嗤地笑一聲,彷彿想起了在凌府的時候,每每斯褀睡不安穩的時候都會甩開乳孃徑直跑進了自己的屋內,而且她從來都是二話不說便鑽進了自己的被褥,也是這副模樣央着自己說故事。然後說着說着,低眸一掃不知何時這個丫頭已經陷入酣睡中了。

只是眼下她竟沒有興致將故事,而且她也不知該講些什麼,蘇亦嵐便連忙揮手示意,迎着斯褀滿目期許的眸光,有些自責道,“斯褀,如今姐姐心中鬱結,甚是煩悶,只怕是什麼故事都記不得了。”分明掠見斯褀黯淡的杏仁大眼,趕忙拍着她的手道,“下次,姐姐必定給你講些有趣的故事。”

“好吧,這次暫且饒過姐姐。”斯褀扳過身子亦是躺在柔軟的牀榻之上,雙手攥着衾被,觸在手中甚是柔滑,低低嘆了口氣,轉而側過臉注視着蘇亦嵐,二人相距不過三尺。

蘇亦嵐亦側過身子笑臉盈盈地看着她,如同兒時一般,倏爾瞧見斯褀微微蹙着眉頭,修長的玉指伸出輕輕撫平,溫聲道,“怎麼了?好端端的,竟又哽咽起來。”

斯褀忽而將頭靠在蘇亦嵐肩膀之上,兩行清淚順着臉頰緩緩流下,難掩的失落再度爬上眉梢,照射進屋的那幾縷月光將她的淚珠映得愈發晶瑩。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所有的回憶一股腦兒涌上心頭,那滿腹的愁緒,剪不斷理還亂,縱使她經歷過那許多劫數,本以爲心扉已是堅不可摧,可望着牀頭那斜照而進的清輝,斯褀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

孤舟一葉,隨波沉浮飄蕩於天地之間。多少個夜裡,醒來撫着沾滿淚珠已經溼了的枕頭,她才下意識地撫着臉頰,淡淡的鹹味殘留在嘴角,淚痕猶在。在寂寥漫無邊際的黑夜之時,她已不記得自己有多少次想要死去。

只是每每快要付諸實踐的時候,一個念想都硬撐着她,絕不可以。她曾是無憂無慮的凌府二小姐,甚至有可能當上弁國太子妃。如今繁華已盡,所有的都不可能,伴隨着她如夢的唯有那些怎麼也忘不掉的慘痛經歷。

幸好上天聽到了自己的祈禱,令自己再度見着了凌雨萱。不,她已不是凌雨萱,凌府與她無甚關係。若一定要說有,那她便是凌府最大的惡人。灼灼清眸在黑夜中閃過一絲亮色,右手不經意觸着蘇亦嵐微微隆起的小腹,無名的怒火升騰而起,另一隻手忍不住握成拳頭,彷彿將所有的憤怒都聚焦在一起。

蘇亦嵐本撫着斯褀的髮絲,忽而感覺到她的手正撫着自己的腹部,而且無端夾着股涼意,心下一緊,趕忙將衾被蓋的更嚴實些,抓着斯褀的右手徑直搓着,想要傳遞些溫度給她,語帶關切道,“雖入秋夜裡有些涼意,可到底這屋內還是燒着一些炭火,莫不是方纔夜裡着涼了?”臉色一沉,眸底無盡的擔憂之色,伸手貼在斯褀額際,心疼道,“待入宮了,姐姐必定好好照料你的身子。”

斯褀臉色一僵,翕動的嘴微微張開,鼻尖一酸,一片霧氣充斥在清眸之中,模糊了視線,咬咬牙硬是逼回了在眼眶中打轉的淚珠。漸漸從蘇亦嵐懷中抽出身子,別過臉望着嫋嫋升騰而起的白煙,聲音極是平淡,似乎暗藏着無盡悲涼,若不仔細是絲毫也聽不出的,“謝謝姐姐。”

“你我姐妹之間,還談什麼謝不謝的,當真是生分了。”方纔還覺着有些不對勁的氛圍,在聽了斯褀的話之後,蘇亦嵐心裡才踏實了許多,只輕輕拉着她的手道,“許多年了,每每夜間我都睡得不踏實,如今能與你再度相遇,上天待我不薄。”

斯褀怔怔地盯着軟綾帳子正中央往下懸着的深紫色流蘇,心也隨着那流蘇一顫一顫的。在聽着蘇亦嵐說出那句話後,暗中倒抽口冷氣,清眸之中滿是冷澈,聲音雖細但在這安靜的夜裡卻聽得十分清楚,“既然上天如此眷顧姐姐,姐姐日後必定會過得十分好。”末了將十分二字說得更重了些,也拖得長了些。

