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哪裡值得我喜歡?
這一句話,宛如一顆炮彈,瞬間擊潰了兩人之間略顯詭異的和諧屏障,邱澹眼角溢出一縷泄氣的笑來,他說:“不喜歡我也沒關係……”反正以後都得待在他身邊。
“何止是不喜歡。”許幼南第一次這樣淡然的面對邱澹,不僅沒被他身上陰煞的氣場嚇到,還生出了挑釁他的心思,“我曾經有多信任你,現在就有多憎惡你。”
許幼南望着邱澹晦暗的眼,微笑着說出這句話,聽起來好像只是挑釁,但沒有人知道,她這樣說的時候,心裡的酸澀感只差一點就要溢出來。她曾經是將邱澹當作朋友來信任的,否則也不會在他求婚的時候,一心爲他着想,根本不想想這其中的異常,就歡天喜地地答應了他。
可是他竟然是騙她的!
“我跟你說過我喜歡你嗎?”邱澹忽然說道。
許幼南咬着脣,沒有回答,邱澹或許說過,或許沒有說過,總之她什麼都不記得,腦海中只剩陸沉光的告白。
邱澹忽而淺淡一笑,笑容中竟然沒有慣常的陰冷邪氣,反而帶了幾分溫暖和悲涼。他低下頭來,想要去吻許幼南,動作卻緩慢得給了許幼南足夠的時間躲避。
擡手想要將人推開,邱澹禁錮在她腰上的雙手力道卻猛然加大,許幼南掙脫不開,只得別開腦袋,卻不想方纔還展現溫柔的邱澹,忽然強制扣住了她後腦,低頭一口咬在了她脣上。
“唔——邱澹!”許幼南驚慌地晃動着腦袋。扯動脣上的傷口,疼得眼淚直冒。
邱澹鬆開牙齒,動作輕柔地將許幼南脣上殷紅的血舔舐乾淨,喜怒不辨的聲音從他口中慢慢吐出來:“如果你不記得——也並沒有什麼關係,我現在還可以再跟你說一遍:我愛你,嫁給我好不好?”
有莫名的寒意從腳底一點點往上爬上來,漸漸的遍佈全身。許幼南擡頭,看見邱澹幽暗的眼,以及沾染着她血跡的脣,覺得身體漸漸冰涼——這纔是邱澹真正的模樣,邱澹輕易不會展露出來,但是她不是第一次見,每次看見這雙眼睛,她都會被不知名的恐懼感支配。
察覺她的異樣,邱澹說:“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但你要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別怕?好好回答問題,就不會傷害她?許幼南覺得,邱澹這話和鄭琅對她的追求一般敷衍,她如果說出他不願意聽的話,他還能記得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回答我,好不好?”
邱澹的語氣輕柔得讓許幼南不由顫慄。他明明知道她心裡真實的想法,卻依舊鍥而不捨地追問,彷彿只是爲了折磨她!
許幼南抿緊了脣,不肯開口,口中濃郁的血腥味讓她精神更加緊張。
邱澹目光沉沉地望了她許久,見她沒有要妥協的意思,忽而鬆開了手,恢復了以往那冷冰冰的聲音,道:“你不肯對他死心,我總會帶你去看看,他是如何和別人恩愛的。”說完。轉身出了房間。
邱澹一走,房間裡低到零點的氣壓瞬間飆升,許幼南逃過一劫,微微張着受傷的嘴,癱倒在寬大的牀上。想着邱澹臨走時說的那一句話,心底酸澀難言。即使是一樣的臉,即使陳幼北僞裝能力高超,可是再怎麼都是兩個人,陸沉光怎麼可能會分辨不出來呢?難道邱澹剛纔說的那些都是騙她的?可是如果是假的,陸沉光爲什麼不來找她?
接下來幾天,許幼南鮮少見到邱澹,他似乎在準備着什麼,李曌那邊也沒有任何消息。許幼南想知道許元良和許從臨爲什麼一點動作也沒有,可是邱澹派在她身邊的人都受過專業訓練,平時也不是不跟她說話,卻一點有用的信息都不透露給她。
在那天之後的第四天早上,許幼南一醒來,就發現換了地方。急忙走出房間去確認,愕然地發現,她並不只是換了一間臥室,這裡根本就不是她昨天待的那棟房子!
這裡是哪裡?她怎麼到這裡來的?
