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拔最後那句話讓嬋於心裡像吃了蜜似的甜,抱了長孫似的歡喜!說起來得多虧了丘陵,若不是丘陵提醒她,她恐怕既要丟了臉面,又要吃了微凌的虧了。既然獒昆迎娶木棉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那麼至少要保住自己在那個家的地位,不至於讓微凌來鑽了空子!
果然,聽了獒拔這番訓斥,獒通低着頭,臉色發緊地沒說話了。沉默了幾秒後,他擡起頭來說道:“我知道了,大哥,這事我不會再提了。”
獒拔點點頭道:“你明白就最好。不要留太聰明的女人在自己身邊,寧可蠢點笨點,這樣吧,我讓烏陶族送幾個年輕貌美的來,當大哥補償給你了。”
“大哥客氣了,我們兄弟倆還說什麼補償呢?那我先走了。”
“嬋於也一塊兒回去吧!別鬧了,好好過日子。”
獒通和嬋於一前一後地走了。獒拔舒了一口氣,坐在位置上沉思了起來。若水款步走了進來,坐到他身邊柔聲問道:“纔剛起來就有事兒煩了?先別煩了,把早飯吃了再說吧!”
“我記得你上回說想給微凌找個夫君是吧?”
“咳!那都是玩笑話,您還當真了?”
“不,”獒拔正經道,“我是當真了。你說說,有沒有物色到合適的人選?”
“我當時就那麼一說,後來也沒想這事兒了,哪兒來的合適人選?怎麼了,大首領?您怎麼忽然想起問這事兒了?”
“先別問,這幾天替我好好琢磨一下,看外族裡有誰能娶微凌的,”獒拔拍了一下膝蓋,略寫不滿道,“這個女人不能留了。”
若水眼珠子一轉,含笑道:“知道了,我儘量幫您想吧!走,把沒吃完的早飯吃了再說!”
獒拔伸手攬了她腰肢調笑道:“吃完早飯再來?”
“大首領您可真壞?”她面帶羞澀地推着獒拔道,“哪兒有您這樣的?沒日沒夜了?您萬一累壞了,外面的人還說是我成天地纏着您,不讓您喘口氣兒呢!您就行行好,先放過我,去找綠艾姐姐吧!您最近總冷落她,讓她都傷心呢!”
“綠艾……”獒拔臉上掃過一絲莫名的不悅道,“冷落冷落她也好,讓她知道沒我獒拔,她什麼都不算!”
“大首領怎麼這麼說呢?難道還爲之前的事對綠艾姐姐有猜忌?您瞧您,小肚雞腸了吧?人家可是爲了您唯一的寶貝兒子,您還真聽信那些謠言說她對您不忠?這可一點都不像您大首領的做派呀!”若水撒嬌道。
獒拔微微皺眉道:“有些事……我總覺得想不過去……你覺得綠艾會背叛我嗎?”
“您怎麼非逮着我問這事兒呢?我可不好說的,您還是饒了我吧!”
“說,”獒拔撥了撥她的下巴道,“說來聽聽?”
“依我說就是沒有,是您心眼小了。試問這寨子裡誰敢偷您的女人啊?哦,倒是有個,也只有這個有那麼大的膽兒了。”
“誰?”
“您兒子啊!”
獒拔忽然笑了,在若水胸前掐了一把道:“居然拿戰兒說笑,膽兒大的是你吧!”若水忙收攏胳膊,扮委屈道:“說您小心眼您還不信,是您讓我說的呀!我想來想去也只有您兒子有這膽量了,不然的話誰還有那膽量?不要命了還差不多呢!”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是我多心了。”
“本來啊,根本就沒的事,是您自己在胡思亂想呢!唉,您要是真的不放心,乾脆就叫人背地裡查一遍,我們寨子裡上至九十九的老人家,下至剛出生的男娃您都查一遍,查完了您心裡就舒坦了!”
“打趣我是吧?信不信我關上門就把你給收拾了?”
“別啊!”若水推着獒拔嬌笑道,“還是去吃早飯來得正經,我可不想丟臉都丟到這議事廳裡了,被人撞見那可怎麼好呢?”
“來人,把門關了!”
沒過多久,爬在旁邊擦地的如盞就聽見了動靜,一臉燒紅地跑回了楚慈房裡。楚慈剛剛吃完飯,看見她羞紅了臉回來,奇怪地問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
“到底怎麼了?”
