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天意

連續幾日晴天,冬末的嚴寒漸漸散去,暖陽之下,微風輕輕吹來,卻仍帶着些許料峭的寒意。

晨間,街上還沒幾個人,一輛黑色馬車便穩穩駛過天街大道,守門的士兵雖然見馬車上沒有徽章,但一眼之下,也知車中的人非富即貴。當馬車駛近,車上的人遞出一塊木牌,帶隊的小校立時神色一正,挺直了腰桿對馬車示敬,目送馬車慢慢離去。

沒過多久,一匹飛騎從城中飛奔而來,守門的士兵一見來人,竟是睿王,立時散開放行,待睿王遠去,一人道:“睿王火急火燎的,難道又出了事?”

奪嫡之爭將將平息,他們不懂什麼奪嫡爭鬥,但也明白,既然恪王當了皇帝,那他的對頭睿王肯定沒好日子過。

“嘿,你知道方纔出城的馬車是誰的麼?”

“誰的?”

那小校望着絕塵而去的睿王,眯了眯眼,頗爲玄妙的說道:“是朱清弦朱大學士……”

朱清弦帶先皇遺詔平息帝位之爭的事已經傳遍京城,說起來朱老是幫了恪王的,“難道睿王要去找朱大學士麻煩?”

小校摸着下巴,許久才道:“難說……”

官道遲遲,此時正是陽光明媚,出行的好日子。朱清弦掀起簾子回頭看了一眼,燕京的城牆已經漸漸遠去,化作一個模糊的影子。

行至十里長亭,朱清弦令車伕籲馬停車,他一人則登上長亭,與燕京城方向遙遙相望。

不過一刻,來時的道路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不多時,便見一匹飛騎出現在路口,隨着馬蹄聲漸行漸近,那騎馬之人的容顏也漸漸清晰起來。

飛騎奔到長亭前停下,那騎士翻身下馬,望着亭中的朱清弦,俊美的臉容上神色有些複雜。

“睿王殿下。”

朱清弦拂袖一揖,喊出來者的名字。

六皇子苦澀一笑,拱手回禮,道:“朱老是料到我會追來,故而在此處等我?”

他以“我”爲自稱,表示對朱清弦的尊敬。

哪怕是因爲朱清弦的出現導致他爭位失敗,卻仍然沒有怨懟之心,如此坦蕩胸懷,堪稱光風霽月。朱清弦爲人嚴謹端肅,卻也忍不住微微動容:爭位失敗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但對於六皇子而言,卻意味着多年的籌謀付之東流,身後黨羽將遭打壓,睿王府幾百口人岌岌可危,而他失去了至尊之位,會被驅逐出京,畢生的壯志雄心可能再也無法施展……

這是雲端與泥濘的差別,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

朱清弦微微一嘆,“殿下想問什麼?”

六皇子看着眼前白髮蒼蒼的老人,將目光轉向遠山青水之間,“父皇是何時寫下遺詔的?”是在北魏人攻進京城,皇帝退守西山行宮的時候麼?也許那時候父皇不確定那場浩劫能否安然度過,纔會寫下遺詔吧?

恪王繼位已成無法改變的大局,他追來,只不過是有些不甘心,想知道自己究竟輸在了哪一點上,如果父皇是在動亂時寫下遺詔,難道就不怕他擁兵自立,亦或者直接殺了恪王麼?那時候,他手上是握着兵權的。

“先皇立下遺詔,乃是在年前,懷王出征之前。”

“什麼?!懷王出征之前?”六皇子赫然回頭盯着朱清弦,見他眸中暗含悲憫,六皇子忽覺一陣淒涼:父皇竟然那麼早就寫了遺詔,決定讓老八繼位……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

宣帝遲遲沒有折定太子,任由二人爭奪不休,是不想立了太子之後,受到太子威脅,故而又縱容另一個人與他心中的太子爭權,一來磨練未來的太子,二來,制約未來的太子的權勢,兩者此消彼長,誰也威脅不到宣帝的至尊權威。

自古所謂帝王權術,也不過制衡二字。

他的父皇沒有先代皇帝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也是平平,但這一點,卻做得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始至終,他都是一枚棋子罷了。

連恪王也是父皇的棋子。

“殿下不必懷疑自己。”朱清弦開口道,“殿下的文治武功,若放之一國,定可安邦定國,若放之一地,也可福澤一方,左州並不是殿下的禁錮之地。”

六皇子慘淡一笑,“朱老何必安慰我?”敗了便是敗了,恪王不會如此簡單的放過他的,雖然宣帝在遺詔上賜他天子劍,除叛國謀逆之外,任何罪名都動不得他,但自古因莫須有的罪名而死的人還少麼?

“我只是不甘心,父皇爲何會選老八而不是我……”

他這麼多年的努力難道父皇都看不到麼?難道僅僅是因爲父皇偏愛老八麼?

朱清弦神情嚴肅,看着失魂落魄的六皇子,最終長嘆一聲,道:“去年秋,秦河決堤,殿下回京時可曾受過傷?”

六皇子渾身一震,俊美的臉容蒼白如雪。

朱清弦目露悲憫,“這世上,恐怕沒有什麼事能瞞得住先皇……”

六皇子緊抿着雙脣,死死盯着朱清弦的眼睛,久久不語。

忽然,他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卻盡是悲涼,“想不到我燕嗣宗竟是因爲這樣的原因落敗,可悲!可笑!哈哈哈哈……”

他斂了笑聲,遙望着秀麗的青山秀水,挺拔的身姿煢煢孑立,說不出的孤寂。

“我以爲沒人會知道,除了三皇叔。但他會幫我,因爲一旦走上這條路,便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低聲自喃,緊咬着牙根,眸中泛起紅光,袖中雙掌緊握成拳,直到青筋暴突。

朱清弦對這位尊貴的皇子頗有好感,奈何天意弄人,他被宣帝選中,代傳遺詔,扶恪王上位,令睿王落敗。

他的心中是有愧疚的。

心中愴然,朱清弦幾乎不忍再向六皇子。

六皇子確實有治世之能,但他沒有後嗣,也不可能再有後嗣——那次的傷,斷絕了他延續血脈的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繼承人。

恪王雖無法成爲聖明之君,確實不及睿王之才,但守成卻綽綽有餘。歷來雄才大略的帝王往往有兩種結局,一是開疆拓土,名垂青史,二是窮兵黷武,留萬世罵名。

宣帝選擇恪王,便是因爲這個原因。沒錯,睿王有大才,可能令大齊更加強大,領土更加廣大,但也有可能傷及大齊根基,引起動盪混亂。而恪王只能守住大齊,卻不會令燕氏江山有任何危險。最爲重要的是,宣帝擔心睿王登基後,會因爲子嗣的問題不折手段,甚至令人冒充燕氏子孫,混亂皇室血脈——前朝哀帝便是前車之鑑,最終導致了王朝覆滅。

其實睿王沒有子嗣也不是不可,待睿王百年之後也可以從宗室裡選擇合適的燕氏子孫繼位,但景王膝下只有兩個女兒,睿王自是不可能傳位給恪王一脈,至於懷王……懷王妃尚未生育,如何算子嗣?

就這麼一個原因,卻是最致命的一點,就讓睿王失去繼承大統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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