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徹底斷絕和蘇悅薇之間的聯繫，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讓皇帝知道這事。
她自己出面的話，有違她平時的形象。
但蘇廖氏和蘇大山作爲父母，他們親自出面的話，更具有權威性。這事若是成了，便可以將蘇悅薇徹底剝離蘇家人的身份，也就沒法打着她親戚的名號唬人。
蘇廖氏結結巴巴說道：“我這樣的小老百姓也能見皇帝嗎？”
皇帝，那可是一個國家的王，一言九鼎。他一句話便能主宰許多人的生殺大權。
蘇廖氏能不緊張嗎？她從地上爬了起來，覺得自己呼吸都有點困難。
“我、我有點害怕。”
蘇悅靈說道：“你若是緊張的話，那就跟大伯一塊去好了。”
蘇廖氏和蘇大山這一年來表現還挺好的。
“那，那我見了皇帝后，要說甚麼？”
蘇悅靈十分淡定，“想說什麼都可以。聖人明察秋毫，你也別想着說謊，他肯定看得出來的。他喜歡簡單誠實的人。”
說心裡話就可以了？
這個蘇廖氏就懂了。
到時候誇兒子誇悅靈就行了！以及一定要解釋清楚，蘇悅薇已經和他們沒有關係了。
……
天子容季正翻看着司農寺少卿寫的摺子。
這月份，京城種植的玉米都已經成熟了，司農寺的官員花了一個月時間跑上跑下，統計着這些玉米的畝產量。畝產量固然不如蘇悅靈去年種植的，但每畝的平均值也在八百斤以上，可以說是十分矚目了。
這玉米可以推廣開來！
想來朝廷都不用花多少力氣，只要好好將產量宣傳一下，百姓們便會主動採買玉米種子。明年推廣的第一批玉米種子，容季準備免費贈送出去。這點銀錢，戶部還是出得起的。
這幾個月裡，玻璃廠和銀鏡廠都已經蓋了起來，上個月便生產了第一批的玻璃和銀鏡。這些都還沒拿到市面上收買，便被京城裡的權貴預定了，一搶而空，直接就賺了五萬兩。
等後面產量跟上來了，每個月還能入賬更多。
因爲這兩件事，容季的心情極好，可惜前段時間纔給了蘇悅靈恩賞，短期之內，也不好再給她其他恩典。
因此聽到蘇悅靈說她大伯和大伯母有事想和他說時，容季揮揮手，便讓他們兩進宮了。
在見到蘇大山和蘇廖氏之前，容季還是有點期待的——能夠養出蘇悅靈這樣鍾靈毓秀的人家，肯定不是普通百姓。
等一見了，便有些失望。
蘇悅靈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坦然自若的樣子，即使是頭一次面聖，也落落大方。但蘇廖氏和蘇大山，這兩人緊張得身子都在抖，話都說不出來。
看來蘇悅靈的聰慧和氣度，那是與生俱來的，同家庭沒有什麼關係。
看在蘇悅靈的份上，他還是給了他們一些耐性，讓下人奉上奶茶和點心。
奶茶入肚，或許是察覺到天子比想象中要更和氣，蘇大山的膽子也稍微大了起來。
“悅靈說，你們兩有事要同朕彙報？”容季坐在那邊，坐姿隨意，卻彰顯着作爲天子的霸氣。
蘇大山跪了下來，雖然聲音還發抖，但好歹說話還算清晰，“是的。”
“草民要告發席穆白抗旨不尊！”
抗旨不尊這四個字還是他特地問了蘇悅靈，記了下來。
席穆白？
作爲皇帝，容季日理萬機，在當時懲罰過席穆白後，便將席家給拋之腦後。直到現在從蘇大山嘴裡再次聽到這熟悉的名字，他還回想了一下，纔想起了席穆白這麼一號人物。
等等，這席穆白，怎麼跟蘇悅靈的大伯扯上關係了？
說起來，席穆白是不是還沒娶那宮女來着？
他指婚都已經過了半年了，對方還沒有行動嗎？
容季眉頭微微皺起，“你繼續說。”