蘇亦嵐聞言莞爾一笑,看一眼窗前微弱的月光,轉眸盯着斯褀,猶豫了片刻終於開口問道,“方纔你哭,到底是爲甚?可否告知姐姐,也讓姐姐替你分憂解愁。”

“沒什麼,不過想起了一些事情。”話一出口,斯褀便有些後悔,絕不能被她發現自己已經意識清醒了,便裝着有些頭疼的模樣,伸手捂着額際,一臉擰着扯脣道,“姐姐,最近我總是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總是斷斷續續的,每每想着便讓我心絞痛,腦袋也愈發沉了。”

“既是這樣,就不要再想了。”蘇亦嵐將她抱在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細聲道,“我情願你什麼都不記得,便不會難過心傷。”美眸含着淚水,竭力控制情緒,淡聲道,“若是真的不記得了,亦是個不錯的選擇。”

斯褀隱隱約約感覺到上方傳來的啜泣之聲,雖然有些悶悶然,雖然蘇亦嵐盡力壓抑着,可自己還是聽得分明。若是從前,自己一定會走上前說些寬慰她的話。如今,時過境遷,斯褀斷斷不願再做從前那個無知任人欺的小女子。她會流淚,只是她心中有愧。而自己呢的淚水早已乾涸了,已不記得什麼是笑什麼是哭。

屋內安靜地出奇,有些壓抑令人喘不過氣來似

的,斯褀雖心中千萬不願還是任由蘇亦嵐抱着自己,只想打破沉寂,隨口道一句,“姐姐,明日就要入宮了,我這心裡有些擔心。平日裡總聽蘇大哥說皇上待人如何冷酷無情,我的心亦是惴惴不安。當今皇上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若是一個差池,他會不會要了我的小命?”

蘇亦嵐忍不住笑出聲來,原來在大哥眼中的欒承昱亦是那樣冷澈,怪不得外頭傳聞沸沸揚揚。或許從前她亦是那樣認爲他,然回想着自己與他相識的點點滴滴,不管是七年前在弁國後山邂逅,還是三年前在聽雨軒中相遇,抑或在紫寧閣中相交,如今在她眼中,他不是常人所言的無情。他很體貼,只一個眼神便能猜着自己的心思,不管不顧外界發生了什麼,他都會替自己遮風擋雨,許下那相依相伴的誓言。

想着聽雨軒中自己竟不知他是帝王,對他多次語出不遜,甚至出手相向,然他卻未動肝火,而是一味待自己極好,如春風般的笑靨綻開在她臉上。緣分天定,只是那時她未發現,而他更是不知曉。

在得知要下嫁蕪國帝君的消息時,那一刻她的心霎時像被利刃狠狠劃了許多刀。如今那個曾經在月夜皇城夾道間,自己隔着簾幕並不曾得見的男子,成了自己此生唯一的良人。

想到這許多,蘇亦嵐的臉頰不由得發燙,伸手捂着緋紅的臉頰,幸好夜色中不會被人發現,忽而轉眸對上斯褀的清眸,輕聲笑道,“不管旁人如何想他,我只相信自己所看見的。”將衾被掖好,輕聲道,“放心吧,一切有姐姐在,都會好的!”

外頭似乎起風了,將屋內的帷幔吹得漾起。傾瀉而下的清光,將周遭愈發襯得靜謐。不知不覺間,屋內的人兒皆不再言語,只是昏昏然入睡。

翌日早早地到來,蘇亦嵐凝神立於庭院中,思緒萬千,將大氅裹得更緊了些。這件淺藍色雲紋大氅乃是離宮那一日妙雪親自替自己繫上的,如今她遲遲不肯現身,可見自己傷她多深。

微微皺眉,望着枯黃的枝椏,斑駁的黃葉在木槿枝頭隨風飄動,似乎隨時都會墜落地面。蘇亦嵐美眸定定地凝視那青磚白牆外的湛藍天際,登時心中酸澀難以剋制。

美目霎時溼潤一片,只無言地駐留在原地,紋絲未動,雙手緊緊攥着木蘭絲巾。越是親近的人,卻被自己傷得越深越痛,她有些惱恨這樣的自己。若是能早些坦然心中的一切,或許事情便不會成了今日這樣的狀況。

抿緊雙脣,緩緩合上眼眸,感受着風吹耳畔,甚是安靜。忽然聽着踩在地上落葉之上的橐橐靴聲,窸窸窣窣響着。蘇亦嵐睜開眸子,只顧注視着木槿的枝椏蔓延橫生向遙遠的天際,雙手捂在胸口,極力撫平着跳動的心,卻還是心口一顫,不知該說些什麼。

“嵐兒,這幾日爲父一直忙於朝廷之事,沒能與你說些貼心的話,如今你要走了,爲父這心裡總感覺被什麼掏空了一樣,甚是難受。”蘇振元身着一襲藏藍色如意福紋長袍停在三步之遙的空地上,雙手負於身後,稍稍一頓接着說,“嵐兒,可是在怪爲父?”

