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小木魚回來了,在楊凝兒耳邊耳語一陣子,楊凝兒表情波瀾不驚,點點頭,讓她出門了。薛稼麟知道她是讓丫頭下去打聽秋菊的家事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親人被人當做要挾,而消息卻是,沒有什麼親人有危險,那麼這裡面的事,更麻煩了,秋菊背後不止一個人那麼簡單。
看到小木魚在楊凝兒耳邊低語,秋菊冷汗都冒出來了,臉色慘白,今天整件事情,都是主子們說的少,她說的多,而她說完之後,主子們也不表態,這就是在折磨她,折磨到她自己崩潰爲止,誰都不說話,她根本受不住這種心理考驗。
沒多長時間,秋菊就受不住了,首先顫抖着發出聲音:“請老祖宗發落。”
老太君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何罪之有?”
“奴婢……奴婢不該在不經過少奶奶的允許下,私自用自己的醫術……”
她還在說醫術!薛稼麟夫婦的眼睛已經眯了起來,真不知道這個丫頭的腦子是怎麼長的,如果不是事先抓住了她的把柄,今天會有此計嗎?她爲什麼如此自信?只因爲她那一針沒紮下去?
“別急,等等就有理由發落你了。”
楊凝兒淡笑一聲道,她現在可有的是時間陪秋菊玩,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丫頭是這般人物,今天一定要看看她精彩的表情才行,竟然矇蔽了她這麼久!
空氣一下凝固了,秋菊不知道主子們在等什麼,連老太君和大夫人都不知道在等什麼,但是並沒有出言詢問,她們現在要站在薛稼麟夫婦一隊才行。她們今天本來是想跟楊凝兒商量去尋太子的事,卻沒想到,在出門之後,被楊凝兒指引去了後院,又從後院的小門走進東屋的房門後,這是一個楊凝兒後來開設的小門,當初開設的時候,只是想方便她逃跑,沒想到今天派上用場。
老太君和大夫人被楊凝兒莫名其妙的又請回來,剛要出言詢問,就看到楊凝兒食指抵在脣邊,發出噓的噤聲音,接着,房門就有了響動,纔有了老太君和大夫人當場揭穿秋菊的一幕。
但是至始至終,薛稼麟夫婦都沒對兩位主母透露過一分,這雖然讓她們有種被利用的感覺,但不得不連聲稱讚:利用的好!
就在秋菊的臉色白的不能再白時,主子們突然齊齊看向門外,秋菊納悶地跟着看過去,只見劉府醫已經被薛稼麒請了出去,而且恭敬的很,這是怎麼回事?
秋菊心裡猛的一咯噔,看向二爺和二少奶奶,只見二爺和二少奶奶露出得逞的微笑,她更是急出了眼淚,難道叔父全招了?看來是了,如果不是全招了,會有大少爺親自去接出來嗎?秋菊心裡不住的打鼓,已經心膽俱裂,現在不能再有刺激,如果誰進門來告訴主子們,劉府醫招了,她覺得她會立刻暈過去。
果然,大少爺薛稼麒怒氣衝衝地進屋來,先是跟兩位主母請安
,然後突然說可不可以由他來處置秋菊,老太君雖然一愣,但是得到薛稼麟的眼色,點點頭答應了,而秋菊的心,已經徹底碎了。
只聽大少爺大喝一聲:“把這個該死的丫頭拉出去打十大板再拉上來!”
場面上的人都是一愣,在她們眼中,大少爺一直是溫和儒雅的,從來都沒發過火,謙和恭敬,但是今天是怎麼了?大少爺第一次發火,頓時嚇壞了媳婦子們,哪裡還敢遲疑,立馬架起跪在地上嚇傻的秋菊,拖出去。
當秋菊再拖上來,已經半身是血,卻一直弄不懂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奄奄一息的擡頭,張口想說話,卻吐出一口血。薛府裡杖刑的手段也是一流的,看不出傷的有多重,卻都傷在內臟,能撿回半條命已經是造化。
一盆涼水澆下來,秋菊被刺激醒了,睜開眼睛看到眼前還是如噩夢般的那些人,又嚶嚶地哭起來,哭的極其傷心,她傷心的不是身上疼,而是叔父的出賣,如果不是叔父全招了,毫不知情的大少爺,怎麼會進門就命人打她?
這正是薛稼麟夫婦所用之計,讓“毫不知情”的大少爺來處理秋菊,要比他們這些“帶感情色彩”的人更有威懾力,也更能讓秋菊相信,劉府醫已經招了。果然,秋菊上當了。
她看到主子們的眼神,明白自己今天死路一條,咬咬牙,就算她死了,也不會放過那些指使她的人!更不會放過劉府醫!
