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晚歌走的時候蘇欽辰並不在,但是回來之後也沒問,似乎是知道的。
等到了晚餐之後,他纔看了她,“明承衍看到球球了?”
蘇安淺抿脣點了點頭,“嗯。”
蘇欽辰又沉默了會兒。
“明承衍不是那種多嘴的人。”她道,“何況,他自己的事都忙不過來。”
原本蘇安淺也擔心會出事,但明承衍回去之後一週、兩週,那邊還是沒有一點動靜,這讓她放心不少,逐漸也就把這件事給忘了,安心養傷,每天跟球球作伴,怡然自得。
蘇欽辰的手臂還沒好,但他不是個閒得住的人,不知道在物色什麼工作,反正一直很忙,也開始買新衣服,形象從一個冷硬的糙漢子,成了穩重迷人的魅力型男。
當然,話一直都不太多,走哪兒都是沉默,卻偏偏能吸引一票的女人。
初春時節,威尼斯還是有些冷,蘇安淺不愛出門,看着哥每天進出,西裝和休閒裝穿得非常帥氣,終於在他又一次出門時把他攔住。
“哥,你最近很忙?”
蘇欽辰看了她,“這年頭工作不好弄,怎麼了?”
他是軍人,又進過牢,工作當然是不好找的,尤其是他滿意的,不會束縛他,又不會在意他歷史的工作。
蘇安淺點了點頭,“……我只是想問,爲什麼最近葉凌很安靜?”
她這麼問,不是因爲想讓葉凌糾纏她,而是因爲模棱兩可的,忽然不出現了,她總覺得吊在那裡不安心,乾脆說清楚了她纔不會惦記着是不是耽誤了別人。
蘇欽辰這才“哦”了一聲,“我跟他談過一次,估計他很忙。”
至於談了什麼,蘇欽辰沒說,只是出門之前道:“他以後不會來打擾你。”
然而,事情好像沒那麼樂觀的發展。
週末,葉凌就忽然給她打了電話要見面。
蘇欽辰皺起眉,看了接電話的人,等她掛了才一臉不悅,“葉凌?”
她點了點頭,有些爲難,“他好像剛出差回來,不去可能不太禮貌,也會正好,我想跟他談談。”
蘇欽辰從沙發那頭拿了黑色西服外套,走過來,意外的點頭,“去,談完早點回來,吃飯忌口就行了。”
她的傷還沒好,不能亂吃東西。
蘇安淺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就這麼答應了?
蘇欽辰只是胳膊略微僵硬的把外套穿上,看了看她,“我送你過去?
她趕緊搖頭,“你好像很忙,你先走吧。”
蘇欽辰這才點了點頭,又聽她問:“是找到工作了麼?”
“算是吧。”蘇欽辰走過去換鞋,看起來是徹底跟過去告別了,從來沒再提什麼復仇,“比較自由,也輕鬆,不浪費一身本事,先上着試試,不滿意就辭。”
哦,她點頭,送他出門。
……
葉凌約見面的地方距離她家並不是很遠,打車不到十分鐘就過去了,他已經在等。
算起來好幾個月沒見,但如果是別人,就算一兩年沒見,這麼熟的人,不會有尷尬,但那會兒不知道爲什麼,蘇安淺居然會覺得陌生,笑意也略微的勉強。
葉凌看了她好一會兒,眼裡有着擔心,“傷好了?”
“差不多了。”她淡笑。
沒傷到骨頭,也沒傷到肺之類的要害,所以痊癒比較快,就是胸口有一個不太雅觀的子彈痕。
兩個人誰也不提感情的事,聊的話題也的確不多,但好在不顯得冷場。
喝了一杯東西,葉凌叫了菜單。
不過蘇安淺擡頭看過去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了另一個人。
餘露。
她都忘了有多少時間沒見到餘露了,所以難免詫異,尤其是她出現在這個地方。
不用想,肯定是來找葉凌的了。
這麼看來,兩人一直有聯繫麼?餘露曾經應該很喜歡葉凌,有聯繫也不奇怪,亦或是……舊情復燃?
她還挺希望看到這個結果的。
葉凌覺察她一直看着他身後的方向時,也跟着看了過去,然後臉上的所有表情都沒了,再慢慢蹙起眉。
餘露已經走到旁邊,看了看蘇安淺,冷然勾起嘴角盯着葉凌,“果然是來找她了呢,我是該說你深情,還是濫情?”
蘇欽辰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還不太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他們倆還有聯繫。
葉凌眉頭皺起,放下了菜單,“你來幹什麼?”
