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夜未央,當寂靜的黑暗裡出現那誘人的輪廓,無暇嘴角揚起一抹靡麗的笑容。

“這個孩子真討厭!”他面帶嫌惡的抱起她身邊熟睡的昭雪小皇子,轉身放到了塌側的小牀上。

無暇微有擔心的探了昭雪一眼,嘆息:“現在一定要我摟着才肯睡,這孩子越大越黏人。”

一道銳利的充滿妒意的幽光直直射過來,無暇身子一顫,眼眸緩緩迎了上去。

“不準!聽到沒有,以後都不準昭雪碰到你!”

“他只是個孩子。”

“很快就不是了!”

“嗚……”

一夜的春潮澎湃…………

喚醒了深深沉睡的激情,滋潤着久久乾涸的葉脈……

夜,悄悄退卻。

窗外,一層薄雲略過清潤的月亮,放射出絢麗的光暈。

天空裡,正漸漸升起淺淺的白光。

紗帳內,一幔暖情正徐徐淡去,低沉急促的喘息已逐漸平穩緩慢,兩具緊緊交纏的軀體也終於微微拉開了些絲距離,空出了可以呼吸的縫隙,然兩人只是動了動姿勢,相視一笑便又重新緊緊相偎。

久久的,胸口盪漾着失而復得的疼惜。無暇情不自禁的在他胸前吸了吸氣,雙臂又摟緊了些。

“你是要勒死我麼?”銀娘失笑,睨向她的眸中盡是寵溺,脣角含着戲謔:“折騰了一夜,還這麼有力氣,看來我的火候尚是不夠。”

無暇懶懶地擡眼,對上他貪婪而危險的眸光,身子一抖,“不不,夠了,夠得很。”其實四肢早已酸澀不已,腰肢已幾乎沒有感覺,然而還是捨不得鬆開手,就想這麼實實的摟着他,感受着他存在着的暖意。

眼中閃過愛憐,他牽起優美笑意,輕輕撫着她的玉臂,聲音篤轉爲溫柔和小心,“幼時,因爲年紀相仿,太后將我安排在公主身邊做伴讀,我時常欺負她,不想偶爾有次被她瞧見了我的寶貝,從此知道我是男兒身。少年時回到太后身邊,然而她還是常來找我,我怕她泄露了我的身份,並不想與她走的親近,可惜越是這樣,她越是不肯罷手。只是,我的心思並不在她身上,饒是她貴爲公主,也不能左右於我。”

“你在宮裡,到底是什麼身份?”本不想問的,但看他自己已有坦白的態度,她的好奇心大發,藉着溫情的時刻,不如去探一探。

他不說話了,沉靜了稍時,在無暇就要嘲笑自己多情時,他沉悶的開了口:“太后是我的姨母。”

無暇猛的瞪大了眼睛。

“我孃親生下我就死了,從懂事起我眼裡就只有太后。”他深深吸了口氣。

感受到他的落寞,無暇亦覺得胸口疼疼的,輕聲道:“對不起。”

他卻失笑,“傻丫頭,對不起什麼。”

“我聽到她叫你銀宇……”無暇有點悶悶的,還是忍不住想要問。

“銀宇……”他脣角牽起苦澀的笑意,“我都幾乎記不起來這是我的名字。”

“讓我提醒你好嗎?”無暇心疼的抱緊他,“銀宇、銀宇,多好聽的名字。”

他不語,垂着長長的睫毛,幽深的望了她一會兒,俯頭輕輕吻上她的額角。

無暇心底一顫,慢慢仰起頭。

他溫軟的脣瓣便滑過她的眉、眼和臉頰,直到她脣角,定了定,她柔柔看他一眼,主動的伸出舌尖,探入他雙脣。

卻是細碎而不失纏綿的吻……

雙脣輕輕撤離,似有似無的輕觸着,他的聲音帶着溫熱的氣息,“玉妃有身孕了。”

心被什麼敲擊了一下,無暇訝然的看了看他,再苦笑一聲,淡然道:“她本身就是妃,有龍種也是應當的。”

他似笑非笑的睨她一眼,明亮如星的眸子裡似帶着不可捉摸且引人深陷的旋渦,“你不覺得,這件事是對你的威脅麼?”

無暇挑了挑眉,懶懶地道:“她喜歡的又不是你。”說完,心口一痛。是的,她喜歡的不是你銀娘也不是那個令她有身孕的皇上,她喜歡的人是玉郎,然而玉郎,早已不在人世了。

兩個深愛着玉郎的女人,卻一個個活得這般逍遙,一個貴爲後宮皇妃並懷有龍種,而另一個,也投入到別人的懷抱。然而,這並不能怪她們,每個人都有選擇生存的權利,有追求快樂的權利。

因爲,畢竟,無論如何,玉郎已經死了!

