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十八章:前路難卜算

有了嚮導帶路,五千人馬有驚無險的走出了戈壁,沿途非戰鬥減員也僅僅十幾個人,這個結果已經遠遠超過了黃宣的預期。他們這五千人本就是東拼西湊而成,三千人是發往安西充軍的刑徒,餘下兩千人是河西節度使的牙兵。

刑徒們曾經都是長安城內作威作福的紈絝子弟,欺負老實人能耐不小,真要論起打仗,與軟腳雞也沒甚區別。至於那些河西節度使牙兵也沒比軟腳雞一般的紈絝子弟強多少,河西軍真正的精銳早在天寶十五年就被調往了關中,其中大部都在孫孝哲攻破潼關一役中損失殆盡。所以,留在河西的不是老弱病殘,就是沒打過仗的新兵蛋子。

河西節度副使周泌是個心思十分深沉的人,自然不會將河西的精銳當做打狗的肉包子。黃宣將皮囊中的最後一點水灌進了口中,水帶着濃烈的異味,令人作嘔,但他還是強行嚥進了肚子裡。

按照嚮導的指引,距離他們最近的水源地就在正前方不足五里的地方。此時不用嚮導指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水源地已經近在眼前。比起剛剛經歷過的戈壁與沙漠,這裡簡直就是人間天堂,入眼處盡是盪漾的葦蕩,隨風高低起伏就像一片綠色的海洋。很難想象,在傳說中風沙苦寒的西域居然還有這種水草肥美的地方。

“前面就是敦薨胡了,將軍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裡,不會再有一人因爲飢渴而丟了性命!”

想到的嘴脣乾裂掉皮,顯然也是經受了不小的折磨,但他信誓旦旦拍着胸口的模樣還是給了人極大的信心。狗日的戈壁沙漠終於被甩在了身後,如果再多走上一日,怕是都要出現大量的非戰鬥減員。

一小隊探馬率先抵達了敦薨湖畔,在水源地四周散開數裡查探地形,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才向大隊人馬發出了安全的訊息。黃宣所做的一切部署都是嚴格按照神武軍的戰術手冊,他的戰鬥經驗多是作爲衝殺在第一線的隊正,指揮五千人的大隊人馬還是頭一次,所以在一路上也只能摸着石頭過河,小心謹慎。

黃宣對這支五千人的軍隊可不敢高估,遇到了馬匪山賊或許還有一戰的能力,當真碰上了突騎施或是突厥的騎兵,恐怕也只剩下捱打的份了。

按照神武軍的戰術手冊,兩軍對壘,己方實力遠遠遜於敵方時,便要採取先敵尋找戰機,以積極的守勢盡最大努力抵消敵兵的優勢。在敵我實力懸殊的情況下,撤退往往會演變爲潰逃,因此最佳的應對方法只能是因地制宜的以守代攻。就算敗了,抑或是全軍覆沒,也必須讓敵兵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從一開始,黃宣就已經做好了隨時死戰的準備,他從一個普普通通的良家子加入神武軍開始,到現在也有四年的時間了,雖然僅僅是個隊正,但卻清楚的知道,陣戰之上,實力的差距就像天與地一般,新兵蛋子在百戰老卒面前與三歲小兒也沒甚區別,只能任人擺佈。

不過,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黃宣麾下的五千人除了飽食終日的紈絝子弟就是剛剛招募的新兵,他們的認知還停留在*縱橫西域的時代,認爲突騎施人能夠圍困龜茲不過是耍弄了陰謀詭計的結果,只要大唐王師開到,便會以排山倒海之勢將那些胡人碾成齏粉。這種認知,恐怕用無知者無畏來形容更爲合適。

然則,黃宣此時卻在慶幸自己能夠帶領着一羣無知者無畏的士卒,至少如此整支人馬能夠一直保持着比較高的士氣,不至於在抵達龜茲以前就逃散一空。

趁着大隊人馬補給飲水的當口,獨孤延靖與黃宣商量着在敦薨湖修整一日。

黃宣稍一思忖便拒絕了這個建議,他們的時間並不充裕,每多多耽擱一刻,龜茲就更多了一分危險。兩人的表情都十分凝重,良久,獨孤延靖纔開口問道:

“朝廷的援兵何時能到?咱們只有五千人,又都是沒打過仗的新兵,拖延或可,解圍實在不敢奢望!”

獨孤延靖是比較清醒的,他也是徒步由長安行進至此的,知道一路上有多少艱難險阻,朝廷的大軍開到安西,只會比這三千刑徒耗時更長。黃宣的眉頭也擰的更緊,只沉思着沒有說話,獨孤延靖又道:

“就連河西都是空虛不已,往最壞處說,非但河西無法就近援助安西四鎮,就連自保的能力也未必足夠,倘若胡人以風捲殘雲之勢攻取安西四鎮,就勢進入河西不也順理成章嗎?憑周泌那獐頭鼠目的東西,能守住河西?”

