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章:同行
男人只用狹長的細眼挑看着他卻不說話。
白魄沒了詞, 剛纔胸口處涌上的怒火也不知去了哪。
“多久沒見了?”許久沒聽到的聲音依舊溫柔性感,更透着王者的自信。白魄扭開視線見塌下各種摺子散了一地,忽而想到他來之前這裡發生的, 一下就紅了臉。
也不知懷着怎樣的心情開口, “見不見的對你有影響嗎, 鶯鶯燕燕的倒也熱鬧。”
“魄說話……這樣不負責任嗎?”汪碩繼續盯着他, 又突然仰面躺下, 雙手疊到後腦勺處,聲音透着隱忍,“你一直都想着離開, 就算答應了和我在一起也不過是權宜之計,我卻要百般忍耐。你近在我咫尺, 我卻碰你不得, 還不許我碰別的人了?”
“誰不許你碰別的人了?!”他向前一步有些惱怒。
汪碩沒看他, 仰面朝上嘆息一聲,然後扭過腦袋淡淡道:“你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臉色有多難看嗎?”
“啊?”白魄愣了下, 本能摸上自己的臉蛋,他表現的有這麼明顯??
“哈哈……”風中傳來大笑,白魄頓覺不好,腰間被一雙手鉗制住,整個身子被帶着撲向前方, 汪碩把人從簾子處攬過壓到軟榻上, 居高臨下的好好看了幾眼, 溫熱的呼吸拂過他的睫毛, 白魄只在一開始掙扎了下, 現在又重新放軟身子由着他的動作。
對視上多日不見的人。
含着笑意,汪碩伸手摸了下他的額頭, 替他整理好散亂的頭髮,纔開了口,“說吧,你白魄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又是爲的什麼。”
他被說中心事,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感覺,開口:“你先放開我。”
“我不。”一口拒絕的男人還用自己的額頭蹭蹭他的。
白魄無奈,動了動被壓在身側的手,從袖子中抽出那本冊子,遞到汪碩鼻子前,汪碩遲疑了下,眼中明顯的流露出好奇,伸手接過,總算從他身上起來,雙手展開冊子,細長的眼慢慢掃過,表情從一開始的淡然到後來的驚訝再到面無表情,扭回腦袋,重新微眯了眼,“這是什麼,魄?”
最後一個字含着無限的柔情,若不是白魄瞭解他,絕對聽不出其中的殺意和懷疑。
前一秒還含着寵溺的眼這一秒卻微眯着打量他。
“楊傢俬通玄宗的證據。”白魄也從塌上起身,同樣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你哪裡來的?”
“我以爲你該清楚。”
白魄對這透着香氣的軟榻沒好感,想站起來,旁邊的男人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探過身子,下巴微微動了幾下,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冷凝道:“我問的是,你爲什麼把它交給我。”
“你忘了我們的初遇?”白魄問。
“初遇?”
“楊家,若不是他們我也不會落難,我自然是恨透了他們的。”
汪碩沉默了下,放開按住他肩膀的手,眼睛眯的只剩下了條細縫……
“爲什麼不早給?”
“你原先和楊家沒恩怨,現今楊家站在大皇子一邊,可以端掉楊家對你打入南都幫助不小,咱們這也算雙方都有所得。”
“楊家是玄宗埋在大周的釘子?”
“是”
“多久了?”
“很久”
“你和玄宗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問一答到這裡出現了停頓,快速回答汪碩疑問的人頓了下,對面的人也不催他,直立在那不動也不再言語。
“我……是玄宗教內人。”
汪碩瞭然,心中如絲線般的算計更加密密麻麻的鋪展開來。
“你的身份”
白魄擡頭,沒有一絲膽怯,“無可奉告。”
汪碩點頭,也不動怒。很平淡的接受了白魄的回答。
“玄宗想借我清理門戶?”
“呵呵,我早說了,我們雙方都有好處。”白魄氣急的冷笑。
“汪師傅死前仍告誡我,永不可輕視玄宗邪教,憑這個…….”汪碩把手中的冊子拋到空中又接住反覆幾次才說:“就想引得我如你們所想行事嗎?”
“還是說……”一直以來很有沉府的人突然露出初遇時的輕佻,一個輕晃到了白魄面前伸出兩根手指托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才鄙夷道:“憑你這美男計?”
“啪!”白魄狠狠一個巴掌揮開對方的手,陰狠道:“汪碩,我勸你不要太小看了人。”
“怎麼?魄一直以來的溫馴是不準備繼續了?”
