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第337章 瞞住

世事總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聖人接回了楊貴妃,宮中衆人皆舒了一口氣。另一邊,棣王、壽王還未出殯,棺槨同時擺在禮院治喪。

尋常人既沒有五十多個子女,也沒有無上的權柄,理解不了,但帝王家的喜怒哀樂就是如此。

禮院,哀樂聲中,紙錢如雪。

李亨目光看向太樂署的樂手們,沒見到薛白,知道他已經被罷官了,也許,長安城下一場葬禮就是薛白的。

“殿下,宣陽坊消息。”李輔國趨步上前,低語道:“聖人親自把貴妃接回去了。”

“還有呢?”

“並無旁的消息。”

“就這樣?”李亨有些詫異,不忘讓李輔國先給李琩上一柱香,同時低聲問道:“俶兒、倓兒呢?”

“在棣王的靈堂。”

“喚他們來。”

很快,廣平王李俶、建寧王李倓便聯袂而來,兄弟倆都是身材高大,英姿勃發,引得周圍的官員們紛紛側目,暗忖有這兩個皇孫在,聖人再不喜歡太子,也不至於易儲。

“來,給你們十八叔戴孝。”李亨招過李俶,低聲問道:“你讓王忠嗣給薛白求情了?”

他雖安排兒子去辦了此事,但他久困於深宮,還不瞭解詳情。

“是,王忠嗣確實答應了。”李俶道。

“我未看到結果。”李亨轉向李倓,問道:“如何回事?”

李倓從小就喜歡軍武之事、常向王忠嗣請教,兩人交情甚深。因此,李亨認爲該是李倓去勸說了王忠嗣。

然而,李倓沒有回答,依舊是李俶答道:“王忠嗣去找了馮神威,但似乎被高力士攔下來了,聖人還不知王忠嗣爲薛白求過情。”

“是嗎?高力士在保薛白?爲何?”李亨不由心道,才除掉一個壽王,慶王只怕也要爭儲了。

李倓卻是欲言又止。

此時靈堂外來了一衆年輕官員,其中有朔方節度使張齊丘的兒子張鎰,李亨遂使了一個眼神,讓兩個兒子過去結交。

……

是日,離開禮院時,李倓忽然感慨道:“怪了,今日兩次聽到薛白的名字。”

他說的一次是李亨問話,第二次是方纔張鎰提到,薛白幫助朔方軍籌措了軍糧。

李俶道:“有何好稀奇的?薛白常有驚人之舉,我曾一日聽過他名字數十次。”

“阿兄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李倓道,“薛白助朔方軍籌措軍糧,爲平定南詔之戰出力甚多,阿爺與阿兄何必要害他?”

“不是我要害他。”李俶道:“是他不肯與東宮和解。”

李倓道:“爲何一定要他投靠阿爺?爲臣子,只要能爲社稷盡力就夠了。”

“三郎你沒懂我的意思。”李俶鄭重了幾分,道:“我曾極力消彌他與東宮的仇怨,但他拒絕了我的好意。伱試想,一個人敢堅決與儲君爲敵,能是什麼忠良之輩?”

“阿兄所謂的‘極力消彌仇怨’不是讓他娶郡主嗎?”李倓問道,“他有自己的意願,便不是忠良了?”

李俶道:“否則如何?我放低姿態,他也得要有所妥協,這是黨爭,不是交友,不能一味地討好他,明白嗎?”

李倓道:“反而阿兄沒明白我的意思,阿爺往後要治天下,而非始終困於這黨爭,包容天下人,才能治理天下事。”

聞言,李俶皺了皺眉,瞥了這個兄弟一眼。

李倓並未察覺,繼續說着他的想法。

“我並非爲薛白說情,或要拉攏他。我只是覺得,阿爺爲儲君,該在意的是何事對國政有利,而非對皇位有利……盯着看誰是敵人,敵人只會越來越多。”

“你錯了。”李俶低聲提醒道:“這話千萬不可讓阿爺聽到,會認爲你心懷不滿。還有,你難道不知阿爺的處境有多艱難?”