如盞掩嘴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大首領跟若水夫人在議事廳裡玩呢……”
“呵!”楚慈一邊抹嘴一邊蔑笑道,“當真是蠻夷之族,狗窩裡也能起興吧?幹什麼事兒可真不挑地方呢!行了,去看看如緣的祭禮備得如何了!”
“奴婢剛纔聽見了一些事情,是關於二首領的。”
“一邊走一邊說吧!”
楚慈領着如盞如緣出門後,綠艾也起*了。最近她總是懶*,反正獒拔當她是空氣,家裡也沒事兒給她幹,睡懶覺也能打發些時間。
起*後,她照舊去凌姬那兒坐了一會兒,聽說丘陵接管了貝螺的園圃和酒坊,她立馬來了興致,也想摻合一個。別了凌姬,她就去了園圃,正好丘陵還沒走,她便把自己的意思說給了丘陵聽。丘陵正缺幫手,便答應讓她做二掌櫃了。
綠艾的幹勁兒十足,當天就在園圃裡忙了一上午。因爲從前做祭司時也種過花草,所以這些活兒對她來說不算什麼重活兒,反而讓她感覺更充實了。忙碌到天黑時,她叮囑了一些明天的事,這才洗了把臉回寨子去了。
走到寨子門口時,她忽然想起微凌夫人家的月季是種得最好的,她喜歡月季,想在園圃裡種些月季,這樣也能一年四季收穫乾花。所以她打算先不回家,先去微凌夫人家一趟。
微凌夫人最近都在家裡養病,甚少出門,她覺得這樣空手去不太好,就在微凌夫人家斜對面停下了腳步。那兒有一叢開得正豔麗的蜀葵和鳶尾花。她想好歹摘一束捧在手裡那纔像個登門拜訪的樣兒啊!
藉着月光,她低頭認真地掐着那些新鮮的花朵。正掐着,身後忽然有人一下子抱住了她,她嚇得魂兒都沒了,正想大喊時,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綠艾!”
莫秋?
她立刻鬆了一口氣,用胳膊肘捅了捅莫秋着急道:“你幹什麼啊?趕快放手!別人看見了還得了!”
莫秋緊摟着她不放道:“這附近沒人,我一路跟着你來的!綠艾,我想死你了!”
“快別這樣!先放手吧!對面就是微凌夫人家了!被她家看見了那就完了!”
“我放手也行,你不能跑了,跑了我就追你。要死,我們倆一塊兒死!”
“行,我不跑,你放手吧!”
莫秋緩緩地鬆開了手,綠艾轉過身來,正想後退時,莫秋又立刻伸手把她拉進懷裡,聲音急切道:“綠艾,我們倆不能就這麼算了……”
“那你想怎麼樣啊?當真想死嗎?”綠艾帶着無奈的口氣道,“莫秋,你聽我說,我們倆真的只能這麼算了。我們倆好過一場已經夠了,你想想,總比獒戰和貝螺好吧?好都還沒好上呢!你以後別來找我了,這樣太危險了!”
莫秋緊緊地摟着她不撒手道:“不行!我不答應!”
“莫秋,我求求你了……”
莫秋不等她說完,捧起她的臉就吻了起來。她掙扎了兩下沒用,又不敢把動靜鬧得太大聲了,只能作罷。過了一小會兒,她眼角忽然掃到了一個人,忙拍了拍莫秋的肩小聲道:“莫秋!莫秋!有人來了!”
“還沒完呢……”
“是二首領!二首領上微凌夫人家了!”她壓低聲音道。
“什麼?”莫秋停了下來,扭頭往微凌夫人家門口看去,果然看見一個黑乎乎的身影進了微凌夫人家的院門。他問綠艾:“真是二首領?”
綠艾點頭道:“我看得很清楚,那走路的樣子,身材什麼的都像是二首領!奇怪了啊,你說二首領半夜三更地跑微凌夫人這兒來幹什麼?”
“難不成也是來幹我們這檔子事兒的?”
“胡鬧嘛!”
“不行!肯定有什麼事兒,我得去瞧瞧!”莫秋低頭繫着褲袋繩道。
“那我也去!”綠艾也很好奇。
“你去幹什麼?你什麼身手都沒有,去就給人發現了!”莫秋又捧着綠艾的臉親了一口道,“趕緊回去,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可記住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你一天是我的女人,你這輩子都是!我先走了!”
綠艾心裡一暖,道:“那你小心點!”
“知道了,回去吧!”
