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不知自何方,突然席捲而來,捲起一地灰塵落葉,直直打在跪了一地的奴才身上,劉公公僵直了背跪在那裡,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突然指着他,出賣他的女子,一雙眼睛淬了毒般狠厲。
小丫鬟面色慘白,哆嗦着向後退了一步,然再擡首,發現懷墨染的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捏了一把匕首,她更是心驚膽戰,乾脆銀牙緊咬,繼續道:“太子妃,是公公讓我們裝作沒有規矩的,還說如果奴婢聽話的話,就給奴婢找機會……侍奉皇上……奴婢一時間鬼迷了心竅,纔會這樣,求太子妃饒命,求太子妃饒命啊!”
劉公公滿面怒色,他不可置信的怒瞪着那丫鬟,氣急敗壞道:“賤人!你敢污衊咱家!”說罷,他連忙轉身,不斷叩首道:“皇后娘娘,太子妃,你們千萬不要聽這賤人胡說啊,她姿色平庸,不識體統,老奴怎麼會讓她侍奉皇上呢!”
懷墨染揚了揚眉,一雙眼眸中滿是狡黠,笑眯眯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她長得好看一點,你便要她侍奉皇上了?哼!你他孃的是什麼狗孃養的雜種,父皇寵幸誰,什麼時候也要輪到你來說了?是不是這天下也要由你說了算!”
劉公公嚇得面色慘白,將頭磕的更重,他帶着哭腔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太子妃,老奴知錯了,老奴知錯了……”
懷墨染卻在這時,小聲讓梅東珠給自己斟一杯茶。
衆人不敢擡首,自然不知道她說什麼,做什麼,而葉赫皇后幾人,也以爲她只是渴了,而當梅東珠將茶盅遞給懷墨染時,她也只是如尋常那般細細撥弄着水面,一副閒雲野鶴般的模樣。
劉公公發現求了那麼久,懷墨染根本理也不理他,不由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今日說的話若是傳到了皇帝的耳中,那絕對會被斬立決的,遂他咬了牙,下決心道:“太子妃,只要您原諒老奴這一回,老奴就是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的恩情。”
懷墨染眼眸一亮,眼底帶了幾分波動,同時脣邊揚起一抹笑意,然那笑意如清風飄過荷塘,淺到別人還沒來得及看清,便已經消失不見。下一刻,她突然將茶盅重重摔下,瓷茶盅立時在地上炸開,碎裂一地,熱水與碎片一同飛出,正正打在蹲在那裡的劉公公臉上。
劉公公躲也不躲,他只覺得額頭一痛,下一刻右眼眼前便一片模糊,但他只是閉着右眼,依舊頑強的跪在那裡。
“劉德海!你當本宮是什麼人?本宮不想告訴父皇,可不是爲了救你,而是要你知道一件事情,你不過是個閹人。”懷墨染拾級而下,踩着那一地碎片,毫無顧忌的來到劉公公面前,說道。
劉公公身子一縮,好似被人戳到了最痛處,卻敢怒不敢言,只是臉色慘灰道:“是,太子妃教訓的是,奴才不過是個閹人,太子妃您身份高貴,寬宏大量,又怎麼會與奴才這等雜碎計較呢?”
懷墨染“嗤”笑一聲,蹲下來輕輕拍了拍劉公公的臉,低聲道:“劉德海,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本宮說這句話的意思。你只是個閹人,你的命運,不僅僅是由皇帝決定的,更是由日後繼位的新皇決定的。你好好想一想,如今,誰更可能繼承皇位?”
劉公公汗毛直豎,他不敢擡頭望懷墨染,卻是認真的思考着這個問題。若是在之前,他一定會囂張的告訴她,這皇帝之位一定是三皇子百里曄軒的,可是自從這個女人出現,一切都改變了。而從如今的形勢看,百里鄴恆可謂一片大好,他的羽翼足夠豐滿不說,有了懷墨染這麼個妖孽王妃,誰還能耐他何?
“劉公公,都說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給我記住了我今日的話,你們拼命想擁護的那位,如今已經跑到河西去了,而這天下,哼哼……你回去好好想一想,究竟該站在誰那邊。”說着,她便緩緩起身,再次拾級而上,卻是頭也沒回,冷聲道:“將這些人都給我押下去,既然公公說他們都是沒有調教好的,便都逐出皇宮!”
一時間,求饒聲不絕於耳,而劉公公心底卻涌出一抹希望,看懷墨染的樣子,是要爲他擺平這件事情?真的既往不咎麼?
“通知七裡城的知府,將他的女兒接回去,就說是本宮說的,她不安於室,早晚闖下禍根,若還想她活命,便要他好好管教之。”
欺霜一一應下了,這便遣人去通知了那知府,又和皇后寢宮的那些丫鬟太監們將這些跪地求饒的人一同帶走。
這些人是見過欺霜動手的,遂根本不敢反抗,於是只能被帶走。
而這期間,懷墨染已經扶着葉赫皇后進了內室,葉赫皇后雖然方纔一直不語,然進了內室後,她便忍不住握了懷墨染的手,語重心長道:“墨染,劉德海老奸巨猾,你還是莫要惹怒他爲好。”
懷墨染卻一臉淡然道:“母后,您放心吧,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墨染心中跟明鏡兒似的,那劉德海啊,如今有把柄在我的手上,他不敢造次的。”
葉赫皇后還要說什麼,懷墨染卻率先打斷她的話道:“好了好了,早知道墨染就不讓您看這場好戲了,您啊,就是心慈手軟,纔會讓那劉德海如此囂張,這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他要是不受點教訓,老這麼欺負您,墨染可不樂意。”
葉赫皇后沒說什麼,終究只是笑着頷首道:“母后知道你疼母后,母后不說,啊?”
