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需要付出兩三代人。
最主要的是,以大唐如今對交州的統治力度,根本不需要像是宋、明、清那樣跟交州的蠻人商量着來,給他們封各種官、許諾諸多好處,讓他們慢慢的漢化。
大唐如今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思在交州推行各種漢化的手段,蠻人們能選擇的方式也只有兩種。
要麼順從的接受漢化,要麼關門放李靖。
額……關門放李靖有些誇張了,李靖還沒有那麼沒排面,放宇文寶或者薛萬徹足矣。
這兩個都是不問緣由,完全依照上面的心思辦事的殺才,有他們兩個出馬,再加上交州本土的府兵配合,足以。
“讓商賈去吸引蠻人下山,接受漢化?”
馮盎一時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商賈們能做成的事嗎?
他們交州那麼多聰明人,還有無數被髮配到交州的犯官都拿那羣死腦筋的蠻人沒辦法,商賈能有什麼辦法?
李元吉點點頭,大致將自己的想法給馮盎講了一遍。
馮盎聽完以後,沉吟着思量起了可行性。
良久以後,若有所悟的道:“這個辦法倒是可行,只是所需要耗費的時間也不短,達不到殿下所說的更便捷的要求。”
李元吉笑道:“僅僅只是這樣的話肯定不行,但要是加上你剛說的辦法的話,是不是會更快一些?”
一面招攬同化那些能被招攬和同化的,一面打擊那些負隅頑抗的。
再讓那些被招攬和同化的也去打擊那些負隅頑抗的,三重針對下,那些負隅頑抗的會崩潰的更快。
蠻人們在面對漢人的時候,或許會團結一心,一起共抗漢人的兵馬。
但面對他們自己人的時候,恐怕就沒那麼團結了。
畢竟,沒有了共同的敵人,內鬥纔是永遠的主旋律。
馮盎聽到這話又是一愣,然後點着頭道:“那確實會更快一些……”
李元吉點着頭道:“既是如此,那你就跟河間王商量着辦吧。”
無論是派遣商賈去吸引蠻人也好,還是跟蠻人中的女首領締結姻親也罷,都是小事,還用不着他這個掌權者親自出馬,由李孝恭和馮盎兩個人就足夠了。
反正兩個人如今執掌着海運,手底下有大把的商賈可以借用,辦這種事情輕輕鬆鬆。
至於說讓誰跟蠻人中的女首領結親,那就讓他們自行去挑選好了,是被髮配到交州的犯官也好,還是交州的基礎軍官也罷,都隨他們去。
“喏!”
馮盎趕忙起身,躬身應允。
李元吉笑了笑,擺擺手示意馮盎坐下繼續說話。
隨後,李元吉跟馮盎商量了一些細節上的問題,又讓馮盎在隨後經略交州的時候,把陰謀、陽謀一類的東西全都搞上去。
就蠻人那半開化的腦袋,在各種陰謀、陽謀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曬。
什麼貴人深陷蠻族,得蠻人相救,要送蠻人一場大富貴啊;什麼智者避禍於蠻族,隨隨便便的指點着蠻族藉着各種手段發家致富,屹立於其他蠻寨之巔啊,都能忽悠着蠻族集體去死。
反正,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遠比困難多得多。
就發配到交州的那些犯官,你讓他們成事,他們或許會一事無成,但你讓他們敗事,或者把某一個地方的人全弄死,那他們會幹的比忠臣良將還要好。
畢竟,草菅人命這種事,他們絕對是專業的。
在使出陽謀陰謀拉攏一批,又物理消滅一批的情況下,蠻人漢化的速度會非常快。
等到蠻人漢化,並且在當地登記造冊,上了戶籍以後,大唐僅交州一州的丁口恐怕就要達到七八十萬戶了。
有人或許會覺得這很誇張,但這一點兒也不誇張。
大唐登記造冊的丁口是有兩百萬戶,但沒登記造冊,又在大唐統治下的丁口或許比登記造冊的還多。
刨去各個世家豪門仍舊存在的隱戶不說,光是大唐各個附屬部族的丁口,以及荊、益、交三州內那些不被大唐承認,或者不願意在大唐登記造冊的蠻夷的數量,恐怕就能達到兩百萬戶。
僅交州一地李靖所征服的蠻人就達到了數十萬戶,更別提荊、益兩州的了。
他們在隋末戰亂中雖然有所損害,可損害遠沒有漢人那麼大。
畢竟,無論是前隋統一南北,還是大唐一統天下,都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蠻夷身上,也沒有對蠻夷動過重兵,除了北方的突厥、吐谷渾主動找上門來討過打外,南方的蠻夷幾乎沒受到過什麼傷害。
最大的一次傷害也是李靖陪着李孝恭在征討南樑,招撫交州的時候所造成的,可李靖即便是殺出了人屠之名,也遠沒有亂世所能帶來的殺戮大。
所以南方蠻夷幾乎沒受到什麼傷害,整體實力都保存的很好,丁口的數量非常龐大。
只是他們一直居住在山裡,又語言各異,許多都沒有自己的文化,也沒有太大的野心,不然他們統一在一起,一起殺入中原的話,那對中原也是個大麻煩。
這也是沒自己的文化的民族所必須要面對的最大的悲哀。
這也是漢族能夠一直延續下去的最大的底蘊所在。
在給馮盎出了許多主意,爲經略交州定下調子以後,李元吉這才放馮盎離開了太極宮。
馮盎此次入京,除了要向朝廷表明自己的忠心以外,最大的任務就是從朝廷手裡攬過一些重任,證明自己還有用,免得朝廷惦記上他。
如今兩項任務已經完成了,他也不好繼續在長安城內多留。
在灞河上的楊柳全部枯黃,在山林裡的柿子全部掛燈以後,馮盎騎着馬,帶着自己的隨從,很低調的就離開了長安城。
去相送的人不多,僅有李孝恭一人爾。
倒不是說其他人不願意去相送,而是其他人跟馮盎的交情不深。
上趕着去送馮盎會顯得很下賤。
朝中的權貴當中,雖然有不少人吃着海運的飯,得靠馮盎發財,可即便如此,該端着的時候還得端着,不然一羣身份地位都不低的權貴一起去送馮盎,那馮盎豈不成了權貴中的第一人了。
最重要的是,他們一起去‘吹捧’馮盎,不僅會顯得很下賤,還會被掌權者所忌憚。
好嘛,你們一個個都是國之重臣,全部湊到馮盎身邊,將馮盎接來送去,你們想幹啥?