蘇大山便開始說起了席穆白和蘇悅薇的事情，包括蘇悅薇懷孕，席穆白上門提親一事。
當着蘇大山和蘇廖氏的面，容季並沒有發作，只是在心中默默記住了席穆白。
好得很啊，不僅沒將他的聖旨當回事，甚至還陽奉陰違。他自然也看得出蘇廖氏和蘇大山並沒有說謊。
容季對於席穆白以前的花名也是有所耳聞的，他可不相信所謂的真愛這話。席穆白絕對是有意要利用蘇悅薇和蘇悅靈的親戚關係。
這是要用肚子裡的孩子要挾蘇悅靈做出讓步嗎？
蘇大山說到後面，都忘記自己面前的是皇帝，忍不住磕嘮了起來。
“這女兒，我早就和她斷絕關係，就當以前都白養了。我現在就只擔心她會連累到我家天寶，還會連累到悅靈的名聲。”
“她一個人丟臉也就罷了，她這是要將蘇家的名聲都拖下水。”
蘇悅靈是大夏的大功臣，容季自然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有心人利用蘇悅薇來攻擊她。
他沉聲說道：“你起來吧，這事朕心中有數。”
聽起來平靜的語氣，卻蘊含着一股的寒意。
蘇大山和蘇廖氏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容季今天能抽出兩刻鐘時間見他們已經很難得了，他揮揮手，讓這對夫妻退下。
他還吩咐耿海給他們備了一份禮。
走出皇宮的時候，蘇大山和蘇廖氏還感到暈乎乎的，像是踩在雲端上一樣。
“聖人真親切啊。”
他們夫妻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了，等回到廣寧縣以後，可以狠狠地炫耀一把了。他們這輩子可真是值了。
耿海笑而不語。聖人大部分脾氣看起來是挺好的，但今日會如此隨和，那也是因爲蘇大山夫妻有個好侄女的緣故。
將這事在皇帝面前過了明路後，蘇大山和蘇廖氏心情肉眼可見地好轉了許多。
他們夫妻甚至還在京城中相看起了宅子。他們想着，以兒子的勤奮，成爲秀才那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肯定要來國子監進修。雖然也可以住在蘇悅靈這邊，但若是京城裡有個自己落腳的地，那就更好不過，保不齊兒子將來還能娶個京城姑娘呢。
只是他們夫妻的銀錢有限，大部分都置辦了田地，於是便知挑一進和二進宅子。而京城的房子，價格那叫一個昂貴。
他們看了好幾天，最後只選中一個較爲合適的一進宅子，都需要兩百多兩銀子，疼得他們心一抽一抽的。
蘇悅靈知道了這事後，將他們夫妻喊過來，說道：“你們那些錢拿着買京郊這邊的良田吧。若是天寶兩年內能考中秀才，我直接給他一個一進宅子，地段比你們選的那個好多了。”
她名下還真不缺宅子，拿出小的激勵一下天寶也挺好的。隨君這幾天考過了天寶的學問，還跟她誇說天寶雖然天資普通，卻很勤懇，學問還是很紮實的。
蘇大山和蘇廖氏知道地段好的宅子可以說是有價無市，心中欣喜萬分。
他們更是打定主意，決不能讓悅薇影響到蘇悅靈的名聲。
……
蘇大山一家在京城中準備呆上一個月——難得進京一趟，自然得遊玩一下，開開眼界。回去後，他們也有談資跟左鄰右舍炫耀了。至於蘇天寶，他則很乖地呆在家裡，每天完成元隨君佈置的作業。
席穆白和蘇悅薇在廣寧縣那邊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他們早點回來。
只是他們等啊等，還沒等回蘇大山一家人，便先等到了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