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感受着真皮座椅傳來的觸感，陳禹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目光轉向身旁，谷嵐同樣是滿臉的彆扭以及……困惑。
事情的發展實在出乎他們的預料。兩人想過可能被轟出大門，也想過僥倖過關，甚至是成功獲得這個短期的打工機會，但卻萬萬沒有想到——顧曼的名字似乎好用過頭了。
知道他們是顧曼介紹來的，那位經理不單客客氣氣地將兩人請到了內部辦公室，更是隻做了形式上的考覈，就直接錄用了兩人。
甚至現在，他還好言好語地和兩人商量起待遇的問題，提出的幾乎是學生能夠領到時薪的上限。
對於這種上趕着請別人來佔便宜的做法，陳禹只覺得脊背都在不停冒出寒氣：“打斷您真的不好意思，但是能請您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兩位不是來應聘斷短工的嗎？”對方臉上流露出幾分困擾，似乎是在擔心自己說錯話了。
“當然是，”陳禹連忙肯定，但是嘴邊的苦笑怎麼都壓抑不住，“可是您是不是太過熱情了？”
簡直就像是雙方身份互調了一樣。
“原來是這樣。”瞭解到他不安的原因，經理清了清嗓子，組織好語言，“看起來顧大小姐沒有和兩位說過，她的父親和我們老闆的關係十分密切，所以……”
“所以她推薦來的人，我們就會一路綠燈。”雖然對方只把話說了一半，但是後半段的意味還是能輕鬆地猜出來。
陳禹將目光轉向在一旁默默觀望的某人。
察覺到他的視線，谷嵐猶帶着幾分不敢相信喃喃說道：“這下子是簽了個大人情啊。”
“你當時怎麼沒想到啊。”
“她那個時候也沒告訴我，她的名字就是金字招牌啊。”
縱使兩人把聲音壓得很低，從隻言片語和眼神交流，這位經理還是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他咳嗽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看起來顧大小姐是不想讓兩位太早知道，那我也就不說太多了。”
陳禹抖動眉毛，這位經理現在說出來的東西都已經夠他琢磨很長時間了。
中年男子停頓一下，臉上浮現出幾分羨慕：“不過二位聽我一句勸，和顧大小姐處好關係是肯定沒錯的。可能是因爲她母親……”
“嗯？”
“咳咳，我是說她母親就是個和善的人，她的性格很隨母親。”
他改口的速度的確很快，但是不論谷嵐還是陳禹都發現了他是在扯謊。
不過現在絕對不適宜點破。兩人只好裝作糊塗，敷衍着點了點頭。
將他們沒有質疑或追問，經理也是送了口氣，自言自語起來：“現在有了兩個人，看起來可以不用再招人了。”
“等一下。”陳禹連忙起身，“抱歉，我和她情況不一樣。”
“別急，坐下說話。”對方揮手示意，隨後輕輕敲打桌面，“不一樣具體是指哪裡？”
窘迫之色爬上眉梢，陳禹最終還是咬咬牙，硬着頭皮說了下去：“其實我今天只是陪她過來的，我個人並不會在這工作。”
“但是工作服預備了兩套啊。”
顧曼到底是在這裡面摻和到多深啊，陳禹下意識地把目光移向身邊。
谷嵐迅速扭開腦袋，裝作沒有看見：“他今天是陪我來嘗試一天，您看能讓他上工嗎？”
“原來如此。”經理點了點頭，“這樣的話，時薪就……”
“不給也行。”因爲己方的要求簡直可以稱得上過分，陳禹連忙起身擺手。
“怎麼可能讓你白乾，就按之前說好的給。”
陳禹呆立在當場。
……
“這算是怎麼回事啊？”在更衣室裡換上白色的襯衣，陳禹仍然有些發懵。事情太過順利，反而會給人一種是在做夢的不真實感，還有……
看到袖口不長不短正好擋在手腕，他不禁苦笑出聲，顧曼爲什麼會準備這麼合身的衣服啊，仔細想想都覺得有點恐怖了。
拍打過外套對着鏡子擺正領結，陳禹打開更衣室的門走了出去。
“看起來還不錯嘛，你站着先別動。”
幾聲快門的響動過後，谷嵐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合身就好，這麼瞧起來還真是人模人樣的。”
“這句話算不算誇獎實在模糊的很。”
“你還真挑剔啊。”
“我覺得正好相反，我應該算是忍耐度很高的那類。”意識到這麼說下去可能又會浪費大把的時間，陳禹輕輕吐氣，打起精神岔開了話題，“不過，這家店的男女制服樣式都一樣啊。”
“這點剛纔不就知道了嗎？”發現他是在沒話找話，谷嵐果斷翻起白眼。
乾笑兩聲以掩飾尷尬，陳禹上下打量她一番讚歎道：“你穿起來還真是很不錯嘛。”
“說得具體點。”谷嵐半眯着眼睛叉腰說道。
沒想到她會在這種事情上較真，陳禹差點嗆到自己：“嗯……整個人看起來很精神……有種英氣十足的感覺。”
這絕不是違心的話語，凌厲的說話風格以及幹練的短髮，都讓谷嵐身上散發出近乎中性的美感，在這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則是……
陳禹猛然驚醒，狠狠甩了甩頭。
在聽到他的讚美之詞後，谷嵐就帶着愉悅的表情低下了腦袋，所以並沒有看見他剛纔的動作。
她掃了一遍身上的制服，忽然用鬧彆扭般的聲音說道：“不過，我倒是覺得這身衣服不太好。”
陳禹想要裝作看不出，但眼中所見還是把她憂心所在暴露出來。
谷嵐的目光在平緩的胸口停留了很長時間。
猛地咬牙撇過腦袋，陳禹現在恨不得吹個口哨以證明自己是在走神——不過效果實在有待商榷……
“喂，你剛纔是不是看到了什麼？”
“沒有啊，我剛纔一直在看那面牆。”
“你知道自己的行爲有多可疑嗎？”
冷汗慢慢從額頭冒了出來，陳禹控制住自己的聲帶不讓它生出太多變化：“怎麼會？我真的沒說謊。”
“那好吧，接着。”谷嵐罕見地既沒有使用語言暴力，也沒有追問到底，而是把手機扔了過來。
陳禹穩穩接住：“幹什麼？”
“幫我拍幾張，我回去還要給老爸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