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
她不由愣在門口，嘴裡小聲唸到，“白筠......”
“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白筠站起身，紫色繡花旗袍完美地凸顯了她的身段和氣質。她嘴角帶着嫵媚的笑容，手裡拿着半隻點着的香菸，站在那裡好像畫一般。
“我當然記得了......”
“我家小雨可惦記你了，聽說我今天來，哭着喊着非要跟我一起來。只可惜下午她還有鋼琴課，不然我就帶她一起過來了。”白筠轉身就着菸灰缸輕輕彈了彈，繼續說道，“她要是見着你，肯定特別高興。”
“我也是......”
想到小雨，她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想那個小惡魔幸好沒來，不然她又不知道得背什麼鍋了。她瞟了一眼坐在白筠對面的顧純然，此時他正拿着厚厚一沓材料看得入神，根本顧不上理會她。她看到桌上空空的，便放下包從裡屋取了些水果。
“你們聊，我再給你們沏壺熱茶。”
她拿着茶壺剛走到裡屋，便聽到白筠對顧純然說，“還是你知道我的喜好，不過這個茶再泡久一點更好喝。”
顧純然平時愛喝咖啡，沒什麼像樣的茶具，她也從沒在畫鋪喝過茶。怎麼白筠一來，他立馬改喝茶了？他倒是會投其所好，哄人家開心。還說什麼跟人家沒關係，說出來誰信啊。還真是朋友妻不客氣，照顧人家母女簡直照顧到家了。
她打開壺蓋將水猛地倒掉，然後重重地放在水池邊。看着沸騰的熱水壺不由來氣。心想這女人幾級幹部啊，憑什麼給她端茶倒水？看她除了手腕高，毛病也不少。還什麼這個茶再泡久一點更好喝，還真是講究人呢，那既然講究怎麼不自己動手？
她一想不對，沏茶這事兒是她自告奮勇，怨不得人家。想到這兒她不就更氣了，心想幹嘛嘴欠啊！茶涼了關她什麼事兒？！你看她說起話來那個嫵媚勁兒，簡直就是狐妖附體，絕對是高段位選手！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顧純然忽然從她背後冒出來，“你一個人嘀咕什麼呢？”
她嚇了一跳，手中的壺蓋掉到地上摔碎了。她剛要伸手去撿，卻被他拽住，“別用手。”
她站起身看着他，等他將地上的碎片清理乾淨，悶聲悶氣地問道，“你不陪白大美女，跑這兒幹嘛來了？”
“她走了。”
“這麼快就走了？”
“你不想讓她走啊？”
她噘着嘴，一臉不悅，“她走不走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是納悶，她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我倒壺茶的功夫她就走了。”
“你這壺茶倒了快兩個小時了。”
“哪有那麼久......”她翻個白眼，“你叫她來的？”
“嗯，我拜託她幫我查尹氏集團。”
“其實我一直特別奇怪，她到底什麼人啊？”
“女人。”
見他一臉不正經，她立刻來了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知！道！不僅是女人，還是個妖豔至極不可方物的漂亮女人！”
“我怎麼聽你話裡有話。”
“我看你們男人都一樣，口口聲聲說着喜歡樸素自然的女人，但遇到白筠這種女人根本沒有抵抗力！”
“我跟白筠只是朋友。”
“那她怎麼每次見你都那麼親暱，沒事兒還勾肩搭背的？”
“她就是這種性格。”
“好人家的姑娘誰沒事兒會跟男人勾肩搭背？”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我......”她氣急敗壞，“我不跟你說！”
她剛要離開，卻一把被他拽住，“不行，你給我說清楚。”
“說什麼說，我跟你沒什麼可說的！”她甩開他的手，“顧純然，我一直以爲你跟別的男人不一樣，沒想到你跟他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不是，你好端端的幹嘛生氣？”
“我沒生氣！”
“我一沒招惹你，二沒欺負你，你爲什麼平白無故數落我，還把我貶低地一文不值？”
“我，我就是看你不順眼！”
顧純然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我看，你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生氣吧。那我們從頭捋一遍，你本來不生氣，看到白筠忽然莫名其妙發生氣了。你知道這說明什麼？”
“說明什麼？”
“說明你在吃醋。”他不懷好意地湊過來，“杜念薇，你喜歡上我了。”
“你別胡說！”她推開他，臉漲得通紅，“你這個人！你這個人！”
“我這個人不怎樣，可偏偏有人喜歡。”
