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和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爲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之後一飲而盡。方纔在宮中的事情他雖談不上驚魂未定,卻仍舊心有餘悸。若不是他提前已經從傳旨的小公公那裡隱約的猜到了事情的發展,那麼此次前去,免不了會受到重罰,那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有可能會牽連他的家人。
如今,胡月和鼎兒都生活的很是安定,他不想在這裡橫出枝節。他拍了拍自己尚在起伏的胸脯,深吸了一口氣,坐回了椅子上。
這時,暗衛便從暗處走了出來。暗衛的武功是極高的,就連錦衣衛也發現不了他。只要他想去的地方,他都能夠去,即便是皇帝的御書房也不例外。他的職責就是保護湯和的安全,所以,他必須得提高自己的武功和內功修爲。那樣的話,即使他的呼吸也可以很好的調節,不會讓人聽出來。
也正是因爲如此,湯和與朱元璋在御書房的所有對話暗衛全都聽得一清二楚。他自然是知道朱元璋找主人必定沒有什麼好事,並且,他看到朱元璋那副風雨欲來的模樣,也自然料到了一二。他早就做好了準備,若是朱元璋真的敢對主子做什麼,他必定首當其衝,挾天子以令諸侯。
哪怕因此而違反了主子的命令,因此而丟了『性』命,他也在所不惜。他今生只認定了一個主子,那便是湯和,自死都不會變了。
他自然也能夠理解湯和心中的苦楚,可是他就是不明白,爲什麼湯和一定要隱忍,爲什麼不爆發出來呢?他的能力並不比上位者差,卻總是甘願提心吊膽的活着。
他從暗處出來之後,第一句話就是:“主子受委屈了!”
湯和此時已經將心緒平靜了下來,他搖頭嘆了口氣,說道:“沒什麼,早就習慣了!”
緊接着,暗衛說了第二句話:“主子如此委屈,爲何不奮起反抗?”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湯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暗衛知曉了他的意思,立刻緘口不言。湯和看到他如此模樣,便再次嘆了口氣,說道:“這也不怪你,你的本意也是爲了我好。但奮起反抗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再說了,我從未想過要和他相爭。”
暗衛見湯和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於是,他又說道:“可是,屬下覺得,主子的能力並不在他之下!主子難道就真的甘願身居人臣嗎?”
湯和的臉上洋溢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他說道:“若是別人,或許我還會想一想,但那人是國瑞,是秀英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親。若是我想要取而代之,那對於她來說,是多麼難過的一件事情!所以,我是不會爲了一己之私,讓她難過的!”
每當他說到秀英的時候,他的臉上總是充滿了柔情。暗衛看得分明,可即便如此,他的心中依舊替湯和惋惜。其實,他早就猜到了,自己的主子不爭皇位,必定是和皇后有關。他太愛她了,太在乎她了。所以,他就做不到那般狠心,他還在念着舊情,念着當年他和朱元璋的兄弟之情。
暗衛說道:“若是屬下說一些話,或許主子不愛聽,可即便如此,屬下還是要說。主子一心追隨他,將他當做好兄弟,可是,那人他將主子你當做好兄弟了嗎?他對主子充滿了猜忌之心,要不是主子機敏,早就做了他的刀下鬼。就憑這一點,主子你就不該忍着。”
湯和淡淡的笑了笑,說道:“這一切你倒是看的通透!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主子說不介意,那屬下根本就不相信。主子之所以不介意,其實還是爲了皇后娘娘。主子不想讓皇后娘娘受到任何的傷害,對不對?”
湯和繼續爲自己倒了一杯茶,將茶杯放在手中把玩,凝神思考了很久之後,他說道:“的確如此,我就是不想她受到傷害,一絲一毫的傷害都不可以!”
暗衛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氣和秉『性』,所以,他再沒有說任何的話。他只是垂首站在一旁,看着他,他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男子可以愛一個人愛到這般模樣。即使他有着治理天下的才華,也有着雄心萬丈的抱負,可是他卻寧願把這一切都舍了,只爲他心愛的那個女子可以開心。但是,那個快樂的女子,卻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爲她付出着,付出了那麼那麼的多。
湯和見暗衛不再言語了,他帶着幾分好奇和詫異的眼神望向了暗衛,淡笑道:“你怎麼不說話了?我一直覺得你不善言辭,今日才發現,你的口才也是很好的!”