許幼南一無所知。
“別害怕,這裡很安全。”邱澹忽然從許幼南背後出現,走到她身側,擡手爲她理了理有些亂的鬢角,“雖然說你爸爸他們不一定會發現異常,但是現在並不是向他們坦白的好時機,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只能再委屈你一陣子了。”
在她面前,邱澹的話越來越多,已經快要顛覆以往那個孤高冷傲的形象,許幼南莫名的有些心慌。邱澹話語間並沒有透露這裡是哪裡,又讓她有些焦躁,眉頭纔剛皺起,卻忽然聽邱澹的響了起來。
電話似乎是勞倫打來的,因爲邱澹並沒有避開她,所以許幼南輕易地聽到了讓她驚喜的消息——今晚邱澹要去許家!
許幼南面上不顯,內心卻微微一喜,聽勞倫的意思,邱澹今晚大概要很晚纔回來,或許她可以趁機做些什麼。
微微皺着眉頭,邱澹掛掉電話,對許幼南道:“我今晚會盡量早些回來,但是不用等我,早些休息。”
許幼南沒有任何迴應——即使她巴不得搖着邱澹的肩膀,告訴他可以晚些回來,或者不回來也沒關係!
邱澹在傍晚時離開,冷麪的女傭照例給許幼南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許幼南食不知味,草草解決掉半碗飯,正欲上樓,卻有保鏢進來稟報——有客來訪。
客人?
許幼南皺眉,她如今這處境,有會客的權利?再者,她是今天才到這裡的,那客人真和她有關係?
“是誰?”
保鏢道:“許二少爺,是沃斯特少爺讓他來的。”
許二少爺?!?漾?!
許幼南瞳孔微縮。面露驚愕,邱澹讓?漾來的??漾知道她在這裡?這是不是意味着,邱澹做了什麼,他全都知道?
許幼南收回了邁出的腳,坐回沙發,道:“讓他進來。”
實際上保鏢的稟報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請示,反而像是通知,因爲許幼南話音才落,?漾就走了進來,顯然他剛纔一直就站在保鏢身後,只是刻意隱藏住了身體。沒讓她發現!
“你來找我?”太多疑問未解,許幼南開口,卻只是這樣簡單地招呼了一句。
漾走到許幼南對面坐下,卻忽然道:“我昨天將我姨媽送進了療養院。”這似乎是一個讓他有些難過的話題,可是說起,他嘴角和煦的笑容卻一點也未曾收斂,彷彿那是天生的,並不由他自己控制。
漾才說一句話,許幼南卻敏銳地發現,她這個二哥,和前幾天相比,已經完全成了另一個人,身上的氣質沉澱了許多,掩藏情緒的能力也大有進步。
而這些改變,似乎和?媽有關。
許幼南神色淡淡,道:“我沒想到她還活着。”
“如果我當時再晚一步,她可能就真的活不成了,還好我足夠及時。”?漾感慨,“可是即使我向爸爸求情,以同等的代價換得她一命,終究還是沒能徹底保住她。說到底,這都是我的錯,我看見爸爸對你那樣好,就心生奢望——本來在小北失蹤,而他無動於衷的時候,就該認清現實本質的,這樣的家族、爸爸那樣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對我姨媽那樣一個平凡的人,生出惻隱之心呢?”
漾輕輕扯了扯嘴角,“只半個小時不到而已,好好的一個人,竟然就被嚇瘋了,我至今都不知道。我姨媽她經歷了什麼。不過我還是感激爸爸遵守了承諾,饒她一命。”
“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許幼南說,“她既然是一個成年人,就該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難道就因爲她的平凡和弱小,我這個僥倖沒死在她手下的受害人,就該體諒她、憐憫她?你是在跟我說笑話嗎,二哥?”
漾愕然地望着許幼南,嘴角笑意不散,他感慨一般,道:“還真是一家人。南南。你的冷漠,上次在b市的時候,我就領教過了,只是口頭上的原諒,你都不願意給小北,我早在開口之前就該料到,你會這樣說。”
許幼南嗤笑一聲,“說了這麼多廢話,你是不是該告訴我,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邱澹的計劃,你又參與了多少?”她倒是沒想到。?漾竟然會和邱澹勾連在一起!
漾垂眸,“我能參與多少呢?他根本不可能信任我,之所以給我知情的權利,不過是因爲,還需要我在許家做他的內應,並且在適當的時候,搞一些障眼法,讓爸爸他們以爲,陸沉光身邊的纔是你。”
“你今天來這裡,是代替他來監督我的?他讓你來的?”許幼南皺着眉頭問道。
漾嘴角的笑容擴大,卻並沒有回答。許幼南頓時察覺到不妙,正欲起身,?漾手中的槍卻已經指向了她眉心!