他認爲李倓太過於天真了,不適合參與這些朝政。但,東宮眼下處境艱難,真的需要李倓也盡一份力。

因此,李俶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嚥了回去。

兄弟倆在百孫院街口別過。

李倓回了家中,自捧着書卷看了一會,忽然走了神。

“三郎在想什麼?”小蛾子端着茶盞過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在想要不要救一個人。”李倓道。

“那爲何不救?”

李倓心中嘆道,因爲阿爺、阿兄要害薛白,自己確實不便出手相助。

但有件事他今日沒說——王忠嗣爲薛白求情一事,高力士只怕是瞞不住……

~~

內侍省。

馮神威親自給高力士端了盆熱水泡腳,蹲在地上脫着靴,道:“近來阿爺也太辛勞了,如今終於將貴妃迎回宮了,也可輕省些。”

“聖人可還沒說諸事就此了結呢。”高力士閉着眼,這般應道。

說沒了結,其實也只有薛白的處置還未定下,終究是其人的威脅遠遠不如李琰、李琩,聖人沒過問,又有高力士包庇,這才成了漏網之魚。

馮神威想了想,問道:“阿爺是說,薛郎還得關在京兆府?”

“留心着點聖人的意思,莫讓袁思藝進了讒言。”

“喏。”

馮神威侍候着高力士歇下,正要離開,忽看到了案上的瓷鎮紙,想起一樁差事。

再細下一看,高力士已睡熟,屋中也無旁人,他輕手輕腳走到牀邊,俯身下去,從牀下拿出一個匣子,打開來,果然見到了一方盤螭銅鎮紙。

馮神威有些不解,將匣子放好,默默離開了。

他轉回自己在宮中的歇腳之處,立即便有小宦官趕過來,稟道:“百孫院的家令來了,想見高將軍。”

“阿爺才歇下,若非要緊之事,讓他過來與我說吧。”馮神威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應道。

他在諸宦官之中屬於不太進取的一個,反正官職已經不低了,進項又多。

很快,那百孫院的家令進來,道:“見過馮將軍,奴婢今日來是想稟報一下棣王、壽王喪禮的進程。”

“說吧。”

馮神威將周圍人都支出去。

那家令於是說了一會,末了,道:“還有一件事,建寧王想感謝將軍沒把那個小宮娥送到別處去。”

“小事一樁罷了。”馮神威道。

他與建寧王李倓的關係不錯,因李倓的生母以前也是宮人,曾幫過他。這幾年,李倓漸漸長大成人,不僅才幹人品讓他很喜歡,而且爲人處事也很周到,彼此有頗深的情份在。

“建寧王說,六月初三將軍若要回渭水祭祖,他想出城送送將軍。”

“不敢勞煩建寧王,難爲建寧王還記得老奴這點私事,足矣。”馮神威臉上顯出了笑意,問道:“可還有旁的事?”

“倒也有,但不勉強,建寧王與薛白年紀相仿,想與之交個朋友,但不知是否不妥,讓奴婢來問問將軍的意思。”

馮神威這纔打起精神來,手摸着下巴想了想,想到了王忠嗣給薛白求情一事。

此事他還未與聖人說,因爲聖人還沒問。

聖人有時會繞過高將軍問他一些事情,他從來都是據實稟報的。

這裡面還有一段隱情,馮神威小時候受過另一個大宦官楊思勖的恩惠。楊思勖比高力士資歷更深、功勞更大,他參與了唐元政變,先後平定了安南、嶺南之亂,一生沙場征戰,立下赫赫戰功,乃宦官中武功最盛者。

開元中,楊思勖便暗中讓馮神威拜在高力士膝下爲養子,也沒有太多別的吩咐,只說“等我走了,聖人問你什麼,你便答什麼”,到了開元二十八年,八十七歲的楊思勖病逝,馮神威一直記着他的囑咐。

好在,高力士也少有瞞着聖人的事情,偶有疏忽也都無關緊要,馮神威每次秘報聖人都不覺得爲難。

這次高力士想保薛白,算是有些私心,不過薛白畢竟只是個七品小官,問題不算大……

“將軍?”