擁馮盎爲敵,跟皇家打擂嗎?
是你們不想活了,還是你們不想讓馮盎活了?
“唰!”
左武庫裡,李元吉手持着大刀揮砍而下,在大刀快要觸及地面的時候又快速的收刀,持刀而立,結束了一天的晨練。
自從宮裡的宮衛們重新進行的整編以後,左武庫就廢止了,左武庫裡囤房的武器也被運送到了西內菀。
李元吉命人將左武庫收拾了一番,成了他的專屬練武場。
許久不練,有些手生了,所以在收起了大刀以後,李元吉仍舊有些意猶未盡,不過眼看着馮智戴一直在一旁躬身等着,他也不好再繼續練下去。
衝馮智戴招招手,馮智戴很快湊上前,拍馬道:“殿下的刀術真是越來越精湛了,臣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殿下刀上的那股凌厲。”
李元吉接過趙成雍手裡的汗巾,擦了擦壓根都沒冒出來的汗跡,白了馮智戴一眼道:“我記得你是第一次看我練刀吧?
你是從哪兒看出我刀術越來越精湛的?”
馮智戴一臉的尷尬。
我的殿下啊,不帶這樣的。
您明知道我是拍馬屁,您配合着點就好了,幹嘛戳破呢?
這讓我以後還怎麼拍啊?!
李元吉也沒有揪着此事不放,話鋒一轉道:“我今日召你前來,是想問問你,你父親離京的時候,我沒有去相送,他可有怨言?”
馮智戴神情一凌,毫不猶豫的搖頭。
別說他父親沒怨言了,就算是有,他也不敢承認。
李元吉點點頭道:“沒有就好。我也不是不想去送,而是去了對你父親沒好處。”
馮智戴趕忙點頭,表示理解。
以李元吉如今的身份,要是去送那個武臣出京,那就代表着要讓這個武臣爲大唐豁出性命去了,他還想讓他父親長命百歲呢,不想讓他父親爲大唐豁出命去。
雖然交州那地方,也沒什麼值得他父親豁出性命的事情……
“此番召你前來,除了問及此事以外,還有一件重任要交給你去辦。”
李元吉盯着馮智戴繼續說道。
馮智戴忙躬身道:“請殿下吩咐……”
李元吉道:“日前陳侍中和禮部的官員已經說服了林邑使臣,答應了跟我大唐互開邊市。我本來想將這個邊市交給你父親去操持的,可你父親另有重任,所以我準備將其交給你操持。
你可有信心?”
馮智戴一愣,錯愕的仰起頭,一臉的不可思議。
李元吉故作不悅的道:“怎麼,沒有信心?”
馮智戴趕忙道:“不是,臣只是沒想到,殿下會放臣回去。”
李元吉淡然的道:“這有什麼想不到的,如今你父入京,已經證明了他的忠誠,你馮氏又素有忠直之名,我要是再留着你,倒顯得我小家子氣了。”
馮氏反不反,其實跟馮智戴在不在京城做質子沒有太大的關係。
馮氏想反的話,別說馮智戴在京城做質子了,就算是馮智戴的其他兄弟也在京城做質子,馮氏一樣會反。
造反這種事,從來都不會因爲一個人,或者幾個人的原因而中止的。
所以馮盎送兒子入朝爲質,充其量就只是個態度,根本算不上什麼制約。
所以真要是拿質子當回事的話,那就會輸得很慘。
如今馮盎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忠誠,李孝恭的人隨後也會開赴交州,跟馮盎一起共謀交州的蠻人,也能順便制約一番馮盎,那就沒必要再留着馮智戴了。
再留下去,不僅顯得朝廷小家子氣,還會讓馮盎心裡不痛快的。
雖然這個不痛快未必會成爲疙瘩,也未必會讓馮盎造反,但如今朝廷要讓馮盎下死力招撫交州的蠻人,那就必須得給馮盎一些好處。
什麼加官進爵的,馮盎即便是在乎,朝廷也給不了,畢竟,馮盎已經是一個小州的總管了,又影響着交州這一個大州,再給他權柄的話,那他的權力就過大了,就不好掌控了。
所以能給馮盎的好處就只有馮智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