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蘇的病純粹是折騰出來的,驚嚇、溼身、飢餓、勞累、再加上放鬆下來後睡在冰涼的地上,不生病纔怪。
好在方無邪已經醒過來了,在他的靜心照顧下,到了凌晨兩三點鐘,高燒終於降下去了,蘇蘇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腦袋還枕着方無邪的手。
“丫頭,哥這也算是救了你吧!”方無邪忙乎得滿身是汗,此時多少明白蘇蘇見自己醒過來後,爲何會喜極而泣的心情了。他不敢抽出手怕驚醒蘇蘇,就委坐在牀頭,伸腿搭在椅子上,閉上眼也睡了過去。
蘇蘇做了一個夢,自己又回到了模糊記憶中的那個寒冷的冬季,獨自縮在牆角,任憑寒風呼嘯,凍得徹骨。
在她凍得迷迷糊糊或許即將彌留之際,媽媽出現了,將自己抱在懷裡,那種溫暖的感覺讓她一輩子都難以忘記。
溫暖、寬闊、安全,那時自己永遠的港灣。
當清晨第一縷暖光從窗簾的縫隙將房間內照亮時,蘇蘇眯着眼醒了過來,一張俊逸的面孔就在她面前十公分處,微笑着看着她。
“如果醒了,拜託請把腿從我身上拿下去,雖然不太重,可是壓了一宿,還是很麻的……”
蘇蘇向下一看,她此刻竟然像樹袋熊一樣,掛在方無邪的身上,尤其是右腿,很是囂張的騎在了方無邪的腰上。
哇的大叫一聲,蘇蘇沒想着自己向後挪開,雙手用力推向方無邪的胸口。
方無邪本來就是搭在牀邊上,不防備她突然發難,砰的一聲跌了下去,後腰還撞在了牀邊的椅子上,疼得呲牙咧嘴,半天爬不起來。
蘇蘇捂着雙眼的手指咧開個縫隙,偷看到方無邪不似作僞,而是真疼,羞道:“你沒事兒吧?我……我……你……”
蘇蘇急的說不出話來,覺得怎麼說都說不明白,撅着嘴眼眶就紅了。
方無邪雖然磕了一下,實際上也只是疼一下,並無大礙。裝模作樣的和蘇蘇開玩笑,一看似乎玩笑玩大了,把人都弄哭了,忙揉着腰從地上爬了起來,笑道:“我沒事兒,你看,槍都打不死我,磕一下小兒科了。到是你,感覺好些了嗎?”
後面這句話純粹是轉移注意力,好在此時二人都要借坡下驢,蘇蘇也就沒拆穿他:既然清醒,爲何剛剛的手也放在自己的腰上這個深奧又羞人的問題。
“我沒事兒了,頭不暈了。”蘇蘇想到昨夜到今晨所能記住的一幕幕,一抹紅潮讓白皙的脖子也變得粉潤起來,她慌里慌張的下了牀,衝入衛生間洗臉,也讓自己清醒一下,別像個花癡一樣動不動就臉紅。
洗臉正好讓技能冷去,二人再相處就接近正常了。蘇蘇也就有機會見識了方無邪所謂的“易容術”。
如果說蘇蘇的化妝,是將一個人打扮的更美或更醜,那麼方無邪的“易容術”則是將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
二者的理念不同,因此操作起來的方向完全不一樣。但在具體手法上又是相同的。而這些手法,就是方無邪所欠缺的。
他或許是失去了記憶,或許是原本就對易容術不熟悉,大方向上說的頭頭是道,可真的動起手來,連個眉毛都畫不好。
不過光是他的理念就讓蘇蘇有茅塞頓開之感,動起手來如有神助,很快就將方無邪打扮成了另外一人,而且看起來毫無匠氣,就似天然長成這樣的。
有了和從前大不相同的面容,再加上方無邪堪比奧斯卡影帝的表演,估計就算走到曾經認識的人面前,也很不容易被發現了。
吃了一頓早餐,蘇蘇就得回劇組報道了,方無邪閒着無事,跑到前臺交了房費後,就去沿湖賓館附近蹲點,摸摸“夢迴大唐”劇組到底有多不靠譜。
蹲點不是什麼技術活,只要有耐心、有眼光、有簡單的分析能力,一般人稍微經過訓練都能勝任。方無邪失去了曾經的記憶,行爲、說話都和曾經有些許不同,但人還是那個人,蹲點這種事兒辦的利索。
通過有目的的跟蹤、竊聽、分析。方無邪基本摸清了這個劇組是幹什麼的了,雖然名義上是劇組,但幾乎就是個空殼,賬面上資金不多,只能通過聯繫富家公子玩樂來拉去贊助。
劇組裡所謂的大導演、小明星之間的關係,更像是*客和紅倌人。*客利用關係,尋找公子哥、富家姐,用拍電影的藉口梳攏關係,尋找靠山。而紅館人不僅是女子,更有奶油小生、肌肉男等等,既賣藝又賣身,賺錢、上位,無所不用其極。
當然,也並非說這個劇組是移動的紅樓。
方無邪通過脣語觀察,劇組的導演也確實在籌備開機,幾個長得還算對得起觀衆的演員,也心急火燎的想快點進入狀態,只不似乎資金短缺,人員不到位,即便開機了,也只能先拍攝一些簡單的鏡頭,與理想預期相差甚遠。
影視這條路看似風光,實則處於底層的那部分人尤爲艱辛。導演是沒資金、沒名氣,只能另闢蹊徑,尋找吸金途徑。而演員爲了進入好的劇組、贏得好的角色,光靠拼是沒有用的,很多時候必須主動出擊,犧牲某些利益。
如果勿忘初心,這類人或許將來會有些作爲,畢竟影藝圈裡,總有那部分人前身並不乾淨,卻在稍有名氣後潔身自好,最終獲得人們的尊敬。不過如此的勵志故事並不多見,絕大多數的人是一步錯,步步錯,在這條路上慢慢沉淪下去。
賺的到錢的最終成功上岸的都算是幸運兒,不知道有多少人財兩空的可憐蟲,成爲影視業耀眼璀璨光芒下奠基的枯骨。
方無邪對這類人從不抱有敵視態度,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不同、初衷不同、理想不同,選擇的道路錯誤也好、正確也罷,終歸是別人的無奈人生,他無能去可憐任何人,又何必帶着有色眼鏡去看這些人呢?
