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遠疑惑極了,可是路兮琳卻似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一般,從她驚醒開始,她甚至沒有正眼瞧他一眼。
“芳婷……”紀遠轉而從牀前的椅子坐到牀沿上,一邊喚她,一邊伸手向她,想要觸摸她的臉。
結果手剛到路兮琳面前,便被她用手粗魯的揮開。
因爲路兮琳太過用力的關係,他甚至感到一絲疼痛。
而揮開他的手後,路兮琳又一把拉過牀上的被子往自己身上一帶,便將身體藏進了被子裡面。
紀遠不知道她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但他現在能肯定的是,她一定發生了什麼。
只是這會兒顯然不是他追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於是他只好暫時先岔了話題。
“芳婷,渴不渴,要不要喝點水?”
他柔聲問她,卻不料路兮琳突然惡語相向。
“滾開,滾開……不要……不要碰我……”說着,她擡眼狠狠地瞪了一眼紀遠,然後抓起旁邊的枕頭就朝他扔了過去。
紀遠不由一怔,正要說話,路兮琳又大叫了一聲“滾開”過後,他只好暫時先退了出來。
護士得知情況後,連忘趕到了病房,紀遠則找到了值班的醫生。路兮琳送來的時候,是他接手救治的,所以紀遠需要向他了解情況。
“你是說她受了刺激?”
聽完醫生的話,紀遠不由復問。
醫生點點頭,說:“雖然不知道病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的身上有抓痕,似乎是……總之病人現在情緒不穩是正常反應,你也不要太過擔心,好好陪着病人,有什麼事及時通知護士和我。”
醫生的話只說了一半,到於另外一半,他不能說得太直接的原因是因爲他還不能完全確定。
路兮琳身上有抓痕,以及抓痕出現在胸部和腿側的地方這兩件事,都是護士給她換衣服的時候發現,然後彙報給他的,而他沒有詳細地檢查路兮琳的身體,所以不敢妄下定論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能暫時通過抓痕和路兮琳的情緒反應來推測。
紀遠聽出他話裡的含糊不清,於是蹙着眉追問他:“似乎是什麼?”
醫生看看他,本不想把話說得太清楚,至少在還沒有細緻的檢查之前給他確切的回答,但紀遠隨後的追問讓他終於招架不住。
他以爲紀遠是路兮琳的男朋友,所以他能夠理解紀遠的心情,於是也不再隱瞞。
“病人也許剛剛經受過人身侵害!”這是他能夠給紀遠的最爲委婉的回答了。
而紀遠聽罷,心裡不由一驚。
“你說什麼?人身侵害?”
這話無論再怎麼委婉,他也聽得出來是什麼意思,可是他怎麼能夠相信,怎麼敢相信?
醫生一臉遺憾的點了點頭,安慰他說:“我知道這種事對誰來說都很難接受,所以無論如何,現在你一定要多關心病人,多陪她,儘量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要讓她再想這件事情!”
語重心長的語氣,好像是已經確定了一般,醫生完全忘了自己也不過只是做了一個假設而已。
而他說話時,更是完全地認定了紀遠是路兮琳男朋友的身份。
紀遠對此也不多做解釋,只是對醫生的話如同被驚雷擊中一般。
人身侵害……天……怎麼會,怎麼可能發生這種事?
離開醫生辦公室,他心神恍惚地回到病房。
病房裡,路兮琳依舊一個人抱着膝蓋蜷縮在牀頭的地方。
雖然已經不再激動的喊叫扔東西,可是誰接近她,她便會表現出極強的自我保護欲。
護士對這樣的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她們不能隨便給病人打鎮靜劑,更何況路兮琳的情況也還達不到打鎮靜劑的前提。
兩人無奈的對視了一眼,見紀遠進來,其中年齡稍長的護士看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說:“病人情緒不穩,但我們不能對她用鎮靜劑,所以還得靠你,這個時候,我想她更需要你的安慰!”
不管發生了什麼,她們知道,對於病人現在的狀況,只有她最親近最信任的人才能起到最好的作用。
而在她們眼裡,現在那個最能起到作用的人便是眼前的紀遠。
護士離開後,紀遠忙斂了心緒走到牀前坐下。
路兮琳垂着頭保持着之前的姿勢,似乎沒有注意到紀遠的靠近。只是在紀遠伸手觸到她身體的時候,她卻忽然像是觸電一般,驚叫一聲,然後連忙彈開。
“不要碰我,不要……走開,走開……”路兮琳一邊躲,一邊驚慌的叫着。
但這一次,紀遠沒有像之前一樣聽話地起身離開,而是直接繞到牀的另一邊,一把抓住路兮琳的肩膀,任憑她雙手在自己身上胡亂的揮要,他也牢牢的沒有放手。
“芳婷芳婷,看着我,我是紀遠,我是紀遠!”
他一邊說,一邊強迫路兮琳直視他的眼睛。
路兮琳的肩膀被他抓得生疼,但是神色卻因爲他的話和他堅定的語氣微微一怔。
紀……遠?
“紀、紀遠?”想着,她忽地安靜下來,目光怔怔地望着面紀遠,口中喃喃出聲。
“是,我是紀遠,我在這裡,芳婷,是我,是我!”