一隻手移到她腦穴處輕輕按着,“你又想過去的事了。”

無暇輕嘆,這個男人什麼都騙不了他。

頭頂上的氣息頓了頓,稍時,卻是繼續了前一個話題:“玉妃若生了皇子,地位就不同以往前,皇上雖並不真心寵愛她,但目前還沒有人比她更有優勢,有的妃子沒有生育,有的生了公主,有的生了皇子卻出生低微,而昭雪的母親又死了,這一切的一切,都將玉妃推到了頂峰之處。”

無暇也不由的認真了起來,微皺起眉心,又喃喃道:“她會被封爲皇后,那麼,我就永遠卑微的存活在她面前。”

銀娘勾脣一笑,笑的陰邪:“若是佔了後宮之首,她所生的皇子也會成爲太子。”

無暇黯然的點點頭,“唉,是啊。”

“那麼皇上,漸漸的就會忽略了昭雪……”

無暇胸口一動。

“被自己撫養的皇子失了寵,你這個做奶孃的還會有何好日子?難道你真打算,待徐娘半老,隨我去宮外了此一生?”

無暇焦急的瞥他一眼,“你又胡說什麼。”

銀娘眸中若有若無劃過一道失落,即而,他展顏一笑,繼續用蠱惑的聲音描述着她繁花似錦的前程:“不久之後,太子長大成人,眼裡並非能容下如此聰慧的昭雪,若昭雪有個好歹,你,豈能逃此一劫?”

聽得無暇心裡一陣貓抓一樣的驚恐和刺痛,下意識的,她掀開紗帳去瞧向呼呼大睡的昭雪,一時間,鼻尖竟猛的一酸,一股清淚滑掉。

銀娘悄然抹去了她的淚,又安撫的拍拍她肩頭。她吸了口氣,起身,下牀,靜靜的走到小牀前,擔憂的眸子爍爍的望着牀上的昭雪,心裡頭掀起愁緒萬千。

他悄悄跟在她身後,伸出雙手環住了她柔軟的腰肢。

“昭雪皇子是我一手帶大的,我不能讓他受到任何傷害。”她一出口,竟是喉口哽咽,望着如此沉靜甜蜜的睡着的小昭雪,那樣晶瑩到絕美的臉龐,她無法接受將來他要捲入被擄殺的恐怖之中。

曾幾何時,她已將他視爲生命裡特別的存在。

一轉念,她眼前出現出蕭玉楠陰鬱的眼睛……蕭玉楠,玉妃……爲什麼,她總是活在蕭玉楠的陰影之下……

這個可惡的女人,爲什麼,永遠都不放過她,爲什麼……總是欺負她!

眼中閃過一道絕然的冷冰,無暇低沉地開口:“你會幫我的,是嗎?”

身後傳來了然甚至讚許的輕笑,一隻手也順着她的腰際如蔓延的蔓藤般攀上了她的前胸,握住那豐腴技巧而挑逗的揉摩……“我的美人,有我在,你什麼都不必怕。”

無暇脣角蕩起一絲嗜血的邪笑,潤澤的雙脣微張,泄出一聲消受的呻吟,同時,一隻玉藕般的手臂向後擡起,熟練纏綿的勾住了身後人的頸項……

*

果然,次日,後宮裡便盛傳了玉妃已有喜孕之事,頓時,平靜多久的後宮如同一樹千年珊瑚浮出湖面驚起了世人淡漠的靈魂,整個後宮沸騰了,雀躍了,如今每個宮裡的妃子都坐不住了,一個一個心懷叵測裝模作樣的前去藍月宮慶賀。

就連太后與皇上,據說也不斷的前去探視,看來這蕭玉楠在宮裡的位子快要坐穩了。

然,表面上喜氣洋洋,暗地裡危機四伏。

這樣的後宮真讓人興奮。

幸好她莊無暇不是她們中的一員,可惜這次她要參與其中。

只是,她要如何才能擠進這上流組織裡去?又要怎樣才能施展她絕妙的才華?

去拍玉妃的馬屁?她似乎挨不上。就連去藍月宮,每次都不是按正規的禮法而去的,如今這非常時期,她一皇子的奶孃算哪根蔥?誰會理她?莫說下手,就是見玉妃一面恐怕現在都有點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