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涵夢嘆了口氣，“珞胭，你舅舅他們也都收到了消息，便急急趕着要來帶你回去，要不是亦寒他們阻止着，只怕這會已經到了天聖了。 ”
姜珞胭有些愧疚，讓長者爲她擔心，是她的不是。
“麻煩姨母代我向舅舅們說聲抱歉，讓他們擔心了。”
太后伸手拍了拍姜珞胭的手，“在這宮有什麼都可以來找哀家，只要你好好的，你要做什麼哀家都不管。”
姜珞胭擡頭看她，與那雙微有些渾濁的老眼對視，只要她的身份暴露，那麼她進宮的目的也昭然若揭，太后不可能看不明白，她只是選擇旁觀，選擇了不作爲，讓她在她和墨修之間選擇，她做不出來。
“我知道你要做什麼？”太后嘆了口氣，“只是哀家不覺得你能做到。”
“太后……”
“哀家已經是半隱士了，這些事我不管，也管不了。”太后握住她的手，鄭重道：“可是珞胭，你可想過，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出手，你會出手嗎？”
姜珞胭心一澀，如果是一年之前，她會毫不猶豫地說是，只是現在，她對這個答案也猶豫了，容澈送給她的匕首一直在枕頭之下，她始終下不了決心，只要她一想到，那隻匕首會染墨修的鮮血，她心痛得無法呼吸。
“孩子，帝君對你如何，你心裡也清楚，哀家也知道，你放不下九央的仇恨，可是你可想過，爲何你父皇要想方設法把你送出去，他是想讓你爲九央報仇嗎？”
姜珞胭眼底閃過一道迷茫，如果父皇還活着，他會讓她去殺了墨修嗎？
不會，父皇不會讓她涉險，他寧願她一輩子隱姓埋名，平淡地生活下去，也不願意她去面對那些兇險。
可是她怎麼能放下？怎麼能放的下？她明白弱肉強食，她有什麼資格去批判這片大陸的生存法則，墨修只是用他的方式爭奪天下，無辜的，到底是誰？
姜涵夢心裡浮憂愁，還想說什麼，外面卻響起了侍女的聲音。
“太后娘娘，容老夫人來了。”
太后臉一喜，“快請。”
姜珞胭眼角一跳，“太后有客，珞胭還是先回去吧。”
卻聽太后笑着道：“等等，與容老夫人見一面，她是帝君的外祖母，爲人和善，一定會喜歡的。”
無奈之下，姜珞胭只好點點頭，她與容老夫人早見過了，喜不喜歡她，那還不一定。
容老夫人的氣色還是那麼好，年過七十，身體依然康健，即使年老，她身還是帶着強勢的氣勢，有將門之女的風範。
“容老夫人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太后眉角含笑地迎下來，容老夫人的臉色也溫和幾分。
“容澈還未回來，府無事，便想着進宮一趟。”容老夫人的目光觸及姜珞胭，微微皺皺眉，隨即轉向一旁的姜涵夢，笑道：“這位便是宿夫人吧？”
“容老夫人好。”姜涵夢禮儀得體，有世家大族的風範，容老夫人讚賞地點點頭。
“老身沒想到，宿夫人與太后竟是姐妹。”
“夫家常年在外，不得空進宮。”
容老夫人點點頭，目光移向姜珞胭，“宸妃娘娘也在這裡。”
她目光裡的諷刺她看得清楚，姜珞胭不適地低頭道：“今日過來給太后請安，沒想到能碰容老夫人。”
“宸妃娘娘如今正獲盛寵，老身還沒恭喜你呢。”
“託容老夫人的福。”
姜珞胭目光平靜地與她對視，當初是她把她送進宮，現在卻來諷刺她？
容老夫人眸色沉了幾分，沒想到姜珞胭是越來越伶牙俐齒了，可憐容澈還在苦苦等着，她卻已經在帝宮享受着榮華富貴了。
“宸妃娘娘的話，老身可不敢當。”
太后與姜涵夢也是人精，瞧着這兩人便察覺到了異樣，便說些緩場的話，姜珞胭也沒有多呆，便起身告辭了。
她沒想到容老夫人會找她。
御花園，初春的雪未融，天氣甚是寒冷，穿着厚厚的披風，倒也不覺得怎麼樣，眼前一片白茫茫，一如姜珞胭的心境。
容老夫人在湖心亭處叫住了她，坐在亭內，看着周圍的雪景，難得的心緒平和，距離一次她們談話，原來已經過了大半年了。
“姜珞胭，我沒想到你這麼有本事。”捧着手的暖爐，容老夫人嘲諷道。
“這一切不是容老夫人想要的嗎？”
容老夫人眸色一凝，她想讓她遠離容澈，又怕容澈找到她，只能把她送進宮，可是她也沒想到，姜珞胭竟然成了妃，墨修還那麼寵愛她，更沒想到，會讓容澈碰，秋夜宴容澈冰冷的雙眸，她至今記憶尤深。
“當初送走你是對的，容家不需要一個只會以色侍人的媳婦。”
姜珞胭眉頭輕蹙，“容老夫人這是看不起我嗎？當初送我進宮的是你。”
“我只希望，既然你進了宮，與容澈斷絕來往，帝君多你一個女人不多，可是容澈，絕不會接受你。”
其實姜珞胭能理解容老夫人的心思，只是她不能理解，如今她的身份，已經不能再與容澈有牽扯，她還在怕什麼？
容老夫人輕輕嘆了口氣，語氣沉重，“我知道，澈兒一直忘不了你，他心裡在怪我，這段時間，他一直忙於朝事，府的事也不大管了。”
“你想與我說什麼？”
容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她，“讓容澈死心。”
“你覺得我能做到？”姜珞胭眸也染了幾分嘲意。
“只有你能……容澈心裡放不下你，他不願意娶妻生子……”
“老夫人不覺得，這件事由我來做不合適嗎？”
“可是我沒有辦法啊……”容老夫人神情有幾分戚然，容澈與她離了心，先前還會聽她的安排與幾位世家女子見見，現在連話都說不了。
“看在容澈對你一片真心的份，我想你也不願意他這樣過一生吧。”
姜珞胭沉默片刻，“我只能試試。”容老夫人說的沒錯，容澈是她的恩人，沒有他，她可能早死了，她確實不能看着他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