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那麼,現在有個問題,這個日期是在宋雅藝和燕南天結婚之後的日期。遺囑是由宋雅藝一個人繼承,還是由宋雅藝這個家庭繼承?”葉廷機點出其中的隱患。

遺囑律師故作沒有聽見,整理手中的遺囑文件,遺囑文件有好幾份,分別是五年前,三年前,一年前,兩週前,在不同時期簽署的遺囑。遺囑內容相差無幾,當然,五年前的繼承人肯定不是宋雅藝,但都是以如何合理合法避稅爲主題。

兩週前,許衛東心情極差,見到久違的夫人和女兒後,稍緩了頹廢的心態,正好全家人都在場,他自感最近身體不妥,便重新簽署了一份新的遺囑。

夫人看過遺囑內容後,對宋雅藝的身份狐疑許久,但是,女兒用了一堆公式數字說服了她,說是可以節省一大筆遺產稅,只不過從宋雅藝那裡過一道手而已。再說,父親身體一向很好,或許都用不到宋雅藝來過手,父親就可以自己將信託的資金轉移到國內。

夫人從未對金錢操心過,見父女二人都信誓旦旦的認定這個方案不錯,她也就同意,在遺囑附件上簽字畫押。

許衛東精神恍惚之中,竟然忘記宋雅藝和燕南天結婚一事,從而留下了一個漏洞。

不過,這份遺囑本來也是以防萬一的,許衛東從未想過,而且,誰也不能料到這次來美國之行,竟是全家人的最後一聚。

以防萬一就真的成了萬分之一的現實。

宋雅藝馬上從葉廷機的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臉色異常蒼白,眼睛也沒有了平時的冷靜,不敢面對燕南天。

燕南天的臉色更是不用說,時而緋紅時而蒼白,額頭竟滲出了汗水。

全場陷入冷場,只有葉廷機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遺囑律師見葉廷機和燕南天都在注視着他,等待着他來解答,心中雖然有一百個不願意插手,但這是他的職業,無法迴避。

沉吟了一下,遺囑律師以職業的語氣向燕南天說道:“如說宋雅藝女士在遺囑日期之前結婚了的話,想要繼承這筆遺囑,必須得到宋雅藝配偶,也就是您的同意。”

燕南天憋紅了臉,說道:“我考慮一下。”

他沒有想到許衛東會將所有的遺產都交由宋雅藝繼承,許衛東有配偶,有女兒,怎麼輪也輪不到宋雅藝。即便兩個人有私情,可以以更隱匿的方式贈送給宋雅藝。但如今,如此堂而皇之的遺囑,讓其他人怎麼看待許衛東和宋雅藝之間的關係?

燕南天和宋雅藝結婚一事,只有葉廷機和許衛東知曉內情,許衛東已死,葉廷機卻還活着,他會怎麼看待自己?

葉廷機是唯一一個知曉內情的人,他也是呵護燕南天心切,一時口快,問出了事情的關鍵。

如果他不問,以後燕南天自己想明白的時候,輿論和事情早已鬧得滿城風雨,燕南天和宋雅藝只有暗中離婚的結局。

其實,按照葉廷機的閱歷,他覺得這份遺囑可以稍微更改一下,由許衛東饋贈給燕南天繼承,再由燕南天轉給宋雅藝,就不會有人說出什麼閒話。

遺囑律師非常職業的回覆道:“悉聽尊便,我們隨時爲您服務。”

“好的。”燕南天保持着最後一點剋制,故作和藹說道,然後他就出了書房。

心有靈犀的宋雅藝跟着他一起出來,來到了一間客房臥室裡。

遺囑律師和葉廷機在書房裡一言未發,各自坐在椅子上,像是在思考着什麼,又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燕南天像是事先知道宋雅藝會跟着他一起出來似得,等待她進了放進後,便使勁關上了房門,房門發出“砰”的一聲,詮釋着燕南天的心態到了崩潰的邊緣。

葉廷機和遺囑律師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就像是他們早已料到將要發生這個橋段一樣。

遺囑律師見過太多的這種場面,儘量少說話是職業素養,也是人生閱歷使然。

房間內,燕南天第一次沒有給宋雅藝面子,直言不諱吼道:“你跟許衛東是不是有一腿?你倆到底是什麼關係?你是他的情婦?”

剛剛找地方坐下的宋雅藝,身體不禁一顫,目光變幻了數次,擡起頭來問道:“你是說我嗎?”

“對!當然是你!肯定是你!一個老男人在他死後,將他的所有資產全部送給一個女人,你說能是什麼關係?”

宋雅藝渾身顫抖,這是燕南天第一次跟她發脾氣,再也沒有之前的百般呵護和柔情蜜意。

望着他那張已經變得猙獰的臉,她強忍着淚水,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你怎麼這麼說?……難道你……瘋了嗎?這麼說……我……他能留下財產不是好事嗎?總比留給其他人要好吧?”

宋雅藝迴避着什麼,但她也不傻,不會承認什麼,並且將話題的重心轉移到了財產留給誰的上面。

出軌男女,偷情男女,只要沒有被當場抓到,千萬不能承認,這是人生閱歷中的鐵律之一。只要不承認,只要沒有被當場抓住,再怎麼由他人說,當事人都可以反駁他人是臆想狂人,捏造事實。

一旦承認,這個污點將會跟隨一輩子。而不承認的話,總是冠以“疑似”二字,疑似的意思就是沒有證據瞎懷疑。

燕南天曾經目睹過許衛東從她的家裡出來,也曾經聽同事說起過她與許衛東之間的私情,而他只是不想承認罷了。

他覺得誰沒有過去呢?過去就讓它過去,不然的話,只會噁心到自己。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是不同。

燕南天激動到坐立不安,站在她身旁,注視着她臉上表情的微小變化,就像是在等待她的表情露出破綻一樣,他歇斯底里說道:“不留給他人?你想的真不錯!我也希望這種美事能落在我頭上!但你忘記了,我是你丈夫,他若作爲一個朋友,留點什麼給我,那才說得通!聽明白沒有?!現在,他作爲一個領導上司,給你留下一大筆遺產,你說這是什麼意思?你忘記了,你是我妻子?!從社會習俗和風俗輿論來說,二者之間有着本質區別。你明白嗎?”

宋雅藝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個瘋子,一個將億萬財富拒之門外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