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質的開心

隨着那響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允成昊和白悠然之間的空氣並沒有因爲陸靖宣的離開而化開,反而凝結成團。令白悠然有種窒息的感覺。

“成昊,我……”本能地開口想解釋些什麼,卻發現她擠不出一個字來。

與陸靖宣的巧遇,不是她可以預見的。再說了,她坦蕩蕩沒有做出一點點對不起允成昊的事來。

允成昊自始至終除了那一句話外,便再也沒開口了。由他平靜的眼眸裡,白悠然解讀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望着白悠然閃着粼粼淚光的水眸,允成昊突然看到了別一張臉。一張柔弱得令人想用盡生命去愛的臉,然而,就是那副柔弱的經不起一點點風吹的樣子,裡面卻住着一頭惡魔。

她在他面前的所作所爲都是假的,她不屑他的關心體貼及呵護,她要的只是那份勝利的快意,追逐的刺激。

“成昊,你怎麼了?”他總是對她露出這種表情,似懷念似怨恨。可能是出於女人的直覺吧,白悠然總認爲允成昊心裡住着一個女人,令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不然,他不會總對她露出那樣幽遠深邃的表情。

一股陌生的酸楚爬上白悠然向來澄澈的心空,染上一層不屬於她的情緒,卻是她在漸漸熟悉的感覺。

利眸掃了一眼滿臉關心的白悠然,那犀利的目光彷彿要看透她的靈魂,看看她現在臉上掛的關心是真還是假?

在允成昊如探照燈般的注視下,白悠然很不安。但一想到自己問心無愧,她拋開一切顧慮迎向他。

四目相對時,黑眸坦然自若,綠眸閃爍不定。只是有一股看不見的電流在他們之間竄動着,但沉浸於自我遐思中的兩人都沒有感覺到。

天地在轉,景物不見,偌大的空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呼吸和空氣中流動的電流。

“允先生,允太太,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請跟我來吧。”那位周主任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刻的凝滯,同時也喚回他們飄飛的理智。

允成昊對周主任點點頭,跟着她進入她的辦公室。

當允成昊和白悠然都坐好時,周主任拿出一張化驗單,遞給他們,堆起滿臉的笑:“恭喜啊,允先生,允太太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聽到周主任肯定的回答,允成昊長長吁了一口氣,雖然,上次白悠然生病時醫生已經說過了,但身處於瞬息萬變的商場,多年的經歷告訴他,在一切還沒有正式明朗化之前,都不能蓋棺定論。

這時允成昊緊繃的表情慢慢有了一絲軟化,伸手與周主任相握:“謝謝你周主任。”

“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五十歲左右的周主任笑起來憨態掬,很是親切。

“那我們應該注意些什麼呢?”允成昊沒有意識到,其實,他也和一般初爲人父的男人一樣,有着同樣激動的心情。儘管,白悠然肚子裡懷的並非他的第一個孩子。

但那份喜悅是同等的,只是他隱藏得較深,不易覺察而已。

聽允成昊這麼問,周主任臉上的笑明顯減少了幾分,坐了下來,恢復一個醫生該有的嚴謹和慎重。

“允太太最近的身體很虛弱,還有輕微貧血的症狀。再加上她精神上似乎不是太放鬆,導致了很多壓力……”說到這裡周主任看了一眼始終沉默的白悠然。

她似乎對自己懷孕的消息並沒有表現出太激動的心情,這令周主任心中有點……

“周主任,照這種情況我們該怎麼調理呢?”允成昊急切地問着,在孩子這件事情上,他的態度的確比白悠然積極了很多。

“早期懷孕的婦女很容易情緒不穩,比如易喜易怒,情緒反覆,嚴重一點的還會亂髮脾氣。這些都是很正常的生理現象,不必太緊張。

允太太還很年輕,正是生育的最佳時期,只要放鬆心情,保持身心的愉悅,那麼孩子也會健健康康的。其實,也不用太刻意去調理什麼,只要適當地補充一些營養就可以了。”周主任如同對待每一對前來詢問的夫婦一樣,給予耐心細緻的解答。

聽完周主任的話後,允成昊深深看了一眼白悠然,轉頭,伸手出:“謝謝你周主任,我一定會多加註意的。”

“嗯,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聯繫我,這是我的名片。”周主任遞給允成昊一張寫有她私人電話的名片。

這是風默森吩咐的,她也知道允成昊的身份,因此不敢懈怠。

“好的,麻煩你了,周主任。”允成昊對人的態度彬彬有禮,一點都沒有總裁的高高在上和趾高氣揚。

“不客氣,這都是我份內的事。”周主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平易近人的“有錢人”。

“允太太最近的情緒波動似乎比較大,這不止不利於孩子的成長,嚴重一點的,更可能造成流產。”淡淡看了一眼旁邊一言不發的白悠然,周主任對允成昊說着。

“好的,我知道了,以後會多注意的,謝謝醫生!”綠眸瞥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白悠然,她的表情怎麼沒有一點點要爲人母的開心?

反而,流露於一種他不曾見過淡淡愁緒,是不是跟陸靖宣有關?

這個念頭一起,剛剛軟化的臉部又再度緊繃起來。

離開了醫院,在回來的路上,車廂內依然瀰漫着沉默的氣息。

允成昊想不明白,白悠然爲什麼沒有表現出一點點開心的意味,反而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悲傷之中?

難道,她以前口口聲聲說要給他生一個孩子,那樣的話只是激情後的衝動。不具任何意義?

還是她心裡有了陸靖宣的位置,她不再希望有他的孩子了?

允成昊是個商人,一切以理智爲準,但現在他卻控制不了自己脫繮的思緒,任過去的一幕幕和現在重疊。

握着方向盤的手越抓越緊,雪白修長的手上暴成一條條猙獰的青筋,如同他此時的心情。

原本是一件值得高興和期待的事,怎麼會演變成現在的樣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