蘇亦嵐微微抿脣,緩緩轉過身子對上蘇振元那一雙夾着無盡莫測之意的星眸,歲月匆匆,卻還是能看得出他當年的意氣風發,兩鬢稍稍長出的一些斑白銀髮,反襯得他多了一份剛毅。

若是從前,聽得他如此說,她會深信不疑,甚至心底深處還會感激不盡。而現在,聽着他這綿裡藏針的關懷,蘇亦嵐臉上極是平靜,淡淡露着微笑,稍稍欠一欠身子道,“這些日子以來,當真是爲難爹了,諸事都要替亦嵐着想,亦嵐感激不盡。”

醇厚的笑聲迴盪在周圍,蘇亦嵐聞着心中一陣寒意,攢緊手中的絲巾,望着眼前這個處心積慮欲謀奪皇權的蘇振元。一旦深宮發生驚變,他是會站在欒承璟身後助他一臂之力,抑或是等到鷸蚌相爭之後再漁翁得利。

不管如何,他都是一個不可小覷的角色。能夠隱忍二十多年,苦心在外人跟前裝好人,他所想要的絕不僅僅只是自己那日在傾城苑中誤打誤撞所聽得的東西。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或許他便是躲在暗中深處的那隻狡猾的黃雀。如若他真心替欒承璟着想,那他爲何遲遲不肯相認,而且對欒承璟二十餘年不聞不問。若他真的疼惜欒承璟,爲何從未給過他一絲關懷。如此種種想來,他不過是想等着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再來個風捲殘雲,一鼓作氣直搗尊位。

如此狠心,如此絕情,蘇亦嵐不由得擡眸望着那高遠的天際,心中莫名一頓。旁人皆言欒承昱是如何高高在上,是遙不可及的天子,錦衣玉食,後宮佳麗三千,享盡世間榮華富貴。只有她知道他心中的苦比常人多得多,既要提防着心存狼子野心的虎狼之輩,又要操心處理大小各種政務。帝位,高高在上,卻又是那麼縹緲孤寂。

她恍然明白爲什麼他的劍眉時常擰着,即便是睡着的時候,他的臉也經常繃着,原來他所承受的壓力亦是很沉重。此刻她真想與他比肩站着,替他分擔憂愁,不叫他將所有煩惱都憋在心中。

蘇振元眸光有些幽深,似不可見底的深潭,面上忽而閃過一絲不可意會的笑,眉峰微凝,淡聲道,“看來嵐兒心中對爹還是心生責怪的。”

“亦嵐怎敢忘懷義父再造之恩。”蘇亦嵐察覺出自己方纔說話時語帶埋怨,立馬嘴角揚起絲絲笑意,拂了拂杏色流水紋廣袖,走上前撫着粗壯的木槿樹幹,淡聲道,“嵐兒只是想着又要入宮了,妙雪卻不願待在自己身邊,心中有些不安。”說罷餘光一掃,掠過身後那個滿臉凜然的男子,眉宇之間盡是讓人看不懂的意味。

“原來是這樣,爲父還以爲嵐兒對自己心生罅隙了

呢?”伸出長着厚繭的蘊滿滄桑褶痕的右手捋了捋髭鬚,聲音淡淡的,卻令人聽着心中不知所措,“妙雪這丫頭當真是太任性了,你不過是好心想要讓她嫁給堯兒,可這丫頭居然不領情,還發脾氣索性不顧許多宮規,竟一直待在庵中不肯歸來。”

一言既出,蘇亦嵐愣然往後退了幾步,果然他的出現絕非只是爲了與自己道別,而是爲了提醒自己切莫忘了身份。望着眼前那個高大如山的身影,無形的壓迫感狠狠地逼近自己。

該來的終是要來的,絕不能爲他深邃的眸子所震懾住,蘇亦嵐挑眉淺笑,“爹是在怪嵐兒沒有遵循您的意見,私自將妙雪許配給大哥嗎?”淡淡一語,美眸含着笑意。

蘇振元彷彿沒有聽見她的話,只是風輕雲淡笑道,“堯兒也是老大不小了,無論老朽怎麼替他張羅,他都未能聽進一言,甚至幾度與老朽翻臉。如今嵐兒不過隨口一說,他便決意要娶妙雪,而那妙雪亦是長在蘇府,是個不錯的姑娘,有她照顧堯兒,老朽很是放心。”

蘇亦嵐聞言,心中卻是一滯,好個心口不一。他分明是在嗔怪自己與大哥有過多交集,卻說得如此淡然。至於妙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如若沒有用途,指不定他會做出什麼惡毒的事情。眼下妙雪深居暗中,倒讓自己的心放寬了些,只等日後再向她解釋一切。

稍稍矮身作揖,蘇亦嵐擡眸望向他,點點頭輕聲道,“爹所言極是,妙雪是個極好的女子,若大哥能取得她,此生必定無悔。大哥答應,並非因着亦嵐,只因妙雪是個招人疼愛的女子。況且爹自己也說了,妙雪是個不錯的姑娘,大哥又怎會不順着爹的心思呢?”