只不過,方無邪不希望蘇蘇走這條路。人的慾望是無窮的,你的心胸決定了你對幸福的定義,你對幸福的態度,將決定人生的道路。
他希望蘇蘇的路更寬廣,而不是侷限於眼前這一點點。
下午五點多,劇組的重要人員都陪一個青龍湖的富家公子吃飯去了,蘇蘇也就從打雜狀態解脫出來,匆匆的出了沿湖賓館,將散亂的頭髮掖到耳朵後面,這纔看到遠處微笑着的方無邪。
她揹着手貓步貓步輕俏的走了過去,笑道:“你怎麼知道我此時下班?”
“我是等了你一天。”方無邪心中如是想,微笑着彎起了胳膊。
蘇蘇俏臉飛紅,握起小拳頭朝着他肩膀就捶了一拳,卻還是伸臂插了上去,二人慢步往蘆葦賓館走去。
夕陽的光輝將街道鍍上了一層金色,將二人的身影不斷拉長,彷彿成了永遠。
這兩日天氣回暖,蘆葦村旅遊的人已經比昨日多了許多,小飯館什麼的都開門了。二人找了個小飯館,點了幾個小菜,蘇蘇開始講述這一天內發生的事情,什麼導演發飆罵人、虎哥把某個司機打了、自己去購買物品、製作條幅等亂七八糟的。
方無邪原本想勸說蘇蘇離開劇組,見她如此興致,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結賬的時候他付了款,到是讓蘇蘇驚訝,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錢。方無邪讓她先回賓館,晚上還會有個驚喜。
蘇蘇覺得自己像是在談戀愛,卻又覺得一切發展得太快,心裡多少有些沒底。何況聽說方無邪好像有二十三四了,比自己大了五六歲,怕是不合適吧!而且他的麻煩太多,幾次險死還生,這樣的人,會是自己的良人嗎?
不行,不能進展的這麼快,自己還需要考慮考慮!
少女在賓館內患得患失,方無邪已經大搖大擺的進了異域燒烤城。當他提出找老闆巴布魯後,服務員將他領入三樓三號房。
房間裡是昨夜見過一面的黑人,方無邪笑道:“你就是老闆巴布魯吧?”
黑人看起來比方無邪還要年輕,而且很沉穩,朝方無邪點了點頭,將一個小木盒遞給方無邪,用地道的華夏語道:“這裡面有兩萬元、戶口本、身份證。”
打開盒子,鈔票被方無邪有選擇的忽略了,戶口本顯示住宅地址就是原來蘆葦村的三十六號民居,至於現在的蘆葦新村當然沒有他的產業了,這種事情查無實據,就算有人追查,線索也早就沒了。
拿起身份證,姓名方蘇、年齡二十四歲這些都和之前設計的沒錯,可照片明顯不是他呀!
巴布魯沒等方無邪發問,解釋道:“沈小姐說,既然要變個人,不妨先變個臉,這纔給你準備了禮物,也就是身份證上的樣貌。”
方無邪無語的盯着身份證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還算是挺帥,與自己也有那麼幾分相似,可難不成每次自己出門,還得化妝成這樣不成?
這個沈小姐忒也多事兒,哥辦什樣的證件,跟她有一毛錢關係……
巴布魯估計早就猜到了方無邪的心裡,又從抽屜裡拿出個扁扁的盒子:“這個小東西是沈小姐留給你的禮物。”
“又是沈小姐!”方無邪有些疑惑,他和沈小姐不過一面之緣,這人又是私自改了照片,又是留下禮物,想幹什麼?
他翻開了盒子,裡面竟是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