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殿上,因昨夜發生的一連串怪事,衆臣正在拼命的諫言,宸坐在龍椅上,聽他們諜諜不休,仍然是面不改色。
“皇上,您看這事怎麼處理?連民間都染上溫疫,雖說皇后娘娘在民間聲望頗高,也難堵攸攸衆口啊”
“是啊,上回祭臺見血,一切都指明皇后乃不詳人,懇請皇上廢后還天下太平”
“臣等懇請皇上查辦此事”衆臣紛紛跪地,施壓。
宸居高臨下,這班人最會借題發揮,現在還扯到廢后“朕自然會查辦此事,只是一切與皇后何干?難道一發生變故就都是皇后的錯不成?”
“皇上言之有理”葛巖附和道,這班隨波逐流的庸臣,除了危言聳聽還會什麼?
“話不能這樣說,瑞晟從來沒有發生此等怪事,自皇后來到纔怪事不斷,再說她還是前公主,對我朝極具威脅”
“皇上留着前公主在身邊本就不是明智之舉,如今又起事端,着實不是好現象啊”
“是啊是啊…”又是一番指責,就因爲他們是效忠顏墨弛的老臣,所以纔對翕緣意見頗大。
“你們的意思是朕貪戀美色棄江山不顧?”宸反問道
“臣等不敢,只請皇上公事公辦”
於此時,大殿傳來通報聲“稟皇上,皇后娘娘求見”
宸微愕,她來幹什麼?“朝堂之事後宮不得干預,難道皇后沒點意識麼?讓她回去”
“但皇后說有事啓奏,說是對怪事進行解釋”通傳人小心的說着,生怕惹禍
“既然皇后有話說,還請皇上恩准”衆人都請求
宸只有讓她進來,沒想到她動作那麼快,或許已有解決的方法呢“傳”
須臾,翕緣立於大殿微微欠身“臣妾參見皇上”
“朕聽說皇后有事啓奏”宸打量着她,她依舊是言笑自若處變不驚,回想起從前的點滴,這女子都是如此與衆不同。
“回皇上,臣妾可以證明宮裡所謂的怪事實際上是人爲現象”翕緣說罷,示意安涼把東西帶上
此話一出,衆人是投以質疑的目光,不禁好奇起來。
只見,安涼把一袋變色的血紅花朵呈上。
“這些原本都是白色的花,卻被人染成了紅色,不用染料,而用食醋”翕緣知道,能做到這點的人只有蘭姬,因爲兒時曾經做過試驗,如何把一朵白花變成紅花。
那時候蘭姬說過,鮮花之所以會有顏色是因爲花中含有花青素和類胡蘿蔔素的緣故。白色的花裡不含色素,它所顯出的白色是花瓣裡的小氣泡。只要花前噴布350-400倍的食醋液,就能使花青素起變化,使得花變紅色。
“食醋?”大家詫異,食醋能把白花變色?
翕緣爲了證實這一點,便讓安涼帶來一盆白色的花,撒上了食醋等它變化,也許不是一時半會的事。
“我們只管靜觀其變,若不信的話你們可以聞聞這些花的味道”
安涼把花遞到每個人面前,倒是真有醋味。
然後,翕緣又道“能在一夜之間把古樹花蕊削得乾淨的,莫過於高手,但再厲害的高手也會留下痕跡,安將軍發現了古樹上有刀劍劃過的痕跡”
安涼拱手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未將今早也奉了皇上之命去尋蛛絲馬跡,結果真的發現了,再從凋落的花莖來看,確實是人爲”
大殿上頓時一片寂靜,沒想到他們連這點蛛絲馬跡也發現。
宸邪魅笑道“怎樣?各位愛卿還滿意這個答案嗎?”
有不怕死的說“臣等心服口服,但民間一夜之間的瘟疫如何解釋?”
宸冷眼瞥視,還真是窮追猛打啊。
翕緣淡淡一笑“若是各位大人非說此事與本宮有關,也罷,本宮可以到民間查探”
“既然娘娘有體恤民情之心,臣等便等娘娘消息”
宸不悅掃視羣臣,因擔心翕緣出宮會遇到危險。然她還是那麼的淡定,便派安涼和太醫等人隨同,明日啓程微服私訪。
於是,這事暫且擱着。
空氣瀰漫着淡淡花香,銀月鋪落小徑,翕緣夜訪綺蘭殿,只爲證實心中所惑。
蘭姬聽說翕緣來訪,心裡五味雜陳,她是否原諒自己呢?
“參見皇后娘娘…”白蘇不情願的行禮
“下去吧,本宮想單獨跟蘭妃談談”翕緣冷淡的說
“諾…”白蘇順手帶門,心裡甚疑惑,莫非皇后是來找茬的?想罷,她覺得有必要找皇上過來。
屋裡,蘭姬欣喜的走到翕緣身邊“晴雨…”
“能把白花變成紅花的普天之下莫過蘭妃了”翕緣避開蘭姬的接近,悠悠坐在椅子上
聞言,蘭姬一愕,這事她也聽說了,但真的不是她做的,雖然方法確實是從她那裡流出的“你誤會了,我怎麼可能陷害你呢?”