紀遠看到她的反應聽到她的話,又連忙說道。而說着,更是一個收臂的動作,將路兮琳緊緊地擁進懷裡。
他的懷抱寬厚而溫暖,就像賀文淵的懷抱一樣。
路兮琳恍惚之間,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也正是因爲如此,她忽然鼻頭一酸,眼淚便“唰唰”的流了下來。
她在他的懷裡痛哭失聲,身子更是在他的擁攬下不停地顫抖着。
她好痛苦,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紀遠聽到她的哭聲,心疼得像是碎掉了一般。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如果她真的遭遇了那種不堪的事,他不敢想,此時的她是怎樣的心情。
所以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緊緊的抱着她,讓她盡情的釋放自己的情緒。
路兮琳哭了很久,但到底有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紀遠也不知道。
而整個過程裡,她一句話都沒說,紀遠也沒有打斷她。
好不容易等到她哭得累了,紀遠這時才終於有機會跟她說話。
但他不敢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甚至連爲什麼賀文淵不在這種問題都不敢問。
於是他只好胡亂地找了個話題。
“要喝水嗎?”他問。
路兮琳搖搖頭。
“那……”
紀遠繼續開口,可是剛說了一個字,他卻是不知該如何繼續後面的內容,而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竟然也會有這麼語言匱乏的時候,而這個時候似乎說什麼,都不是最佳時機。
所以頓了兩秒,他才接着說道:“那好好的睡一覺吧……”
路兮琳點點頭,可是就在紀遠爲他揶完被角準備轉身去旁邊的陪護牀的時候,路兮琳卻將手從被子裡伸出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紀遠……”她低低的喚了他一聲。
“怎麼了?”紀遠扭頭看她,柔聲問。
“紀遠,你……爲什麼不問我?”
“問你什麼?”
“問我爲什麼哭,爲什麼一個人……”
紀遠愣了愣,心裡陣陣的發疼。
事實上他已經問過了,只是沒有收到回答,而現在,他不能問,也不敢問了!
“不管爲什麼,我只要看到你現在好好的就足夠了!”
紀遠反手握住她的手,重新坐回到牀沿上,溫柔的對她說道。
路兮琳心裡一暖,眸中竟是又瞬間涌出淚來。
她一哭,紀遠就會莫名的慌神。
或許在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時,她的眼淚總是更容易影響自己的心情和情緒。
他伸手拭去路兮琳眼角的淚水,心疼的哄着她:“好了別哭了,好好睡一覺,就什麼事都過去了!”
除了這樣,他還能再爲她做些什麼呢?
“紀遠……”路兮琳努力地抑了抑自己的情緒,喃喃的說:“真的會過去嗎……”
“會的,會過去的!”紀遠堅定的回答她。
路兮琳咬着脣,繼續說道:“我好害怕……我怕文淵他……”
她不提賀文淵倒也還好,她這一提,紀遠卻是不由地有些來氣。
以路兮琳對他的感情,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的應該是他賀文淵而不是自己纔對,可是一直到現在,賀文淵都沒有出現。
想到這裡,紀遠一時忍不住,便脫口而出,問:“賀總人呢?”
聽他這麼一問,路兮琳不由一怔,連忙起身讓紀遠幫她拿了手機。
手機上,沒有未接來電的顯示,這讓她心裡一疼,眼淚瞬時變得更加洶涌。
文淵……你還在醫院嗎?還在陪着安寧?
呵……想着,路兮琳垂下眼眸狠狠地抽了抽鼻子。
“他……他在、在安寧那裡……”路兮琳強忍着心裡的疼痛說完,便將臉埋進手心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紀遠蹙着眉,心裡心疼路兮琳的同時,又不由地對賀文淵充滿了怒意。
路兮琳好不容易纔漸漸的睡去,紀遠躺在旁邊的陪護牀上輾轉難眠。
第二天早上開始,路兮琳便開始發起了高燒。
紀遠發現情況之後,連忙找了醫生過來。
醫生爲她做了檢查,告訴紀遠只是因爲淋了雨,所以引起感冒發燒,紀遠這才略微的放了心。
護士給咱兮琳打了退燒針,然後叮囑他好好守着病人,有情況再通知醫護,紀遠聽罷,自是連連點頭。
隨後,紀遠用路兮琳的手機給福利院院長打了電話請假,而剛掛斷,路兮琳的電話又忽地響了起來。
看看來電,是賀文淵的。
一看到他的名字,紀遠就氣不打一處來。
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路兮琳,顯然無法接聽電話,於是爲了不讓賀文淵急等,他只好先代她接聽。
當然,除此之外,他也還有自己的原因。
“賀總,早!”
電話接通,沒等賀文淵說話,他便搶先開了口。
而一聽是男人的聲音,賀文淵不由一愣,試探的問:“紀……總?”
他不是不敢確定聲音的主人,只是不敢相信紀遠會和路兮琳在一起,而且這麼早,還幫她接自己的電話?
想到這裡,賀文淵不由地皺了眉頭,而紀遠的聲音隨即又從電話裡傳了過來。
“賀總這麼早打電話過來,有事嗎?”
“兮琳呢?爲什麼是你接電話?”
因爲對兩人來說,路兮琳早已沒有隱藏的身份,賀文淵在紀遠面前也直接用了路兮琳的本名。
而他沒有心思理會紀遠奇怪的問題,他可不覺得自己打電話給路兮琳,紀遠有什麼立場問有什麼事這種話?所以他直接反問紀遠。
紀遠卻是微微一笑,說:“你還記得芳婷?我以爲你已經在安寧的溫柔鄉里醉不思蜀了!”
路兮琳沒有說他爲什麼在安寧那裡,又爲什麼和安寧在一起,但紀遠知道安寧對他的心思,所以忍不住揶揄他。
他的揶揄讓賀文淵不禁來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