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悅靈知道朱雅兒時日不多，這身體拖一天是一天，但冷不防人沒了，還是讓她唏噓了一回。
她想起上回進宮的時候，朱雅兒還說她跟着孫小魚研究出了一款新的菊花茶點，下回做給她嚐嚐。
結果卻沒下回了。
“公主。”
周圍人的身影讓她從那種傷感的情緒中剝離出來，蘇悅靈說道：“給我準備一套素雅的衣服，我進宮看看。”
她去的實在太突然了。
好歹她也吃了朱雅兒好幾頓的點心。
等蘇悅靈換好合適的衣裳，來到長秋宮時，長秋宮已經掛上了一片白色的喪幡，嗚咽聲此起彼伏響起。
蘇悅靈看着一個個面露哀色的宮人，心中懷疑這些宮人真正爲朱雅兒傷心的沒幾個。她還注意到長秋宮被禁衛軍給包圍着。咦？難不成朱雅兒的死還牽扯出什麼問題了？難怪其他嬪妃現在沒過來，只怕是因爲這些禁衛軍的緣故，大家準備觀望。
朱雅兒身邊的大宮女荷花哀慼的聲音傳了出來，帶着刻骨的悲傷，“皇后娘娘，您一定要爲慧嬪娘娘做主，她死得好冤枉啊，她是被人害死的。”
蘇悅靈踏入長秋宮中，看到爲首坐着身着素色服飾的顧皇后，顧皇后腳下跪着荷花。荷花眼淚把臉上的胭脂都給衝花了，她卻渾然不覺，只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她對朱雅兒倒是真心實意的。
顧皇后沉聲說道：“本宮已經讓人將慧嬪平素用的東西都拿去查驗，想來很快就會有結果。”
荷花哭哭啼啼說道：“主子喝了那湯後，吐出了一口黑血，定是那湯被下了毒。”
蘇悅靈不解，宮中誰不知道朱雅兒壽數沒多少，許多嬪妃都在這段時間演一波姐妹情深，刷一刷自己的形象，哪裡會出手殺一個註定要死的人呢？
蘇悅靈去看了一下躺在牀上的朱雅兒，她脣角還殘留着黑色的血，臉上卻帶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早就安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再看後臺系統，後面寫着朱雅兒處於死亡狀態。
她是真的死了，而不是詐死一類。
顧皇后說道：“倘若慧嬪當真是被害死的，本宮定會爲她做主，不會任憑幕後黑手逍遙法外。”
荷花聲音依舊帶着哭腔，“奴婢相信娘娘，這宮中也就娘娘和公主能夠相信。”
蘇悅靈嘴角抽了抽，這荷花說話還真的是夠直接的，即使是她的心裡話，也不該直接這樣說出來。她至今還能過得好好的，大概都是朱雅兒護着。
顧皇后似乎也被無語了一下，她嘆了口氣，“你起來吧，陛下和本宮絕不會讓她蒙冤死去。”她注意到蘇悅靈的到來，說道：“悅靈，你也來了。”
蘇悅靈點點頭，“平日吃了她好些糕點，今日也該送她一程。”
她停頓一下，說道：“我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麼東西，就帶一些剛出窯的秘色瓷過來給她陪葬。”
荷花擡起頭，用感激的眼神看着蘇悅靈。在荷花心中，宮中其他美人都是吃人的食人花，也就只有從頭到尾都護着他們家主子的皇后娘娘和幾個公主是好的。
荷花擦了擦眼淚，說道：“主子對自己的身體心有所感，這個月就一直在將一些食譜記下來，她死前吩咐我到時候將這食譜留給公主和皇后娘娘。”
她很快將食譜遞給蘇悅靈，蘇悅靈將其收了下來，“我知道了。”
朱雅兒，她應該是一個挺缺愛的人。別人給了她一點陽光，她便記在心中。因爲謝韻紫曾經給她的好，所以她進宮後一心一意地幫她。
蘇悅靈遵守諾言送了她秘色瓷，她便將這食譜作爲回禮。
很快的，張太醫便過來稟告自己初步調查出來的結果，“慧嬪娘娘原先小產便傷了身體，風寒遲遲沒好，讓她身體越發虛弱。剛纔微臣檢查她的身體，發現慧嬪娘娘不僅得了風寒，還中毒了，而且這毒明顯在她身體中殘留已久。”
顧皇后問道：“你們之前怎麼沒察覺到她中毒？”
張太醫說道：“那毒先前應該沒有擴散到其他地方，十分隱秘。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最開始是在肝臟的位置。”
荷花急忙說道：“對，主子先前右上腹部的位置常常一陣一陣的疼。”
“那時候奴婢便說要請太醫，只是主子說自己這都是舊疾，只吃了些自己調配的藥丸。”
荷花臉上滿是悔恨的神情。
顧皇后臉色凝重，“那毒又是從哪裡下的？慧嬪每日喝的藥都是你們親自打包的。”
張太醫說道：“微臣檢查了藥渣，藥渣都是正常的，並沒有摻雜毒藥。”
慧嬪這半個月喝的藥渣都要留着，畢竟太醫院也得根據宮中主子吃的藥來進行調整。也多虧了有這些藥渣，這時候才能還太醫院的清白。
蘇悅靈說道：“既然藥沒問題，可見在入口之前，那藥湯應該沾染上毒藥了。”
荷花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會不會是碗有問題？”
“主子平素喝水喝藥都喜歡用惠嬪送的秘色瓷，從不離身。”
她越想越覺得是這麼一回事。她早覺得惠嬪娘娘對主子有敵意，偏偏主子卻十分相信她，不許她多說。
顧皇后道：“張太醫，你卻檢查惠嬪送來的那些秘色瓷。”
張太醫領着其他太醫，認認真真地將瓷器全都仔仔細細檢查。
兩刻鐘後，在蘇悅靈坐得有些腿麻了時，張太醫他們新的檢查結果也新鮮出爐了。
“娘娘，這秘色瓷的確塗抹了能夠傷害肝臟的慢性毒藥。慧嬪長期服用，喝再多的藥身體都無法吸收，再加上毒藥的效果，導致她越來越虛弱。”
荷花忍不住發出了嗚咽的聲音，“主子，您死得好慘啊。您就不該相信慧嬪！”
蘇悅靈聽到這結果，完全不意外，她心中浮現出淡淡的明悟。
她不認爲謝韻紫會蠢到直接在秘色瓷上下手，只怕這毒，是朱雅兒自己服用的。她這是要用自己的死亡，將謝韻紫也給拖下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