馮神威回過神來,道:“我知道建寧王想的是哪件事,交友不急在一時,可再等幾天看看。”

也許是因爲李倓猜到了馮神威的問答,那家令又問道:“那若是建寧王想要施恩於薛白呢?”

馮神威無非是等着看聖人對薛白有個處置,若一定要他判斷,薛白應該是無妨的。

目前看來,又不是真犯了什麼大事……

~~

李隆基到了楊玉環宮中,隱隱聽到了她在唱歌。

“那一年的雪花飄落,梅花開枝頭。”

這曲調古怪的歌,李隆基其實已聽吳懷實哼過幾句,也琢磨了許久,已琢磨透了它的曲調與唱法。

雖然他並不太喜歡這首歌,但爲彰天子氣度,還是走到了五絃琴前,伸手撥弄起來。

他極擅音律,哪怕只聽過幾句,也能配合着楊玉環的歌聲,彈出相和的曲。

“霓裳羽衣曲幾番輪迴,爲你歌舞……”

唱到此處,楊玉環忽停了,挽着彩練迎了出來,笑問道:“三郎如何會彈這新曲?”

李隆基收手,整理着袖子,淡淡一笑,道:“並非多雅緻的曲,何難啊?”

“因薛白與念奴只寫了詞曲,初見雛形,若能得聖人親自改一改,才能稱得上好。”

前陣子,李隆基聽了吳懷實的告狀,心情十分陰鬱。當時他才意識到,薛白樣樣都比他年輕時候要出色一些,連在薛白最差勁的音律,也能隨手就寫出這樣的曲詞來。

好在,高力士說的對,薛白出身卑賤,李隆基的嫉妒感就消了一部分。這就好比一個男人往往不容易嫉妒他的女人所擁有的美貌,更恰當的比喻應該是一個主人不容易嫉妒一個物件很好用。賤奴其實不是人,只是一個物件。

此時再聽楊玉環一說,他再次確定了,薛白在音律上還是遠遠不及他的。

但心裡還有一根刺沒有拔掉……

“薛白這詞曲,朕卻是不太懂啊。”

“妾身知三郎在說什麼。”楊玉環忽冷哼了一聲,竟是毫不忌諱直說,道:“怕不是有人在三郎面前說些風言風雨。”

“朕自是不信的,已處死了吳懷實。”

“雖說是義弟,我視薛白爲親兄弟,可對天起誓。”

楊玉環問心無愧,坦坦蕩蕩,李隆基自是看得明白,終於擺手朗笑道:“那些荒謬之言,朕從未信過。”

“真的?”

“千真萬確,方纔太真只唱了半首。”李隆基拈弦道:“再唱,此曲,朕還未聽全過呢。”

楊玉環再次起舞,卻是從頭再唱了一遍。

這次,李隆基彈曲也是愈發熟練,終於能體會到這曲調的獨特之處。

待到唱到後半段,卻聽楊玉環唱腔一變,陡然轉成悲婉的戲腔。

“菊花臺倒影明月,誰知吾愛心中寒。”

這一轉調,出乎李隆基的意外,他稍有些措手不及,但因這歌曲已十分成熟,他閉上眼,不去深思,竟是僅憑感受便將後面的曲調彈了出來。

一瞬間,他已沉醉於音樂帶來的酣暢淋漓之中。

接着,楊玉環一邊給他斟了杯酒,一邊唱了最後一句。

“醉在君王懷,夢迴大唐愛。”

~~

京兆府。

一個宦官趨步趕到薛白麪前,展露出了燦爛的笑臉。

“薛郎,委屈你配合查案,你可以回府了。”

“多謝內官。”薛白曾幾次在宮中見過眼前這個宦官,但此前並沒有機會交談,宮中內侍他也不能一個個打聽名字,遂問道:“我看內官十分眼熟,但不知?”