“我玄宗雖然退兵,但損失長老之辱斷不會輕易了結,所以你若抄了楊家既能打擊大皇子也可平息北疆之怒火,我想你也不希望再有戰爭。”
“你玄宗?”一直以來不曾動怒的人忽而變的有些詭異。
修長的右手如同要捏碎白魄下巴一般狠狠把他腦袋向上擡起,那人靠過來直看進他眼底,語聲冰冷,“我再說一次,你只會是我秦昭碩的人,我不管你昔日是玄宗的什麼人,但你今生至此再不可能回北疆。”
“至於這個……”汪碩把手中的冊子移到他臉前,“楊家我必然會收拾,卻不急於這一時。”
白魄扭動腦袋,表情也露出一絲不屑,“那裡會有你想要的東西。”
“哦?”
“離世圖!”
“你說什麼?”汪碩的手不自覺加重力道。
“我說離世圖。”讓自己的腦袋得到自由,白魄馬上退後一步。
汪碩眸子黑的如同一汪死水:“另半幅離世圖?”
“自然!”悠閒而笑,書約說的自然不錯,秦昭碩心思再深沉也不得不咬的餌食。
…………
十月末的天氣晝夜溫差極大,早晨白魄還穿着厚厚的衣服,到了中午大太陽上來,他便熱的不斷脫衣服,到了最後只剩下一件白色裡衣,坐在馬背上狂奔。
汪碩自得到他給的冊子後,沒有動作的安靜了幾天,在前天突然把他從房中拎出,一言不發的帶着一隊人馬急速趕往南都宿州。
寬袖被倒灌進風,吹拂起他的衣服,稍有的燥熱馬上消了下去,馬跑到這條道上,鼻尖嗅到清香,路邊也不知是什麼野花星星點點開的正好。
汪碩的馬靠近他,一件黑色的披風遮頭蓋腦的甩了過來,白魄慌亂的拉下腦袋上的披風瞪眼,身側的男人不介意,聲音溫潤,“前些日子還風寒,別再凍着。”
關你屁事,心裡這樣想,面上卻不這樣,白魄先是瞪眼後又想到什麼僵硬了下,勉強衝對方露出個微笑。汪碩現在看着溫柔,但白魄知曉他變臉的速度,儘量去順從他。
到了宿州已經是深夜,城門早就關閉,領頭的汪碩馬速卻沒慢一點,依舊帶着疾風狂奔,白魄遠遠擡頭看城牆,上面有人影跑動,想必是看到了他們這羣人。
等馬隊到了城牆近前的時候,那龐大的城門慢慢的開了條縫,汪碩也不減速,從打開一絲的門縫裡躍馬而入,身型瀟灑的不像話。
他身後的手下也全部默不作聲的集體奔跑進城,整個過程和爲他們開城門的士卒們沒半點交流,白魄控着馬夾在馬隊之間匆匆看守衛的人幾眼,跟着進了城。
宿州啊!……
無端的心中多了些感慨,深夜的街道沒有半個人影,他們這羣人可以說在鬧市街道縱馬毫無顧忌,看着身邊的房子街道,他深深嘆了口氣,當初就是在這裡,他和汪碩首遇,開始孽緣糾纏。
幾日過去,白魄有些按捺不住,揣測不清汪碩的意思,他們入宿州也已經五六天了,誰知道汪碩卻沒半點動作,除了每天出去忙到深夜纔回宅子也看不出什麼動靜。
白魄被更嚴密的監控了起來,外面的是是非非,風風雨雨自然入不了他的耳朵,但他依舊有辦法知曉那麼一星半點的消息。
合上窗戶,他走回桌邊,剛纔書約就在他這處房子的幾裡外,用一種極其特殊的音線告訴他近來的動靜變化,但很明顯,書約也不敢多說,雖然說他的音功出神入化,但保不準汪碩這邊也隱藏着什麼高人。
書約告訴他,這些天宿州雖然看着平靜,但涅京卻風動雲涌,一場有預謀的風暴正在靠近南都。
看樣子,汪碩也是怕出什麼變故,是一定要做好所有準備才肯動手。
他纔回到桌邊坐下不久,房門就被推開,果然從天未亮就出去的男人走了進來,看見他沒睡也沒奇怪,疲倦的打個哈欠,把外衣隨意的脫掉扔在一旁的矮凳上,“怎麼不睡?”
白魄看着他不說話。
白魄看着自己卻不說話,汪碩無聲和他對視片刻,才認輸般道:“這些日子悶着你了,等這事告一段落,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我去北疆你亦去?”冷冷嗤笑一聲,白魄不以爲然。
“要看你去做什麼。”
“哦?”他還真來了興趣。
“若你是要去回門的,我自然陪着你去。”狹長的眼彎起,汪碩抿起雙脣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白魄不搭理他,自己起身走向牀鋪,大咧咧的躺進被窩,翻轉了個身子背朝着汪碩就閉眼睡覺,身後有腳步聲靠近,他自覺的往裡挪了挪,被他空出來的地方很快躺上來另一具軀體,汪碩掀開被子,伸展雙手把已經貼到牆上去的人拉回來鎖進懷裡。
白魄習慣性的掙了掙,抱着自己的雙臂紋絲未動,他也懶的再計較,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