“你少臭美了！我就是喜歡一隻貓一隻狗也不會喜歡你！”
“是嗎？”他無所謂地聳聳肩，臉上雲淡風輕，“我有事跟你說。”
“我不聽！”她雙手賭上耳朵。
“你要聽。”他拿開她的雙手，“正經事。”
“你能有什麼正經事。”
“去尹家的事。”
看他不像開玩笑，她才問道，“什麼時候去？”
“明天上午。”他從口袋裡摸出香菸，靠在水池邊點燃，“我們打扮成醫生，就說是幫她做孕檢。”
“這就是你想出的辦法？”
“怎麼樣？夠機智吧？”他得意地一笑，“反正她沒見過我們，而且這麼一來她也會放下戒心。”
“確實，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她不禁捶了他一拳。
“那當然。”他往水池裡彈彈菸灰，“衣服放在外邊桌上，走的時候記得帶上。”
她點點頭，轉身走到門口忽然停住，然後緩緩回頭看向他，“那什麼......剛剛的事情你可不要誤會......我這個人吧，有時候有點偏執，見不慣你們男人對女人區別對待，所以纔會那麼激動，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她以爲他會擠兌她兩句，沒想到他竟然什麼都沒說，她只好轉身默默走出裡屋。桌上確實放着一個手提袋，裡面裝着一套乾淨的護士服。她拿出來比劃了兩下，發現尺寸差不多，便摺好放回袋子。
一下子閒下來反而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她索性從包裡取出一本小說，安靜地坐在角落裡讀起來。只是腦海裡全是顧純然的影子，整本讀下來什麼都沒記住。渾渾噩噩地回到家，晚飯也沒吃直接到頭就睡。第二天早上，她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在樓下等顧純然。
很快便看到他的車子，他帶着眼鏡，裡面一席黑色西裝，外邊套着白大褂，咋一看還挺像那麼回事。
“行啊，顧醫生。”
他不自然地扯扯領帶，“做戲做全套嘛。”
“我覺得你更適合當演員，演什麼像什麼。”
“聽你這麼說，我越發覺得自己多才多藝了。”
兩人一路討論待會兒該怎麼應付以免穿幫，眨眼之間便來到尹家。顧純然進屋向尹太太說明此番來意，便上樓來到尹悠然的房間。尹太太輕輕敲了敲門，“悠悠，醫生來了。”
許久裡面傳來吼聲，“我又沒病！”
“不是的，悠悠。”尹太太儘量使語氣一再柔和，“懷孕之後要定期做孕檢，醫生會告訴你該補充什麼營養，這樣生出來的寶寶才健康。”
尹悠然不出聲，尹太太貼在門上聽了半天，剛要再敲，門忽然緩緩打開一條縫。
“只准醫生進來。”
“好，好。”尹太太面露喜色，回頭衝顧純然使了一個眼色，“顧醫生，麻煩你了。”
“您放心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房間，房間四四方方，大概五十平米左右。淺灰色牆壁搭配淡藍色印花窗簾，給人感覺十分清新。房間左側靠牆立着一個木質書櫃，上面擺滿了各類書籍。緊挨書櫃擺着一張寫字檯，此刻上面攤着一沓素描紙。書櫃前放着畫架和顏料，架子上支着一副未完成的風景畫。房間的右側是一個張雙人牀，此時一個白淨的女孩正端坐在牀上。
女孩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略微卷曲的黑髮披在背後。她的個子不高，身材瘦弱，此刻穿着一件粉色連衣裙，顯得更加纖弱。她臉上帶着冷漠，警惕地盯着他們。
“怎麼不是王醫生？”
“你好，我是海城醫院的醫生，我姓顧。我知道這邊一直是王醫生負責，但他畢竟不是婦產科醫生，所以尹先生就請我來了。”顧純然說着轉向杜念薇，“這位是杜護士。”
尹悠然微微點點頭，這個動作讓杜念薇想起之前他們見過，就在顧純然出院那天，她在走廊裡不小心撞到的那個女孩正是尹悠然！
顧純然放下藥箱，坐在尹悠然對面的靠背椅上。“請問你懷孕多久了？”
“大概三個月了。”
“最近身體有什麼反應嗎？”
“一吃飯就想吐。”
“這些都屬於正常反應。”顧純然邊說邊打開一個本子，像模像樣地記錄着，然後從藥箱裡取出一個白色藥瓶，“這是葉酸，可以預防胎兒患病，每天飯後吃一片。”
尹悠然接過藥瓶，臉上的表情稍有緩和，“醫生，我的寶寶健康嗎？”
“就你目前的情況來看，胎兒應該很健康。不過你最好定期去醫院做產檢，一旦發現問題可以及早治療。”顧純然環視一週，視線落在顏料上，“你喜歡畫畫？”
“嗯，我沒什麼事就靠畫畫打發時間。”
“調和劑的味道有刺激性，對胎兒不好，一定要移到別的屋子裡。”顧純然說着起身走到窗前，便推開窗戶邊查看情況，這時發現木質窗戶上掛着一絲細小的黑色絨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