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父子不相愛

太子李亨深吸了一口氣,舉步進入便殿,大唐天子,也是他的父親,正斜坐在榻上,由於殿內光線昏暗,看不清表情。幾名內侍輕手躡腳的忙碌着,一張條案被兩人擡到了天子面前,與天子之案合在一起,案上幾支銅盆內羊肉在冒着騰騰的熱氣。

這等情境大出李亨的預料,難道是要同案而食嗎?時人上下尊卑有別,凡有宴席都是分案而食。在他的記憶中,天子與之同案而食的情形也不超過三次。

“趁熱吃吧!”

李隆基的聲音透着疲憊,但卻聽不出喜怒。李亨連走路都小心的數着步子,行禮參拜後,才規規矩矩的落座。

在落座時,李亨眼角微擡,偷偷的看了一眼天子,他的父親。前一次是何時與父親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他已經記不清楚了。此時所見,除了昭示着衰老的皺紋與老年斑,便是無盡的疲憊。

內侍又端着銅盤輕手躡腳而來,上面放着一條剛剛烤好的羊腿,羊肉的焦香之氣立時瀰漫開來。緊隨其後,又有內侍端來了一盤剛剛烤好的餅子,一併放在了案上。

“太子,還記得吾所教授的割羊腿肉之法嗎?”

李隆基忽然又說了一句閒話,但在李亨那裡卻沒有一句不是金玉之言,趕緊恭敬的答道:“兒臣記得!”

“好,割肉吧!”

李亨左手把住羊腿骨,右手拿起案頭的銀質小刀,熟練的分割起來。剛剛烤好的羊腿肉外焦裡嫩,一刀下去便有肥膩的汁水溢出,流的滿手都是。隨着手下的動作迅速精準進行,往昔一幕幕也如羊腿的汁水溢出,在眼前流淌而過,彼時他還是無憂無慮的皇子,在十王宅中過着衣食無憂的日子,父親時常賜宴,甚至還曾手把手教授割肉之法。父慈子孝,怎叫人不垂淚懷念?

李亨用力眨了眨眼睛,以驅散眼前的霧氣,手下動作絲毫不見減慢。直到有一天身爲太子的二哥突然被父親處死,於是行三的他就稀裡糊塗的成爲了大唐王朝的太子。也是從那以後,李亨徹底告別了安穩的日子,同時也失去了慈愛的父親,終日間活在恐懼與憂心之中,身邊的人從太子妃到幕僚屬官,無不成爲奸臣權相的攻擊靶子。

很快,一條條羊腿肉被分別碼放在兩個銀盤之中,立時又有宦官上前,將其中一盤分割好的羊腿肉端到天子面前。

天子如此,讓李亨受寵若驚,直到將羊腿分割完畢,一雙手仍舊抑制不住微微發着抖。放下銀質的割肉小刀後,他習慣性的拿起一張麪餅來,擦了擦手上的汁水肥油。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立時讓李亨驚起了一身冷汗,他飛速的瞄了一眼與之對案而坐的父親,果見那張蒼老的臉上已經漸漸冷若寒霜。不過,這一點點疏忽在十數年謹小慎微的李亨面前,並不算什麼。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把那張擦過油的餅又拿起來,捲上分割好的羊腿肉,放在口中大嚼起來。

果然,天子李隆基的面色大爲緩和,道:“福氣當如是愛惜!”

饒是如此,李亨還是後怕不已,如果因爲一件小事而惹惱了既爲天子又爲父親的老人,豈非得不償失?而且,他也深知,今日奉詔入宮絕不會是隻爲了吃一頓提心吊膽的羊腿。

內侍們小心翼翼的侍立兩側,殿內只有輕輕咀嚼餅和肉的聲音,天子僅吃了一口羊腿肉便不再繼續,然後緩緩道:“如此福氣卻有人不知愛惜……”他嘆了一口氣,“關外山東的局勢,太子可有看法?”

李亨放下了手中的吃食,面色也憂心忡忡起來。

“以兒臣所見,打仗打的是錢與糧,如果不能儘快平亂,曠日持久下去,靡費將不知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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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點點頭,太子的話正說到他心裡去了,而且問題還不僅僅於此。更嚴重的是,叛軍所到之處,地方郡縣盡皆糜爛,百姓逃亡,朝廷所掌握的戶口也就此成爲一堆沒用的文字與數字。如此,來年的租庸調與戶稅又從何收起?

看到天子流露出讚賞的神情,李亨大覺受到鼓勵,便繼續說道:“以兒臣所知,長安府庫所存錢糧,只夠支應十萬人作戰半年之用,且還沒算安西、隴右、朔方所須支出!”

李亨說的很委婉,但意思卻很明顯,朝廷已經沒錢再維持安西等軍鎮的費用支出。

陡然間,天子李隆基的面色由驚訝愕然轉爲憤怒失望。

“安西四鎮、隴右、河西一年耗用不過數百萬貫,大唐一年歲入數千萬貫,何來捉襟見肘之說?”

在他的印象裡,以大唐一年的歲入足夠支持安西隴右等地軍費支出數年之久,如何到了太子口中就剩下了半年?而且這還沒將那幾個軍鎮的支出算作在內。

李亨暗歎一聲,父親果真老了,居然對這些最基本的數字都如此不清不楚,這還是那個精明強幹銳意進取的皇帝嗎?

“開元初年,安西隴右等鎮耗用支出兩百萬貫,其時歲入三千萬貫,不過十佔其一。到了天寶初年,安西等鎮的耗用支出就驟升到一千萬貫,府庫支應開始捉襟見肘。今時今日,這個數字已經超過了一千五百萬貫,今歲朝廷歲入不過五千萬貫,十佔其三……”

隨着一連串的數字從太子李亨口中說出,天子李隆基的面色又從憤怒轉爲沉思,他相信太子不敢說假話,只怪自己近年來對這等錢糧瑣碎之事不屑一顧,竟不知府庫支用到了如此緊張的地步。

“大唐各軍鎮,尤其以安西四鎮靡費最巨。從關中到西域路途遙遠,處處戈壁沙漠,糧食物資倒有一多半都消耗在了路上。與之相比,邊患戰況更爲激烈的河北道,所費耗用也比之少了五成有餘。”

李隆基眉頭緊皺,他知道太子李亨在委婉諫言,如果朝廷不放棄對安西四鎮的影響,每年將要有一千餘萬貫的窟窿要堵。然而,安西四鎮能放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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