“張韜光,官任內侍省內侍伯。”

這官不算高,張韜光在薛白麪前頗爲恭謹,回了一禮,小聲道:“這次貴妃回宮,國舅也不少交代我進言。”

“原來是自己人。”薛白也捧場,如此應了。

張韜光臉上的笑容便愈發燦爛起來,連連點頭。

緊接着,薛白又問道:“但不知,我的官職?”

張韜光一愣,賠笑着道:“朝堂之事,我亦不知。但薛郎才華橫溢,必能一展其才。”

“借內官吉言了。”

薛白彬彬有禮地應着,面上半分不顯,但心裡卻在想,楊玉環說的,偶爾見到有繞過高力士向聖人單獨稟奏的宦官,張韜光也算一個。

當然,有時候稟奏的可能只是唾壺滿了之類的小事。

所謂“韜光養晦”,張韜光這名字看起來就很像是暗探。

總之不能被這些人發現他冒充成了皇孫李倩。

……

宣陽坊,薛宅。

“郎君回來了!”

有婢女大喊着,提着裙子向後院跑去。

薛白則不緊不慢地走着,一路看着自己的宅院,倒有些認不出來了。

因宅院中多了很多的僕婢,以及各種奢侈的物件,不像是薛宅,倒像是虢國夫人府。

待前方一衆美人迎出來,顏嫣、青嵐、楊玉瑤、念奴、明珠……環肥燕瘦,如百花齊放,薛白看得只覺頭大。

難得的是,楊玉瑤顯得十分疼愛顏嫣,允她以主母的身份跑上前先迎薛白。

“夫君。”

萬福一禮之後,顏嫣等與薛白近了,小聲道:“又惹完禍,全身而退了?”

“擔心嗎?”

“我可不擔心,沒嫁你之前早就習慣了。”

薛白小聲問道:“你呢?與阿姐相處得不錯?”

“那當然。”顏嫣理所當然道。

當着衆人,夫妻倆也只匆匆打趣了這幾句,之後衆人進了堂,只見堂上擺着許多匣子,裡面裝的都是各種名貴藥材。

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

“你回來前,我們正在看這些藏品裡,有哪些可以給顏嫣調理身子的。”楊玉瑤道,“放心,不會亂用,回頭再請些御醫來。”

薛白也不與她客氣,道:“多謝阿姐。”

楊玉瑤莞爾道:“不急着謝,待顏嫣能給你生個大胖兒子了再謝我不遲。”

薛白微微錯愕,目光看去,楊玉瑤正頗寵溺地對顏嫣笑了笑,像是在說,身爲正妻得有嫡長子才能服衆,她是支持她的。

他卻知顏嫣年歲還小,且身子骨不是一時半會能調養好的,不想給她太大的壓力。

另外,只盼楊玉瑤這次跑來借住,莫帶壞了薛宅的風氣……

誰知當晚,薛宅的風氣就被敗壞了。

上半夜,衆人還一起在院子里納涼,歡聲笑語,薛白、顏嫣都以“阿姐”相呼楊玉瑤。

到了下半夜,因薛白與楊玉瑤許久未見,有許多話要聊,遂抵足而眠,徹夜相談。

“……”

“世人本就非議你我,如今你又暫住於我家中,只怕更免不了有人嚼舌根了。”

“你現在才說?”楊玉瑤嗔了一句,“此事我替你想過了,等你與顏嫣生了孩子,我們的風言風語自然也就消了。”

“她年幼體弱,不急在一時。”

兩人說了一會兒家事,話題才漸漸轉到正事上來。

“瑤娘可知,火是如何起的?”