目送綠艾匆匆離開後,莫秋這才偷偷地溜到了微凌夫人家後面。翻過籬笆後,他摸索了片刻,找到了微凌夫人所在的房間。此處蚊蟲太多,他不得不隨手扯了兩片銀丹草嚼巴嚼巴抹身上,然後再側耳聽了起來。
“通哥,你怎麼來了也不說話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了?”微凌的聲音輕柔地響起。
“沒什麼事兒,只是嬋於那瘋婆子把你我的事情鬧到了大哥那兒了!”
“是嗎?”微凌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絲欣喜,“那可怎麼好呢?大首領……大首領他沒說什麼吧?”
“唉……大哥不答應……”
“什麼?”微凌語氣裡充滿了訝異。
獒通又嘆了一口氣道:“你是知道我大哥那個人的,多疑,不肯輕易相信別人。他對你尚有疑心,說你是帶着替丈夫兒子復仇的念頭而來,不會好好跟我過日子的,所以……”
“所以什麼?所以要趕我出獒青谷嗎?”
“趕可能不至於,但以我大哥的性格,他可能不會久留你了。”
“這……這可怎麼好?”微凌的聲音變得柔弱顫抖了起來,“通哥你心裡比誰都清楚啊!當初我爲什麼要帶着布娜和族人來這兒?不就是來投奔你的嗎?別人不清楚,你該明白啊!把我趕出谷去,叫我往後還怎麼活?”說罷,微凌嗚咽了起來。
“好了好了,先別哭了,我什麼時候說過不管你了?我知道你是衝着我來的,我怎麼會不管你呢?別哭了,你身子還弱着呢!”
“我怎麼能不傷心呢?我這處境……我自己想想都難過得要死啊!大首領說我是帶着復仇的念頭來的,當時連命都快保不住了,我滿腦子只想着到這兒來投奔通哥你,哪兒還管什麼復仇啊?大首領那疑心真是叫人太憋屈了!”
“我大哥就是那麼個人,除了他親兒子,連我都不是十分相信的。你別哭了,我已經替你想好法子了。”
“什麼法子?”
“我大哥肯定會找藉口打發你出谷的。與其這樣,倒不如我先送了你出谷。我與木樨族的首領相熟,我暫且把你安頓在那兒,過些時日等我大哥心情好了我再跟他提。”
“你要把我送到木樨族去?”
“這只是暫時的,過一陣子我會接你回來的。你放心好了,我答應過會照顧你,那我一定不會失言的。”
“可是通哥……讓我出谷我心裡害怕……”
“不怕,到了木樨族那邊有我的人照看着你,總比被我大哥隨意打發了強吧?你不用怕,我獒通說過的話一定算數!當初我因爲要娶嬋於錯過了你,眼下你又回到我身邊來了,這便是我們倆未完的緣分,這好不容易得來的緣分我怎麼會輕易放手呢?安安心,你早晚都是我獒通的側姬的。”
“那……那一切全憑通哥安派了……”微凌說得很委屈,或者說很不情願。
聽到這兒時,莫秋右肩忽然刺痛了一下,像是中了什麼飛鏢似的。他立馬意識到被人發現了,起身就往籬笆外竄去。他忍着痛,一路竄到了穆烈家。一腳踹開了穆烈家院門後,他小跑着朝穆烈房間跑去:“穆烈!穆烈!死了沒有?死了沒有?”
正躺在*上翻看帛書的穆烈坐了起來,朝外面喊了一聲:“你才死了呢!幹什麼啊?”
“快開門,我受傷了!”
穆烈一聽,忙下*把門打開了。扶着他進來後,穆烈往他肩上看了一眼問道:“誰啊?誰這麼大膽敢在寨子裡對你放鏢?”
他疼得歪了嘴巴道:“別管了!快點把穆當哥叫來吧!我疼死了!”
“我哥不在。”
“什麼?不在?偏偏這個時候不在?”
“剛剛谷口有人報信,說夷陵國使者白涵已經達到谷外了,明天進谷,我哥趕去安排了。你先忍着,我去拿藥去。”
穆烈拿來了傷藥,一邊上藥一邊問他:“到底在哪兒傷的?”
“別提了,給微凌夫人身邊的那個魯不攢傷的!”
“他傷你幹什麼?”
“我躲人家屋檐下偷聽,你說人家能不傷我嗎?喂,那個白涵真的來了?”
“不是真的還假的?”
他吃痛了兩下,抱怨道:“你輕點行不行?一點都沒有穆當哥的溫柔!”
“要溫柔是吧?要溫柔去找女人,我又不是你女人,要什麼溫柔啊?痛也給我忍着點!”
“獒戰知道不?”