就在秋菊全都招出來時,剛剛被拉出去溜一圈的劉府醫也在惴惴不安,他剛剛被大少爺莫名其妙地拉出去說會子話,語氣上很恭敬,他本來還以爲大少爺對這裡面的事不瞭解,卻沒想到大少爺開口就問關於幕後黑手的事,劉府醫自然不知道幕後的人是二皇子,但是他感覺這件事很蹊蹺,更不能說出誰是主使人,不是他護着那個人,而是隻要他說了,就等於承認是他下的黑手。
他沒說出什麼來,沒想到大少爺也像二爺一樣,將他恭敬地請到屋子裡,轉身去了大廳,不一會,大廳出來一批人,最中間的就是他的侄女,看到侄女受的那些苦,他急出了一頭汗,也不能出門——門口好幾個侍衛看着呢。
終於,不知道打了幾板子,侄女被拖回去了,他老淚縱橫地坐在牀邊,讓他眼看着自己的侄女受苦,真的還不如打他一頓來的痛快,秋菊這丫頭,命苦啊……
又過了不一會兒,門外來人了,直接對他道,秋菊招供了。他一下子癱軟在牀上起不來,他也懷疑來人說的是不是真話,但是看到侄女受的那些苦,他倒是有幾分相信了,那幾板子下去,有幾個小姑娘能受得住?招了就招了吧,免受些皮肉之苦。
當即,劉府醫將他知道的,如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說了出來,自然有人在一旁記錄,一會好去跟大廳上的秋菊對峙。
其實被分開的叔侄兩人都不知道,對方並
沒有招供。秋菊是因爲看到劉府醫被大少爺恭敬的請出來,心裡猜測叔父招供了,所以在捱了幾板子之後,也沒了堅持下去的勇氣。
而劉府醫是因爲看到秋菊捱打,以爲她確實挺不住了,既然侄女都招了,他自然不會被落下,還不如早些招供,爭取寬大處理。兩人這種心理完全被薛稼麟夫婦掌握在手中,而之所以夫妻倆能離間他們之間的關係,主要還是怪他們二人的信任度不夠,怪不得別人。
兩人個供詞基本吻合,同時指向了一個人——二夫人。
幾位主子眯了眯眼睛,特別是薛稼麒,已經傻在原地,沒想到自己幫着二弟尋找害他的兇手,卻找到了自己母親身上,他只是腦子嗡的一聲,眼前一黑,但是立馬想到了他現在該幹什麼。
他幾步奔到兩位主母面前,三叩首,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幹什麼,卻不忍心訓斥他一心爲母的孝心,子不言母錯,就算是二夫人有天大的錯,他的兒子孝敬她,卻是天經地義的。
“老太君,大夫人,求您二位開恩,麒兒願代母受過!”
他現在並不爲二夫人開脫,因爲他知道母親的脾氣,是個能幹出這等事的人,但是他卻不能眼睜睜看着母親受罰,雖然他知道母親這次錯犯大了,他一人之力恐怕無法讓母親平安度過,但是也要努力試試才行。
大夫人爲難地看了一眼老太君,這件事涉及到二夫人,而且又是大少爺求情,她更不能參與到對二夫人的處置中,如果二夫人只是妾室,她作爲嫡妻主母,一句話就能將二夫人發落了,但二夫人是平妻,跟她的地位差不多,這件事只能由老太君來決定。
當知道是二夫人時,薛稼麟夫妻雖然愣了愣,但細想想,確實只有二夫人最有可能,整個薛府,沒有第二個人能有這種心思,如果薛稼麟死於“傷寒”,那麼大夫人就不得不過繼薛稼麒到自己房中,薛稼麒從此便是名副其實的嫡長子,她這個生身母親,地位自然不能低。
“起來吧,這件事你是知道內情的,你母親如何能利用這個契機向嫡子下手?你這樣爲她求情,讓祖母如何處置?”
薛稼麒確實理虧,他是明理之人,錯了就是錯了,只能爭取寬大處理,他母親也確實做的很過分,現在正值府裡面對外患,怎麼還能搞出內憂?哎……這讓他這個做兒子的,如何爲她說話?
看薛稼麒不說話,薛稼麟卻動了,來到兩位主母面前跪下道:“老太君,大夫人,這件事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薛稼麟一句話,將兩位主母的心思搞活了,紛紛點點頭,還是麟兒想的周全,薛稼麒轉頭看了眼薛稼麟,不知道他爲什麼主張不要立馬處置母親,不過薛稼麟不是壞人,他相信薛稼麟就算還沒原諒母親,也不會主動害母親,就先暗暗鬆口氣,只要讓他緩一口氣,他就有救母親的辦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