懷墨染笑眯眯道:“這就對了,好了,母后,您再歇一會兒,我估摸着待會兒父皇就該叫我過去了,等我晚些再和鄴恆一起來看您。”
葉赫皇后微微頷首,一雙眸子卻帶了幾分好奇,因爲紅粉白不知何時又跳到了懷墨染的肩頭。
這小傢伙自從入了皇宮,便顯得有些不安分,一會兒跳到樹上,一會兒奔到懷墨染的肩頭,一會兒又不知道竄到哪裡去了,那模樣簡直是樂此不疲。方纔這小傢伙看懷墨染演戲看的累了,便又從她懷中悄然離開了,如今外面終於靜了,它便又回來了。
懷墨染知道葉赫皇后素來喜歡小動物,遂將紅粉白從肩頭拿下來,遞到葉赫皇后身邊,笑眯眯道:“它叫紅粉白,是我的守護神獸,千年難得一見的九尾神狐,淘氣的要命,母后無聊,便讓它陪你玩玩。”她刻意沒提紅粉白會治病的事情,因爲她若說了,紅粉白又治不好葉赫皇后,只會徒傷悲。
“啾啾啾啾。”紅粉白看起來也很喜歡葉赫皇后,竟然第一次主動跳到別人身上,它蜷縮在葉赫皇后的懷中,舒舒服服的尋了個姿勢,便準備閉目養神。
葉赫皇后笑眯眯的摸着它的毛,笑道:“真是可愛的小傢伙,那便讓它陪陪本宮吧,等你待會兒和鄴恆過來,本宮再將它還給你。”
懷墨染淺笑道:“母后,這小傢伙看起來可喜歡您了,便讓它多陪您幾天吧。”
紅粉白睜開眼睛,有幾分不滿的望向懷墨染,卻在後者那滿是威脅的目光中,生生的止住了叫聲,然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便是所謂的眼不見心不煩吧。
葉赫皇后這次並沒有拒絕,看來她是真的很喜歡紅粉白了。
懷墨染陪葉赫皇后又聊了幾句,這纔想起外面還跪着一個劉公公呢,遂她便讓葉赫皇后歇下,自己則來到了寢殿外。
此時,劉公公的頭還在汩汩的冒着血,懷墨染走出去,故作關心道:“喲,這是怎麼了?劉公公您的頭上怎麼還流血呢?”
劉公公無奈乾笑道:“老奴方纔被石子絆了一跤,自己磕破的。”
懷墨染滿意的微微頷首道:“可是你武功高強啊,怎麼就自己跌了一跤?”
“這……”劉公公滿面困惑,看得出來,他雖然狡詐,但遇到懷墨染也只能甘拜下風了,遂此時的他抓耳撓腮,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懷墨染卻自他身邊繞過,淡淡道:“近日內有南疆人混入宮中,想對皇后娘娘不利,你劉德海與其搏鬥,保護了娘娘和本宮,雖然傷了頭,卻終是不負皇帝的信任。”
劉德海滿面訝異的望着此時慵懶的懷墨染,良久,他眸光一閃,有些激動道:“是。”
懷墨染微微頷首,繼續道:“皇宮中恐還有混入的人,遂每個寢宮都要加派人手,特別是皇后的寢宮,最容易爲惡人所闖,遂一定要加派人手,好好保護娘娘。”
“奴才知道了,奴才一會兒便去稟告皇上。”劉德海畢恭畢敬道,此時的他,已經沒了一分先前的囂張,只是他究竟是不是真心臣服,還不得而知。
懷墨染偏過臉,淡淡掃了他一眼,從袖囊中掏出錦帕,遞過去,劉德海受寵若驚,膽戰心驚的接過錦帕,便開始擦起額頭的血。
懷墨染冷哼一聲,繼續道:“如今雖然鄴恆擊退了敵軍,但抓我的那個人應該還潛伏在京城,而據本宮的猜測,不久以後,又會有流言蜚語,有許多災禍,屆時京城勢必大亂,而可能有人會趁虛而入,對皇上不利。所以,本宮讓你說那些話,也並不全是爲了救你,更是爲了父皇的安危考慮。宮中因此而防範更甚,相信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劉公公亦步亦趨的跟在懷墨染的身邊,聽着她這在他看來本該聳人聽聞的話,卻一點不覺得荒唐,而是異常的激動,他小心翼翼道:“太子妃的意思是?”
懷墨染轉過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我給你兩條路,第一,永遠給我乖乖聽話,那麼這次,你一定會立大功,第二,黃泉路上彼岸花開,芳香四溢,倒也是個好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