“知道。該來的始終是要來的,我估摸着他這會兒應該在想明天怎麼對付那個白涵。唉,”穆烈替他包紮着傷口道,“收拾爛攤子的時候到了,明天可有好戲瞧了!”
“你說獒戰會不會和那白涵打起來?”
“不會吧?這點分寸獒戰還是有的吧?況且這個禍也是他自己闖的,是他自己說的會好好跟夷陵國解釋,爭取平心靜氣地處置,他應該沒那麼笨跟白涵鬧上吧?”
“哎喲,這可說不準啊!”他揉了揉心口擔憂道,“但願吧!明天要真掐起來,我們也只能攔了,唉!你說得對,收拾爛攤子的時候終於到了!”
當晚穆當趕去了谷口,白涵的人馬就駐紮在谷口旁邊一處小河堤上。第二天一早,穆當就迎着白涵等人入了谷。在寨子門口,獒拔率了衆族老勇士以及姬妾前來迎接,也算隆重了。迎進議事廳後,賓主分坐下,白涵這才問道:“怎麼沒見到貝螺公主呢?”
他這麼一問,整個議事廳都安靜了下來,隱隱地透着一股子凝重的氣氛。他瞬間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兒,又追問了一句:“公主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是生病了還是怎麼了?”
“唉!”獒拔沉沉地嘆了一口氣道,“白涵少主你有所不知啊,在你來之前,我們一直在想如何跟你解釋你才能相信,因爲到此時此刻爲止,我們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白涵臉色陡變:“難道公主真的出事了?”
巴庸接過話道:“請少主節哀,公主已於六天前不慎摔下山崖失蹤了,我們苦尋了六天,仍沒找到公主屍身,相信公主已經……”
“什麼?”白涵霍地一下站了起來,臉色急劇地黑紫了起來!
“少主,”穆當也起身道,“此事誰都不想……”
“這是誰都不想的事嗎?”白涵情緒激動道,“公主嫁到你們獒蠻族纔不過大半年,竟然摔下山崖失蹤了,你們獒蠻族到底是怎麼對待她的?知道她對這兒的地形不熟悉,還讓她獨自前往?對了,阿越呢?隨行的阿越呢?”
“很抱歉,阿越也……”
“阿越也失蹤了?呵!”白涵氣得臉色發黑道,“這可真是巧了!我一來,她們倆全都失蹤了!”
穆當正要開口安慰白涵,一旁的獒戰開口了,語氣冷淡道:“難不成你以爲我們是爲了迎接你特意讓她們失蹤的?”
“犬靈王你這話什麼意思?”白涵瞪着獒戰怒問道。
獒戰仰頭反問他:“該我先問問你是什麼意思纔對!你說你一來她們就失蹤了,說得好像我們故意讓她們失蹤似的。再說白一點,你是不是覺得是我們故意殺了她,然後讓你來興師問罪的?我們傻啊!知道你遲早要來,我們特意殺了她等着你來找我們算賬是吧?”
“我可沒這麼說過!”白涵渾身怒氣道,“我只是不相信公主真的會命殞在此!既然公主只是摔下山崖失蹤了,你們就該繼續找,一直到找到她爲止!”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沒找她了?我們的人現在還在那片山崖找着呢!你要不要親自去瞧瞧?”
“王子殿下,我怎麼看你一點都沒有傷心難過呢?你的妻子失蹤了,你倒像個沒事兒人似的!”
“我很難過啊!我難過得要死你沒看出來嗎?”
白涵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而站在獒戰身後的莫秋和穆烈對視了一眼,徹底默哀了!
話說殿下您確定您那一副要揍人的表情是沒了髮妻悲痛絕望的表情嗎?您那完全就是我一點都不難過,我一點都不在乎,要不服氣就來揍我的表情啊!莫秋把手掌往臉上一蓋,看不下去了,照這個節奏繼續談下去,恐怕到最後只能打起來了!
殿下,咱們說好的心平氣和呢?
眼看兩人都吵起來了,獒拔不得不喝住獒戰,然後對白涵和顏悅色道:“少主,你別見怪,戰兒是因爲貝螺的事情太傷心了,所以言語上有點失狀了。其實他心裡是十分着急的,恨不得立馬找到貝螺,只是……六天都過去了,今天是第七天了,我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啊!說實話,我是很喜歡貝螺的,寨子裡的人都很喜歡她,她在這兒也過得很開心,沒人願意出這樣的事情啊!”
穆當接過話道:“當然了,我們也有過錯,不應該讓她和阿越單獨去山崖邊閒逛。沒能派人保護好公主,我們難辭其咎,夷陵國有所怪罪,我們也願意一力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