翕緣清冷一笑“不可能麼?那昨晚又是怎麼回事,明知道皇上會到熙合殿,卻還想方設法留住他”
“這…”這點蘭姬是百口莫辯
“昨天鶴兒來過這之後便受了驚嚇,不知道蘭妃是怎麼帶孩子的”
“晴雨,你的意思是我讓鶴兒受了驚嚇?”
“有沒有隻有你知道,今晚來此我只想說一句從前說過的話,這些害人的小技倆最好給我收起來”冷漠至極的態度和語氣,讓蘭姬心寒
“在你眼裡,媽媽就這般不堪麼?”
媽媽?呵,翕緣嘲諷一笑“本宮的母親只有柳槿,媽媽是個什麼概念?”
“晴雨,這些年來我一直很內疚,我不該拋棄你的,只是情非得已”
一句情非得已就想抹滅一切?翕緣無奈的起身“不管是什麼,都與我無關,蘭妃最好適可而止”話畢,翕緣拂袖而去,卻被蘭姬抱住
“晴雨,原諒媽媽,讓我補償你…”悲傷的聲音帶着哽咽
翕緣莫名的煩躁,當初狠心的走了,爲什麼現在還要搖尾乞憐的懇求自己原諒“放手…”
“不放,除非你原諒我…”蘭姬不願鬆手
翕緣用力掙脫,許是過於用力,蘭姬竟然倒在地上,還不斷髮抖着
“別裝了…”見她一副吃痛的模樣,其實心裡不忍,只是打不開心結。
“娘娘…”身後傳來白蘇的尖叫,她越過翕緣來到蘭姬面前“皇后娘娘,我家主子究竟哪得罪您了,需要這樣對她?”
翕緣微怔,不是裝的?還沒回過神來,就見宸從她身邊越過,他抱起蘭姬往大牀走去“傳太醫”
然後,綺蘭殿又開始慌亂起來,蘭姬是餘毒發作。
那時,宸對着翕緣拋去一個複雜的眼神,他在怪她麼?爲什麼這個眼神會讓人心痛?
翕緣黯然傷神,表面卻還是風清雲淡,看着他對蘭姬的關懷,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愛了她七年,這份情又豈是自己能比擬的?呵,翕緣自嘲,那晚還相信他的真心。此刻,忽然有一種無處容身的感覺,她只想離開這個地方。
“皇后明日要出宮,還不回熙合殿?”宸的聲音帶絲冰冷
翕緣亦是冷漠回之“臣妾告退”之後便是揚長而去。
原本宸還想着明日陪她一起出宮,現在這種情況怕是去不了,何以每次當他們能冰釋前嫌時,都會生出事端?
翕緣失落的回到廂房,琉璃正在收拾東西,聽到腳步聲便回頭笑道“小姐,您上哪了?”
“沒上哪,你收拾什麼呢?”翕緣掩飾情愫,微笑反問她
“行李呀,這次出宮少說也要幾日吧?這會閒着沒事就收拾收拾,小姐能帶上小璃我真的好高興啊。以前有這種機會都是帶上玲瓏,畢竟她會武功,而自己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玲瓏和宛春要照顧鶴兒,自然不能一起去了,至於婧嬤嬤,她略懂醫術”翕緣留下玲瓏還有另一個原因,那便是宛春。
“也對,小皇子要好幾天見不到您了”琉璃有點捨不得“我去把小皇子抱來吧”
“嗯…”翕緣也不想和小黎鶴分開,只是必須查出溫疫的原因,也好洗脫自己的不祥。
琉璃從宛春那裡抱走孩子之後,宛春深邃的眸裡隱藏着凌厲的光芒,明日她們就要離宮了,難得清靜一番。
而諾歡殿裡,朵而對於早上的事顯然沒太在意,就算翕緣能破解白花變紅花的奧秘,能查出一切是人爲的也無礙。
這次出宮,就不一定能安然回來咯。再說還是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倒黴的話還可能染上溫疫呢。
想到這裡,朵而心情大好,眼裡卻帶狠勁。
翕緣此行必然兇險,奇怪宸怎放心她涉險?不過話說回來,宸還是不大放心的,否則也不會派很多人護送了,並且吩咐太醫不能讓她接觸病源,以確保安全。
至於宸,明日是無法隨同翕緣一起出宮了,但也許遲一天便能趕上。這樣想罷,他才稍微放心點。
夜靜寂,只剩寥寥無幾的蟲鳴,哄着小黎鶴入睡,翕緣吻上他的小臉蛋。
當了母親之後,才感知生命的完整,爲了鶴兒她必須做出抉擇,好在,近期沒有機會與宸獨處,能拖多久是多久。隨着夜深,她才稍微淺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