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笑的臉上是一種近乎透明的白,似乎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
南宮辰羽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他緊握着那雙冰冷的小手,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張明晰透白的臉,生怕她就此會從自己眼前消失。
南宮莫的手心裡也淨是綿綿的溼熱,他的嘴脣一直在發抖,手也在微不可見的輕顫着,他真的、真的從那張雪白的臉上看到了一種近乎死亡的恐懼。
齊天澤顯得比較平靜,儘管指甲已經掐進了手心,但臉上溫莞柔媚的神色卻不曾變過,就那樣靜靜的凝望着那張比白紙還要白幾分的小臉,就像凝望着睡夢中的情人。
南宮倉池看一眼這三個孩子,輕嘆一聲,不得不第三次重複那些連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的話:“本宗說過,她的這一副殘身已經毀了,需要重新修鑄經脈,重新覺醒幻靈。如果她能熬過這一關,她將脫胎換骨,再生爲人,如果熬不過這一關……。”
沒有人敢想象大司宗未盡的話是什麼意思,也沒有人願意去想。三個少年固執的望着榻上沉睡不醒的肖笑,仍然保持着那副守護的姿態,一動也不曾動過。
整整七天了,三個人只是少少的喝了點湯水,根本無心進食。鵝毛般的大雪整整飄灑了七天七夜,神殿外面的世界除了一望垠的白,再也找不到一星半點的生機。
神殿門口再也看不到那個愛玩雪球、堆雪人的明朗少女,再也看不到那抹清新活潑的小身影,再也聽不到那一串串銀鈴般的咯咯笑聲,再也找不到一排排、一竄竄細細綿綿、深深淺淺的小腳印。這個飄雪的初春,無極神殿是寂寞而幽冷的。
大雪在飄了七天七夜以後,在第八天的早上突然停了,萬丈光芒從神殿後面的山脈之巔迸射而出,給整個無極峰籠披上了一層神聖而又璀璨的淡紫色霞光。所有的弟子都從困居了數日的房間跑了出來,齊聚在訓練場上,神色肅穆的望着東方一片耀眼的華光心驚不已。
當整個圓潤的太陽都爬出了地平線時,肖笑的手指在這一刻無聲無息的動了一下,立刻驚醒了半夢半醒中的南宮辰羽。
“笑笑!”南宮辰羽下意識的一聲驚呼,夢中的小人兒還在他的腦子裡笑靨如花,如初升的太陽,明豔動人。
“笑笑,笑笑醒了嗎?”南宮莫和齊天澤同時撲了過來,緊張的望着榻上的小人兒。
“我、我剛纔做了個夢……,”南宮辰羽撫着胸口,神色中有一絲困惑,一絲淺淺的掙扎,“我想,我是不是不應該再對笑笑若即若離?這些日子我過的生不如死,我不想再這麼僞裝下去,不想再看到她難過傷心的樣子,我不想……。”
“沒有人強迫你,”南宮莫突然開口,“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你該爲你的選擇負責。她是一個堅強的孩子,你看,她不是熬過來了嗎?”
南宮辰羽本能的順着南宮莫的視線轉過頭去,不期然間迎上一雙如春水般柔潤多姿的水眸。
“笑笑!”一聲顫抖的輕呼,南宮辰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在手臂上掐了一把,手上立刻多了一道紫痕。
“笑笑!”齊天澤和南宮莫齊齊輕喚了一聲,眉眼裡止不住極度的喜悅。
“嗯,你們怎麼都在這裡?我好餓,有沒有東西吃?”肖笑轉了轉靈動的黑眸,視線落在臉色烏青的南宮辰羽身上。
“等等,你們這是……一個個都是怎麼啦?”肖笑傻了眼,這一隻兩隻三隻都掛着熊貓眼,是有多久沒吃飯睡覺了?
南宮辰羽喜極,在原地轉了兩圈後,扯着喉嚨喊了起來:“清心清塵,快去準備吃的,多準備一點,快快快!”
肖笑撐着身子要起來,被南宮辰羽一把按住,“笑笑,你身子弱,還不宜亂動,先躺下休息,一會兒我餵你吃東西,快躺下!”
肖笑眸光閃了閃,聽話的躺了下來。剛纔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這半年來他應該是在故意疏遠她,不管他出自什麼樣的目的,那都不是他的真心。
“你們還沒告訴我,爲什麼大家臉色都這麼差?我看外面的天氣似乎不錯,要不要去外面曬曬太陽?”肖笑疑惑着,努力回想之前發生的事。
齊天澤似乎還是沒有回過神來,他緊盯着肖笑彷彿帶着一層薄霧的小臉緊張的問道:“笑笑,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肖笑疑惑的望着齊天澤明顯緊張過度的表情,愣愣的說道:“沒有啊,除了肚子餓,有那麼一點點沒力氣以外,沒什麼不對勁的呀。怎麼啦,我是不是生病了?”
南宮辰羽再次拉着肖笑的手握在手心,沉聲說道:“你昏睡了七天七夜,大雪也下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太陽出來了,你也醒了。笑笑,謝謝你能熬過這一關,謝謝你又睜開了眼睛,謝謝你還能這樣跟我們說話。”
面對南宮辰羽突然的煽情,肖笑有些不自在的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噥道:“一個個都是怎麼啦,我不過就是損耗了一些靈力而已,睡了七天七夜……啊?七天七夜?我睡了七天七夜?”
肖笑後知後覺的嚷了起來,下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麼,這三隻不會呆在她旁邊七天七夜沒睡覺吧?
“醒了嗎?挺快的嘛!”一個清婉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下一刻,白影一閃,南宮倉池出現在肖笑的眼前。
“大司宗,”肖笑歡喜的喊了一聲,“辰羽說我睡了七天七夜,我怎麼會睡這麼久呢?”
“久麼?不久,重鑄一次經脈,怎麼說也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你才七天就完成了鑄煉,你讓本宗該說些什麼纔好?”南宮倉池笑盈盈的在榻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執起肖笑的脈搏探了探,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肖笑聽的有點懵了,她就是耗盡了靈力虛脫了而已,怎麼一個個的表情都那麼嚴肅?還有,重鑄經脈又是嘛意思?聽着怪怕人的。昏睡了七天七夜,這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是她不知道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