蘇振元拊掌而拍,似笑非笑,眉頭一擰,上下打量着蘇亦嵐笑道,“果真是爹的好女兒,一副伶牙俐齒,叫爹爹如何能駁。”輕輕一撩長袍,深深吸了口氣道,“只是不知,你可還記得當初離開蘇府時曾許下的諾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任是哪個女子都會爲之所感動。或許你的心也被他所迷惑,叫你忘了你當初活着的目的。”

蘇亦嵐聞他如是說,心中暗潮洶涌,如今他倒在自己跟前提起,只恨不能將一切扯破,痛快與他質問一番。對於孃親之死,她有些茫然,事情是否真倪太后所言,抑或還是有旁人借倪太后之手欲除去孃親,一切只待任蕭塵探明便水落石出。只是這個等待的過程,令人有些心急如焚。

眼下時局紛亂,她沒有心思管那些事,只想早日了結了欒承璟還有蕭子攸之輩。山雨欲來風滿樓,她心中預感,就在這幾天,所有的事情便都會結束了。幽月已經暗中派人將解藥送來,一切都比預想的早了許多,或許會是個好的預兆。

蘇亦嵐神色剎那間變得沉重了許多,攥緊手心,從脣齒間擠出話,“我一定不會讓那些個害了孃親的人逍遙法外。”

蘇振元脣畔浮現一絲淡淡的笑,頷首點頭道,“嵐兒記得,爲父的心便踏實了些。時候也不早了,爲父就不遠送了。”說罷大步邁着離去,幾聲長笑不絕於耳。

“你在想什麼呢?如此專心,馬車已經備好了,只等你一句話下,便可以啓程。”蘇晉堯本在門口將一切都佈置妥當,卻久久未見蘇亦嵐的身影,這便尋了過來,卻瞧着她一臉愕然地望着前方,索性伸手在她眼前擺了幾下接着說,“嵐兒,什麼令你看得如此入神?”

蘇亦嵐適才回過神,理順思緒,淡淡掠一眼蘇晉堯,淺聲笑道,“多些大哥。”話音剛落,美眸之中閃過亮色,環視四周無人才接着說,“妙雪一個人在外,我總是有些心中不踏實。大哥,你出入自由,還請你多多關照她。”

蘇晉堯溫聲笑道,“這事即便你不說,我也定會去做。她今日如此,我也脫不了關係。”劍眉濃鎖,似乎滿腔心事,隱隱都是自責。

“大哥,一切都是我的錯,何苦又牽連上你自己。”蘇亦嵐忍不住性子,竟走上前拽着蘇晉堯的手,直直地望着他,語氣中盡是埋怨,“大哥,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像今日這般執手叨擾,願一切安好!”說罷轉身蓮步離去,挽着廣袖的手臂有些涼意,美目清明,但願大哥能夠意會自己的意思。希望他在看到字條之後,不要控制不住情緒。

蘇晉堯看着她離去的倩影,想要伸出的手終於收回,往後便再也沒有這樣的日子,再不能如此近的看着她與她說話,心中微微一怔,嘴角不住地下揚。

她本不願如此做,免得傷了他與蘇振元之間多年的父子情分。可若是不說又對不起大哥,是以她思定許久才下定決心,將自己那夜在傾城苑中所聽到的有關大哥的身世悉數告知與他本人。

蘇振元此生唯一的血脈便是欒承璟,這隻老狐狸對自己親身兒子都可以默然無睹,更何況大哥與他不過是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指不定他爲了權勢會對大哥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

若不是那日靜太妃嗔怪蘇振元,或許自己亦不會知曉蘇晉堯乃是蘇振元在一個雪日裡撿到的一個棄嬰。

這樣做很無情,但她深諳大哥是個長情的人,極易受情所困,對最親近的人更是不會心生防備。唯有這樣做,才能令大哥對蘇振元心生戒備,避免大哥爲親情所困,而被蘇振元所算計。

緩緩走着,一步步變得沉重。想到接下來昏天暗地的眩黑,蘇亦嵐微微抿脣,眸中劃過一絲冷清。皇上,此刻你是否與亦嵐所想一樣。雖然不願意,卻不得不直面所有的一切。

繡簾被掀起,蘇亦嵐停下步子擡眸環視這個陪伴自己三年的蘇府,心緒不寧,低眉斂眸,羽扇般的長睫微微顫動,縱使曾經如何歡聲笑語,萬般皆隨流水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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