“別動。”他說,“也別試圖呼救。邱澹不信任我,怎麼可能會讓我來這裡?但是我依舊進來了,你能想到爲什麼吧?外面有我的人,即使不能將其他守衛解決,但是他們拖延的時間,也足夠我要了你的命——扣一下扳機而已,只需要一秒鐘。”
許幼南身體緊繃,這才發現。客廳中除了她和?漾,再沒有別人!剛纔?漾進門,動作十分自然地朝保鏢和女傭揮了揮手,那些人知道?漾明面上的身份,可能因此而失去了警惕,以爲他們有什麼私密話要說,或者根本就是已經被他收買的人,所以纔會沒有任何質疑就離開!
“你想幹什麼?”許幼南目光冰涼,那?洞洞的槍口讓她心裡十分不舒服,但是這種場面一向不能讓她產生畏懼感。
“我放你走。”?漾說,“你不是深愛着陸沉光嗎?你甘心一直被邱澹囚困在這裡?”
“放我走?”?漾的話讓許幼南有些意外,但依舊不爲所動——她不相信?漾會幫她,“理由是什麼?剛纔不是還在指責我冷漠無情,是導致你姨媽落得這個下場的元兇嗎?”
漾臉上溫文不改,他道:“各取所需罷了,我不願意看到許從臨因爲這起婚姻,而得到邱澹這麼一個助力,恰好你不願意嫁給邱澹,所以我放你離開,這不是很好嗎?”
許幼南抿脣不語,?漾的理由她完全可以接受,這個提議終究還是讓她動了心,可是仍舊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信任這個和她關係並不怎麼好的二哥,誰知道離開邱澹的勢力範圍,會有什麼等着她?
看出許幼南的遲疑,?漾道:“如果我想讓你死,只需要扣下扳機,根本不需要再耍什麼手段。”
定定地望了?漾幾秒鐘,許幼南問道:“你確定你有能力帶我出去?”
而此時,許家,許從臨狂躁得幾乎快要控制不住情緒。
“爸爸!”來來回回走了幾圈,依舊不能平復焦躁。許從臨忍無可忍地再次站到了許元良面前,“你不去就算了,也不讓我去算怎麼回事?我忍不了了!”
許元良悠閒地靠在沙發上,很認真地在看電視,似乎電視裡的婆媳大戰遠比許從臨想要說的事有吸引力,聽見許從臨的控訴,他頭也沒擡,一個眼光也不給許從臨,只漫不經心地道:“忍不了?那就再去找邱澹打一架好了,剛纔不是沒打夠嗎?”
許從臨冷哼,“他竟然悄悄把南南關起來!我赤手空拳跟他打,已經算便宜他了!”說着,又想起被傷的嘴角,許從臨下意識擡手摸了摸,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傷臉!就算後面故意讓他又有什麼用?邱澹還是不可原諒!他就是蠢,纔會顧忌着師生情分,竟然不動武器!
“要不是奶奶把他帶走,我今天才不會那麼輕易放過他!”許從臨語氣裡都是不甘心的情緒,說完邱澹,注意力又拉了回來,“爸爸!你別想用別人轉移我的注意力!許漾瞞着邱澹去找南南,肯定不懷好意!你要是不去,就不要攔我!”
“你急什麼?”許元良終於將視線從電視屏幕上挪開,嘆了口氣道:“你二哥行事太過急躁,我本來以爲你能好一些,怎麼其他事還好,遇上南南,你就什麼都忍不了呢?那又不是隻是你姐姐,我也不可能容忍她出事。現在她那邊有人,用不着你去,好好待着。”
那一句勸誡,許從臨聽了進去,但是後來的勸解。他就不願意接受了,“有人?誰?你派去的人?既然派了人過去,爲什麼不直接把南南帶回來?誰能保證她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啪!”將遙控器往旁邊一放,許元良正了臉色,“你給我坐下!”
許從臨被嚇了一跳,太久沒有看見許元良這樣嚴肅的模樣,呆愣了一瞬,纔不甘不願地坐下了。
“雖然懂得質疑是好事,但是我的話,就是絕對的命令!”許元良說,“我說不許去,就是不許去!”
許從臨不服氣地抿緊了脣,面無表情地和許元良對視了三秒,而後道:“爲什麼你知道南南在邱澹那裡,卻不讓邱澹放了她?你說的跟着南南的人,到底是誰?你今天怎麼都要攔住我,到底在謀劃什麼?”不等許元良說話,他又說:“都不能告訴我是不是?我還不樂意聽了!”說完,直接站了起來,轉身就要走。
“許從臨!”這熊孩子本色,讓許元良直接?了臉,見許從臨壓根不搭理他。腳步停都沒停一下,許元良冷笑一聲,拿起電話,直接給外面的保鏢下了指令,“別讓他出去,把人給我綁回來!”