“李齊物那宅子裡起的火。”楊玉瑤隨口應道,“誰知是怎起的火。”

薛白側過頭,藉着屋中微弱的燭光看向楊玉瑤。

只見她臉頰上的潮紅還未褪,頭髮散亂着,眼神喜悅中帶着疲憊。

他仔細盯了一會,甚至都看到她的羞意了,也沒見她有閃躲。

“不是瑤娘放的火?”

楊玉瑤聽得有趣,笑問道:“爲何是我?”

“眼看聖人遲遲不接貴妃回宮,你便爲她解圍。”薛白道:“放火燒了自己的宅院,你有這樣的魄力。”

“這般一說……那就當是我放的。”楊玉瑤拿腳在薛白小腿上一勾,臉色反而得意起來,“我心狠手辣,你可怕了我?”

“李齊物宅中有人在住嗎?”

“好像是他舉薦的一個官員,原是他的門客,暫居在他宅中,姓崔。”

此事,似乎真不是有人要殺楊玉環,薛白遂放心了些許……

~~

此後幾日,薛白反正丟了官職,無非是在家中陪陪妻妾家人,也不忘準備給貴妃壽辰要送的賀禮。

就是請一些工匠來敲敲打打,製作些道具。

顏嫣對他在做什麼很好奇,能跟在他身後一整天,看那些單調木活怎麼都看不厭。

“在看什麼?”

“刨木花。”

“有何好看的。”

“我覺得看得高興。”顏嫣道:“感覺身體都變好了。”

“是,你可以靠看刨木花治病了。”薛白隨口嘲笑了一句。

但等到天黑,工匠們都回家歇了,他也會親自刨木花給顏嫣看。他不會木工,就是純刨,漸漸也覺得刨木花十分解壓。

他以前跟老奸巨滑的人待久了,人會變得城府深沉。但與顏嫣待得多了,就容易變得這般傻氣。

“夫君,你那麼喜歡當官,現在沒官當了,是不是很煩。”

“我估計,聖人就是煩我當御史了,整天彈劾這個、勸諫那個,乾脆罷了我的官職,等這次給他獻個賀禮,他會重新封我官的。”

“那你不就又成狎臣了嗎?”

薛白一時倒是被問住了。

到最後,他也沒回答顏嫣這個問題,岔開話題,讓廚娘來把刨出來的木花收走當火引子。

……

這種百無聊賴的日子沒過多久,五月二十二日,忽有客來訪。

“建寧王?”

薛白收到拜帖時,正與妻妾家人們在下跳棋,聞言頗爲驚訝。

“你認得他嗎?”楊玉瑤問道。

“見過一兩次。”薛白回憶道:“該是天寶五載,我對付李靜忠時見過他,當時不是太愉快。”

“那他是來找麻煩的?”

薛白想到一件事,道:“我去見見他。”

他讓人將李倓帶到堂上,親自過去相見。

這次再見面,兩人對視一眼,發現彼此不僅年紀相仿,還都是一樣的身量高大,相貌英挺,多少也有些親近之意。

說來,薛白與李俶一開始也有一些親近之意,後來被李俶的強人所難漸漸磨沒了。

“建寧王此來,不知有何事?”

“我阿妹與你是鄰居,方纔過去探望她。”李倓道:“久聞薛郎大名,順便前來拜會。”

“皇孫可以私下交結朝臣嗎?”

“你如今已不是官員了,不是嗎?”李倓玩笑着反問了一句,神情誠摯了些,道:“我過去年少無知,不知薛郎與李靜忠之間的恩怨便強出頭,此來道個歉,略表愧意。”

薛白道:“各有立場,建寧王萬不必如此。”

李倓道:“你有很多看法與我不謀而合,只盼往後能有機會探討。”

彼此還不熟悉,他初次來拜會,沒有交淺言深的必要,表示了好意,很快也就起身告辭了。

李倓離開了薛宅,翻身上馬,自回了百孫院。

薛白宅,一名賣餺飥的攤販正在收拾桌案上的碗筷,擡眼一瞥李倓離開的背影,當天就將消息稟報了上去。

……

“建寧王見了薛白。”