很顯然,他們先前見過,所以蘇安淺選擇不插話,免得讓餘露更生氣。
“不好意思,我只能找你。”餘露冷然看着他,“如果你是個男人,就別做縮頭烏龜。”
說這話,她把一張什麼醫療單子扔在葉凌面前。
葉凌眉頭更緊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餘露總算有了不一樣的表情,略微的委屈,又略微的心痛,“我想怎麼樣?就算那晚只是個意外,你既然睡了我,不該負責任麼?”
這個話題,蘇安淺自己覺得坐在這裡多少有些尷尬。
只好笑了笑,站起來,“你們先談,我去衛生間。”
葉凌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她已經起身離開。
過會兒,他才沉了臉對着餘露,“餘露,你我好歹談過一場,我不想說什麼難聽的話,你又何必如此?”
餘露笑了,“沒錯,你可以舊情難忘,我也是,我憑本事爬到你牀上,有本事你那晚別碰我啊,我一定不會來糾纏你,可是你碰了!”
他們訂婚取消之後,餘露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到葉凌工作的城市的確是她刻意,但跟他遇見實屬偶然。
她喜歡他,看不得他心情低落,鼓着勇氣湊上前,他居然沒躲,只是醉醺醺的看着她。
餘露聽說那時候他連續兩趟回北城,不猜也知道跟蘇安淺有關,那晚喝醉,也跟蘇安淺有關吧?
曾經,她因爲跟他上牀,從蘇安淺手裡把他搶來了,那晚也是,因爲上牀,再一次跟他有了聯繫,她並不介意這樣的方式,反正都是孤獨的可憐人,誰比誰好到哪兒去?不過是她主動而已。
葉凌看着她,眉頭淡淡的皺着,“我不爲那晚的酒後亂性找藉口,如果你需要什麼補償,都可以提出來了。”
餘露看着他,笑了笑,“我不缺錢,也不是出來賣的。”
說着,她從包裡拿出一小盒藥放在他面前。
那是他第二天早上給她買的避孕藥,過去了這麼久,她居然沒吃?
餘露淡淡的看着他,“你放心,我吃不吃都一樣,不會懷孕的。”
這讓葉凌越發擰眉。
她在對面坐了下來,略微嘆了口氣,終於看了他,“我一直沒告訴你,之前打掉一個之後,醫生說我很可能不會再懷了,我一直沒告訴你,是不想給你壓力,不想讓你內疚。”
說着,餘露忽然笑了笑,“可是現在想一想,你都跟我訂婚了還能那麼狠的跟我分開,我爲什麼要爲你着想呢?我就應該一輩子纏着你,如果不是你當初說不想那麼早要孩子,我怎麼會流產,我怎麼會懷不了?”
葉凌好久都沒說話,似乎是懷疑她話裡的真實性,又或者,是在考慮自己的責任。
餘露把藥拿過來,“這個東西我會一直保存着,提醒我,你欠了我。餘家雖然條件不錯,我自身也算優良,但不會懷孕的女人,大概沒誰願意要吧,只能委屈你了。”
起身離開之前,她又一句:“我會一直纏着你的。”
葉凌薄脣緊緊抿着,但他最終也沒因爲懷疑而說要帶她去醫院再檢查之類的話。
……
蘇安淺在衛生間外邊待了好久,差不多半小時後才往回走。
正好在轉彎的地方看到了走出餐廳大門的餘露,擡眼看向那邊坐着的葉凌,背影顯得有些深沉,不知道兩人談了什麼。
她剛要過去,電話居然響了,是陌生號。
想了想,她還是接了。
“蘇小姐。”是餘露的聲音。
蘇安淺皺了一下眉,不知道餘露怎麼會有她的號碼,餘露已經淡淡的一句:“是你哥給我的號碼,我就跟你說幾句話,如果你不喜歡,以後都不會打擾你。”
她抿了抿脣,轉身往旁邊安靜的角落,淡淡的開口:“好,你說,我在聽。”
餘露說話還是大小姐的性子,但又成熟了不少,言簡意賅,“我也不怕你笑話,坦白告訴你,訂婚前,我跟葉凌有過一個孩子,打了,我現在懷不上,這輩子他必須對我負責,你也是女人,我想,你應該不至於讓他做個負心人,放着這樣的我,心安理得的跟他在一起?”
蘇安淺是有些震驚的。
她從來不知道餘露居然在訂婚前就打過胎,下一秒,她就想到了自己。
流產的心酸,感同身受。
何況,餘露居然不能再懷了。
好半天,她就只說了個“好。”
而蘇安淺回到桌邊,葉凌先開了口,說了‘對不起’。
蘇安淺認識的葉凌,雖然也許不夠血型,但他的確是個紳士,絕對是個負責人的男人,她知道他說出那三個字的時候,就考慮好了會對餘露負責。
她笑了笑,“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