果然沒一會兒,許從臨就被人押了回來,許元良話都沒跟許從臨說一句,只對保鏢揮揮手,道:“帶小少爺上去好好冷靜冷靜。”
聽着許從臨不服氣的辯駁,許元良暗自冷哼,身爲一家之長,他還治不了這些不懂事的小孩了?一個兩個都胡亂蹦躂,是沒將他這個當爹的放在眼裡?
拿起旁邊的,許元良給心腹下屬撥了個電話,“什麼進度了?”
那邊的人恭敬地稟報道:“二少爺將小姐帶出來了,但大少爺還沒有出現。”
許元良說:“小心點,不要讓他發現你們的存在,但是也要保證不要離南南太遠,以免她遭遇意外,你們來不及救援。”
“是。”
漾的準備實在足夠充分,許幼南沒想到。他竟然收買了外面守衛的保鏢隊長,他們沒費多少心思,就出了邱澹的別墅。
“你要帶我去哪裡?”別墅選址清淨,這也導致周圍空曠得不成樣,找不到民居藏身,出來後,許幼南又發現,?漾根本沒在外面安排接應的人,反而帶着她往遠離人煙的樹林跑,立即就警惕了起來。
漾停下腳步,回頭安撫道:“現在不能停。等那些保鏢發現不對,肯定會追上來的。再堅持一會兒,接應的人就在前面。”
許幼南總覺得不太對,站定不動,目光鎖定?漾的同時,悄然觀察着周圍的環境。因爲是夜晚,雖然有月光,但是充其量只能讓她看清眼前眼前的路,若是有人埋伏在暗處,根本就發現不了!
漾好像沒發現許幼南眼中的警惕一樣,似乎只當她是累了。他勸道:“再堅持幾分鐘,這條小道的盡頭是我們的人,那裡有車接應。”
漾話落之後,許幼南並沒有迴應,於是氣氛瞬間沉凝下來。
許幼南心頭升起一分不妙的預感,精神緊繃着,小心地往後退了一步。
漾忽然散去了眼中的真誠,他輕笑了一聲,轉身面對着許幼南,而後將手槍握在了手中,“現在才發現不對?可是好像已經晚了……不過你放心,我並不如你冷血,怎麼說你也是我妹妹,我不會對你動手的。”說完,他慢慢往後退了幾步,接着,幾個昏暗的人影從他身後竄了出來,迅速將許幼南包抄在中央,不給許幼南一點反應的時機,其中一個握緊武器就朝許幼南撲了過來!
軍刀反射着月光,在刀身上暈染出一層寒芒,許幼南咬牙,迅速側開身體,而後擡手,將早就藏在手中的小刀刺入了對她沒有任何防備的襲擊者身體裡!
刀子太小,因爲角度問題,又是刺在腰側,並不致命,只是讓襲擊者動作緩了一瞬,但這也足夠許幼南奪過他手中的武器!
似乎是顧忌着怕暴露行蹤,?漾手中雖然有槍,卻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只站在一旁觀望。然而即使他不插手,許幼南一對四,也根本沒有任何獲勝的希望——從剛纔這幾人迅捷兇狠的動作,許幼南已經看出來,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一般人!
緊緊握着手中的軍刀,許幼南正打算拼死一搏之際,圍困在她周圍,正欲攻上來的幾個襲擊者,突然不約而同悶哼一聲,而後直接倒了下去——竟然被人一槍爆了腦袋!
緊接着,一個人影忽然從她對面閃了出來,那動作快得讓她震驚,人影直接從她身邊掠過,而後一腳踹飛了神色愕然的?漾手中的槍!
將飛到空中又落下的槍接到手中,那人一腳將?漾踹倒在地,而後毫不客氣地踏上了他胸膛,“嘖,出門幹這種勾當,竟然不在槍上裝一個消音器?這是蠢還是無畏?”
“李曌?!”許幼南驚喜地蹦了過去,“你怎麼現在纔來!怎麼電話也打不通?要不是聯繫不上你,你又總是不出現,我就不會跟着他跑出來了!”
昏暗的月光下,李曌挺拔的身影在許幼南眼中前所未有的高大,讓她幾乎熱淚盈眶。
“這不是來了嗎?”李曌腳上一用力,剛想撐起身體的?漾,再次倒在了地上。他對許幼南解釋道:“帶上電話不方便行動,所以沒帶。本來前幾天就到了d國,不過經歷有些坎坷啊,我能出現在你面前,也是不容易。”說着,他目光轉向了身後,暗處寂靜無聲,一點動靜也聽不見,李曌卻揚聲道:“還打算藏多久?”
本來下午就可以更的,但是若初後臺抽了!!!
都是我的錯,要是早一點發,怎麼會遇上這麼倒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