“知道了。”高力士捧着茶碗飲了一杯,道:“繼續探着。”

他既試探不出薛白的底細,只能如此派人盯着。

來人匆匆來,又匆匆地走了,內侍省二樓的欄杆上,馮神威站在那看着這一幕,微微嘆了一口氣,臉上泛起些苦意來。

想了想,馮神威收拾表情,入內見了高力士。

“阿爺,貴妃壽辰近了,荔枝還沒到,聖人又催了。”

“快了吧,今年籌備南詔的戰事,前陣子宮中又出了事,難免耽誤了些。”

“是啊。”馮神威想了想,問道:“阿爺是在派人盯着薛白吧?”

“你如何知曉的?”

“李大宜做事不密,孩兒聽到了。”

高力士雲淡風輕地擺擺手,道:“沒什麼,那豎子總惹麻煩,得盯緊了他。”

若是往常,他這般說,馮神威也就信了,但近來發生的諸事,卻件件讓馮神威感到不簡單。

吳懷實的告狀、高力士私留的銅鎮紙……

馮神威不由在想,建寧王忽然想要結交薛白,莫非是懷着其它目的?

~~

人若總盯着敵人,敵人就容易越來越多。

而若總抱着懷疑,有些事就容易越懷疑越真。

還有些事就像被撲滅的火,只要有風吹一吹那餘燼裡的火星,很可能又再次燒起來……

23.第23章 撿來第6章 螻蟻156.第153章 妙法32.第32章 籌碼159.第156章 高高掛起第428章 盟主168.第165章 風花雪月277.第273章 禁歸153.第150章 滅火第115章 匠師16.第16章 煞婢160.第157章 君自抉擇第346章 川西高原第474章 堅城第367章 獻俘第467章 共克時艱233.第230章 敵我234.第231章 燈籠303.第297章 天上李太白315.十一月總結344.第336章 自古深情留不住93.第93章 罪名第355章 兵臨城下45.第45章 祝大家端午安康258.第256章 隱田90.第90章 考驗130.第127章 猴子偷桃98.第98章 御狀93.第93章 罪名317.晚半小時發第404章 雁門老將行第415章 常山郡第1章 長安雪259.第257章 假道伐虢340.第332章 魚目混珠第381章 誰更執拗第428章 盟主201.第198章 發報人235.第232章 暗宅63.第63章 佳節303.第297章 天上李太白64.第64章 上元夜322.第314章 設套27.第27章 邊軍履歷第366章 心意234.第231章 燈籠22.第22章 置身事外338.第330章 疑惑第9章 放長線231.第228章 遺澤第449章 喜與狂36.第36章 兩頭通吃第380章 皆在一念之間217.第214章 長生殿第447章 豬不化龍216.第213章 千古情265.第263章 審判145.第142章 改變第360章 捷報143.第140章 水調曲163.第160章 一念之間274.第270章 歸不歸30.第30章 勢力網57.第57章 產業50.第50章 坐實25.第25章 攀高枝103.第103章 名單307.第301章 遮羞布207.第204章 天寶文萃168.第165章 風花雪月207.第204章 天寶文萃第369章 情敵第374章 新的平衡320.第312章 回門291.第285章 人才第426章 晉陽宮第466章 燕帝196.第193章 初奏282.第278章 脈絡333.第325章 貴妃醉酒第355章 兵臨城下33.第33章 出價149.第146章 詐147.第144章 見字如晤314.第308章 嚴網第456章 挾天子326.第318章 清白第474章 堅城第402章 妙法選官121.第121章 舊事99.第99章 得寶歌146.第143章 世情如紙267.第265章 一縣之主第342章 眼光101.第101章 接洽第4章 良娣252.第250章 一口一口吃243.第240章 斬蛇第339章 一場遊戲141.第138章 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