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轉眼間整個天空已經朦朧一片,化作了鵝毛大雪。飄飄搖搖,在這入秋的時分,這突兀的大雪在這一刻卻是顯得那麼的奇特與怪異。哪怕是在薊都方向正在攻城的秦軍和守城的燕國士兵,在這一刻都是不約而同的一愣,一起擡頭望向了天空。
在一瞬間,原本戰爭的進程就那麼稍微的暫停了一下。不過很快,薊都再度恢復了之前的戰爭狀態,喊殺聲,兵器交擊聲,哭泣聲再度交雜了起來。
路上。
高漸離的步伐戛然而止,身形站在一處青石上,人不由的望向了天空,看着那鋪天蓋地而下的雪花,一時無言。伸手攤開掌心,看着一片晶瑩透徹的雪花落在掌心,然後在一絲冰冷的感覺中融化成水。
看着這番莫名而來的大雪,高漸離的嘴上不由的唸叨起了那個讓他擔心的名字:“雪女……”
墨家分路,既是他們本身的決定,也是墨家鉅子傳達出來的命令。他們前來薊都既是救援太子丹一家,也是阻擋其他有心人。只是他們沒有料到秦軍的進攻會那麼的快,使得他們中輕功不是很好的人沒有辦法在之前踏入薊都城中。
也幸好。
在這一路上,高漸離見到了墨家鉅子留下來的印記。那上面傳來的信息告訴了他太子丹一家已經在墨家鉅子的幫助下轉移,提前離開了薊都城。剩下的唯有在路上攔截秦國的士兵和高手就可以了。
故而,在中間高漸離暫時改變了方式,朝那太子丹一家逃離的方向趕去。
目光怔怔的看着雪花在掌心裡徹底融化消失後,高漸離並沒有再度動身,而是將掌心裡那一點點的水珠拋開後,手掌猛的握在了腰間水寒劍的劍柄上,視線朝眼前的林間深處落去,冷聲道:“出來吧,沒有必要在隱藏了。”
這是足踩在樹枝上的聲響。
隨着這道聲響。高漸離的眉頭微微一擡,昂着頭望向了那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樹梢上的紫衣蒙面少女。
“!!!”
目光微微一凝,高漸離的面色冷了下來,身形不動。就那麼站在青石上靜靜的看着這個出現在樹梢上的少女,心中卻是浮現了一連串的疑惑與猜測。
這打扮,這衣着,這氣質……
不是秦軍本來的高手,這是陰陽家的人。
這滅國之戰出現了陰陽家的高手。倒不讓人意外,畢竟眼下陰陽家幾乎與秦國混在了一起,要知道他們可是有這被秦王政封爲帝國兩大護法的人。
太子丹與墨家策劃刺秦,會有什麼樣的結果不言而喻。
因此陰陽家的到來,並不讓人意外。
唯一讓高漸離詫異的是眼前的這名紫衣少女是如何發現的自己?守株待兔那自是不可能。
風雪中。
少司命目光俯視着下方的墨家劍客,不言不語。在一番白色中,玉手輕擡,頓時腳下樹枝上的樹葉便在一股莫名的力道牽引下片片脫離飛出,一片一片的沿着一種莫名的軌跡在她的掌心下方旋轉起來。
見狀,高漸離面色猛的一變。
扭頭望去。
“原來如此。”
在高漸離的目光中。剛剛在穿過樹林的時候,他的白色衣袍上不知何時沾上了幾片綠色的樹葉。衣袍一抖,這沾在上面的樹葉頓時被震成了碎末,消失不見。
但這又如何?
在高漸離的眼中,眼前這個出自陰陽家的紫衣少女是無法阻止自己的。
嘴角一翹,一笑,高漸離擡起頭,握住劍鞘的左手大拇指輕輕在劍鄂上一推,在鏘的一聲中,水寒劍緩緩的出鞘了。風雪中。氣溫再降,酷冷似冰。
另外一方。
“該死!”
前方有着一處土坑,這是剛剛被氣勁所擊造成的。盜跖一頭冷汗的望着眼前這個一身妖嬈,凹凸有致。正用血色的右手輕拂着額前那縷黑色秀髮的妖媚女子,心頭如同漠北的草地一般跑過了千萬匹馬,被踐踏的一塌糊塗。
這讓人怎麼玩?
擡頭掃了掃那風雪遍佈的天空,盜跖在這一刻覺得自己的心情徹底糟透了,這事情完全是朝讓人摸不着的方向奔馳而去。
在薊都城落後一步,結果差點沒有逃出來。入秋季節突然下雪。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在路途中遇見了墨家鉅子的印記,卻沒有想到又在這裡一頭撞上了陰陽家的人。
盜跖在這一刻只想給自己臉上來一巴掌,人的運氣怎麼能差到這個地步?
擡頭掃了一眼那天空上密密麻麻的雪花,盜跖在心裡分析到這雪下得有些怪異。這是身爲大盜以來,他個人的直覺。這莫名而下的雪花看起來很美,可總有一種讓人膽戰心驚的感覺。
就好像在其中站久了不會變成雪人,而是會變成血人。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便被盜跖壓下,他現在這一刻最大的壓力還是在面前這個妖媚冷酷的女子身上,那一雙血色雙手怎麼看怎麼覺得被這雙手摸在身上只怕不會讓男人享受。
該怎麼逃開了?