湯和的話讓一向不苟言笑的暗衛也笑了起來,他說道:“其實屬下的口才真的很不好,否則,一定能夠將主子勸動!”
“好了,閒話我們也就不多說了,今天陛下交給我的任務,想必你也聽到了。事不宜遲,你這就去辦吧!”湯和交待道。
暗衛平日裡接到湯和的命令自然就離開了,但是這次,他領到了任務之後,卻並沒有急着離開,他對湯和說道:“屬下一直以來執行了這麼久的命令,從來沒有問過,可是這次,卻不得不多說一句了。”
湯和饒有興致的望着他,問道:“你想說什麼?”
“陛下不是讓停止行動了嗎?爲何又再次啓動了呢?況且,陛下那麼多錦衣衛,難道都發現不了那些秘密嗎?非要讓主子去監視!”
湯和笑着解釋道:“陛下只不過是想要藉助他人之手,剷除胡惟庸罷了。陛下的眼線雖多,但是他也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來完成此事。並且,他在這當中選中了我,那就足以說明他對我的信任。再者說,這件事情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接手,也只有我最爲熟悉。陛下自然而然的是希望我繼續此事了。你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嗎?”
暗衛也笑道:“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卻也不好意思讓主子一一解釋給我聽。我要做的就是去執行任務,一刻也不能耽擱!”
湯和笑道:“那倒也不必,只是,在查這件事情的時候,你還需要慎重一些,哪些該留意,哪些不該留意,你的心中要有一個準備。因爲我相信,陛下一定在胡惟庸那裡也安『插』了眼線。你一定不能夠讓對方識破你的身份。否則,我們的麻煩會很大的!”
暗衛回道:“這點,就請主子放心吧,屬下對於自己的武功還是很有信心的。”說罷之後,他便領命離開了。
暗衛走後,湯和才總算是鬆了口氣。對於胡惟庸的事情,他其實是早就有了真知灼見的,他也料定了朱元璋一定會對他出手。只是有些時候,朱元璋沒有吩咐下來的事情,他便不能夠越俎代庖。
他用手輕輕的『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想要放鬆放鬆。自打進宮爲秀英診脈之時開始,他的心就一直緊繃着,絲毫沒有放鬆。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他自然是想要歇息歇息的。
然而這個時候,卻響起了敲門的聲音。他自然知道是誰,於是,他便說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了,胡月端着托盤進來了。她的托盤裡擱置着一壺新茶,還有一盤點心。進來之後,放在了桌子上,將湯和已經涼了的茶放在托盤裡面,就要轉身離開。
胡月平日裡就算是進來,也一定會先和湯和打個招呼再走,或者是說說話。可是現下里,她卻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換了熱茶,就要離開。湯和頗感詫異,他便說道:“夫人,這種事情留給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你幹嘛還要親自來做?”
胡月溫婉的笑了笑,說道:“侍奉夫君,本就是爲人qi子的本分,做什麼要打發下人呢?況且夫君才從宮中回來,心情必定有些煩悶。若是遇到一個不太懂事的下人,惹惱了夫君怎麼辦?”
湯和淺淺的笑了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不知爲何,他此刻就是想要和她說說話。長久以來,他將心事藏在自己的心中,一個人揹負着,確實有點累。
他的笑容也很淡雅,他說道:“我向來就不是那種衝脾氣的人,更不會隨意的處罰下人。這一點,你應該都清楚,還說這些做什麼。坐下來吧,我們好好聊聊!”
胡月依言坐了下來,她的笑容很是恬淡,任由湯和拉着她的手,她說道:“夫君想要和妾身說些什麼呢?可是打算將心中的秘密全部告訴妾身了嗎?”
湯和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滯,但是很快,他便恢復了過來,他說道:“夫人,你這是什麼話。我們之間哪裡有什麼秘密可言?”
“是呀!夫君你一向都是如此,根本沒有想過讓妾身爲你分擔一些什麼。無論什麼事情都是一個人默默地扛着。可是,夫君,難道你心中藏了那麼多事情,不難受嗎?你可覺得舒服嗎?難道就不想找人傾訴一番嗎?”胡月緊緊地盯着湯和的眼睛。
她的眼神似乎比湯和的還要銳利,似乎想要將他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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