朝廷出於政治目的調走了老將王思禮,只留下個能力平平的節度副使,一旦遇到緊急軍情,根本就不可能挑起整個局面。

黃宣搖了搖頭。

“朝廷經營安西四鎮已經有百年,不至於在旦夕之間就盡數丟失,只要能拖上個三五月的功夫,朝廷援軍必然抵達……”

說到此處,頓了一下,又組織了一下語言。

“就算安西四鎮已經爛到了骨子裡,咱們這飛蛾撲火般的營救也不能一點水花都弄不起來,總要讓胡人嚐到疼……”

對於他們所面對艱危的形勢,黃宣沒有隱瞞獨孤延靖,事實上即便他不隱瞞以獨孤延靖的聰明也能看透個七七八八。

獨孤延靖雖然是在政治鬥爭中落難的刑徒,可他並沒有因爲家族仇恨而生出報復的扭曲心裡,反而一心指望着在安西立功受賞,以期恢復獨孤家往日的榮耀。

正是基於這種認識,再加上沿途對他觀察,黃宣纔在河西組建沙洲軍時對其予以重用。

在補給飲水的同時,黃宣又派出了三路探馬趕往焉耆,爲了確保沿途的安全,必須步步小心謹慎。然則,結果卻讓他震驚無比。焉耆城距離水源地不過十餘里地,探馬在抵達焉耆以後卻發現整座城池都已經成了殘垣斷壁的廢墟,原本稠密的聚居區均被付之一炬。

至此,黃宣也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了探明具體情況,他只得下令全體人馬停止前進,就地警戒,然後僅僅帶着數百騎前往焉耆城去查探實情。

遠遠的可以看到殘垣斷壁時,黃宣的鼻息間就充斥着煙火味道,很顯然這座安西四鎮之一的大城剛剛經歷了一場烈火的洗禮。僅僅看情形,並不像是遭受到了胡人的攻擊,這裡畢竟是安西四鎮距離河西最近的一鎮,也是最不可能出問題的地方。只可惜,問題偏偏就出現了,而且出現的令人措手不及。

“焉耆是東西行商的必經之地,平日聚集的常駐人口至少也在五萬上下,現如今逃散一空,一定發生了極爲可怕的災難!”

曾經繁華興盛的焉耆變成了一片黑灰的廢墟,只有殘垣斷壁無聲的昭示着這裡曾經有多麼的熱鬧,嚮導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他這半生往返焉耆平均每年至少兩三次,從未見過這般慘況,就算吐蕃人近年來襲擾圍城,也難以企及眼前慘景的萬一。

“一定是突騎施人,突騎施人襲破了龜茲,又搶了焉耆,將財貨和人口劫掠一空,然後一把火又燒掉了焉耆……對,一定是這樣的……”

嚮導的話有些語無倫次,精神也因爲緊張而顯得混亂。

黃宣並不理會嚮導的恐懼,雖然他也不清楚焉耆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這裡不像是遭受了劫掠。

“探馬散開,仔細搜尋,一旦發現活口,立刻帶來見我!”

結果大致不出所料,他們並沒有發現活口,這裡已經成了人間地獄,怎麼還可能有人留下來呢?

焉耆城已經被毀,大隊人馬自然沒有了進城的必要,眼看着再有一個時辰就要日落,不如便原地紮營休息,等到日出時再向西前進。

按照地圖上的標識,焉耆向西三十里是鐵門關,如果那裡沒有被毀,就一定駐紮有*。反之,那裡沒有*,則證明局勢比此前預估的還要惡劣。

回到大隊人馬駐紮地,黃宣與獨孤延靖商議了一陣,兩人達成共識,由獨孤延靖帶着數百騎連夜趕赴鐵門關,如果那裡尚有*駐守,便與之交涉,瞭解焉耆發生了什麼。

“如果鐵門關也被毀了,咱們該怎麼應對?”

獨孤延靖低沉着嗓音問出了黃宣不願意面對的問題。然而,這就是殘酷的現實,在不願意面對也必須面對,他思忖了好一陣才下定決心。

“是福是禍都要闖過去,總不能怕了便置龜茲於不顧!”

“如果連龜茲都與焉耆是一般模樣呢?”

獨孤延靖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也一個比一個殘酷。黃宣愣了愣,的確如此,就連最連距離河西最近的焉耆都被毀之一旦,那麼還要偏西的龜茲是不是早就步了焉耆的後塵呢?

良久,黃宣才說道:

“走一步算一步,來都來了,總要經歷些艱險處,纔不枉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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