一手壓地,盜跖整個人微微前傾,目光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那個女人,一言不發。
……
白雪沒地。
很快,地面上已經是鋪滿了薄薄的一層。
雪女的身形仍然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一手玉簫負背,一手葉劍微揚。冷風中,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她的身上同樣是被蓋上了薄薄的一層白雪,使得她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是一片白,配着那一頭正在風中飄飛的銀髮,更是美得驚人。
“……”
目光悠悠,嶽緣手中葉劍劍鋒指地,安靜的看了眼前的女子半晌後,這才扭頭,望向了自己的身上。
雪花近身。
但在三寸之外的地方便好似遭受到了剛出爐的鐵,發出嗤嗤的聲響,便凌空化作了水汽,蒸騰開來。這種奇詭的情況。就好像嶽緣眼下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爐被人放在了漫天大雪下。遠遠的望去,嶽緣整個人被一團白色的水汽包裹在了其中。
真氣在涌動。
血液在沸騰。
感受着體內的變化,嶽緣面具下的劍眉不由的皺了一下。身體的情況有些出乎預料。這樣下去,哪怕是將雪女拿下,可到時對上婠婠,恐怕出問題的就是他自己了。
好心思啊!
可在嶽緣的心裡卻不得不讚嘆婠婠的這一做法,讓焱來牽扯自己。順便引動自身壓制問題的真氣波動,使得那沒有解決的問題出現,讓自己有心無力,真心是一箭數雕。
一聲冷哼過後,體內真氣運轉。
頓時,這股充斥的極端熱量開始在一股寒意下慢慢的消散。不僅如此,手中的那柄葉劍也在寒意的影響一點一點的冰晶化,最終變作了一柄寒冰之劍握在了掌心。
目光落在雪女的身上,嶽緣喃喃自語道:“要來了……”
同時。
一直閉着眼睛的雪女猛的睜開了眼。
身形顫動中,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就那麼渾身一點一點的散了開來。化作了片片雪花朝四面八方涌去,人就那麼消失在了風雪中,就好像這裡從沒有這麼一個人一樣。
但這副場景在嶽緣的眼中卻不是如此。
似真似幻。
與嶽緣自己的天外飛仙,這是幻術,也是劍法,是真也是假。
“!!!”
一邊壓制體內的變化,嶽緣手中冰劍一轉,手腕一翻,掌中冰劍直接豎在了身後。霎時,只聽錚的一聲。冰劍劍身與葉劍劍鋒在背後交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一圈氣浪自交擊中心產生,直接將那飄蕩在嶽緣四周的白色水汽全部一衝而散。
劍身微微一震一顫。
龐大的反彈力頓時將不知何時出現在嶽緣身後的雪女彈了出去,而嶽緣人則是藉着這份力道身形晃動。朝前面一躍而出。
被震退的雪女再度化作片片雪花消散,消失不見。
再度出現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嶽緣的面前。手中葉劍一刺而出,以一種極爲詭異的方向。可就在這葉劍刺入身體的那一剎那,嶽緣的身形消散不見,竟是來到了雪女的身後。
面臨這種狀況。若是一般人只怕早已愕然震驚。
可在雪女的眼中,這並不意外,只是劍鋒一劍別開冰劍,人同樣以相同的方式來到了嶽緣的身側。
此刻,倘若有第三個人在這裡的話定會目瞪口呆的看着這裡的一戰。
一男一女。
兩人身留幻影,一前一後來了一場近身之戰。
消散,一劍。
每次的留形都只有一劍的機會,一劍過後身形立轉,人已經再度換了個位置。這種詭異而恐怖的輕身功法,換做其他人見到只怕會震驚異常。也許長途跋涉不會太強,但若是在近距離的戰鬥,只怕墨家與聚散流沙各自號稱輕功最好的盜跖與白鳳兩人也只能甘拜下風。若婠婠在此,定能認出這套身法是什麼。
正是聲名赫赫的幻魔身法。
嶽緣身形十閃,雪地中留下了十道人影。
而風雪中,同樣有着六道女子身形……只不過在這六道身形在這十道人影的撞擊下,一一消散開來,最後在一陣雪花飛揚中,雪女一聲悶哼,消散的身形在半空凝聚,而人更是被接下來的四道人影接連不斷的擊的如同一支斷劍拋飛了出去。嘭的一聲,雪女嘴角淌着血跡落在了地上,蹣跚了幾步後這才站穩了身形,然後昂着頭,怔怔的看着眼前。
“我知道你退步了。”
“可怎麼會退步這麼多?”
風雪中,好似在走着一個人形火爐,那漫天的雪花落下近身的一刻都會被那蒸騰的熱氣徹底化作水汽。白色霧氣包裹中,嶽緣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那略顯訝異的聲音從霧氣中傳出:“難不成你這七年來從沒有用過劍法……”
嶽緣的聲音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他的腦海裡再度回想起了婠婠那次與自己的交談。也許,從那之後,對方一直使用的都只是婠婠教導的天魔功了吧。
那這一次再度用劍,使用這套劍法又是爲了什麼?
這樣做的含義若是嶽緣只是第一次經歷,是一個才初出茅廬的人,會不明白。
可眼下,嶽緣已經經歷了太多,感受了太多,看過太多。
這其中的含義,他如何不懂?
一時間,迎着那倔強的雙眸,嶽緣陷入了沉默。哪怕是有着黑色面具遮面,在這一刻他身體四周的水汽也多了一份遮掩。
大雪飄飛,唯有冷風的呼嘯聲。
半晌。
就在嶽緣準備出聲的時候,遠方一道隱隱約約的淒厲哨音傳到了耳畔。
扭過頭。
目光落向那聲音的方向,那是有人尋到婠婠的蹤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