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袖知道,顧斐然不會讓她懷孕。
所以,在姜伯開車送她到醫院時,她便讓他們在醫院門口侯着,自己一個人進去。
做完一系列的檢查,洋人醫生很肯定地告訴她,“你懷孕了。”
白袖捂着小腹,驚喜得無以復加。
出了醫院大門,小陶看見她拎着藥盒子,不免擔憂地問道:“太太這是怎麼了?醫生可說是什麼病症?”
白袖在出來的時候,已經平復情緒,若無其事地答道:“只是偏頭痛罷了,吃點藥就好了。”
小陶笑了笑,“太太上車吧,東西我給您拿着。”說着,伸手就要拿過白袖手上的藥。
不料她將袋子攥緊,眸色冰寒地盯着她。
小陶面色變了變,只得訕訕地垂下手,暗暗將白袖的反常記在心裡。
坐在車廂裡,白袖怔怔地望着車窗外匆匆掠過的風景,心裡無由生出一股憂傷。
她認識顧斐然好幾年了,五年、還是六年,已經不太記得了。他是個儒雅的、身具書卷氣息的商人,既有書生的靦腆,也有商人的精明,明知道他素來好面子,十八歲的她在衆目睽睽之下,逼他娶她。
至於他爲什麼會答應……白袖想,那時候她的父親剛剛去世,白家一夜之間沒落了,他大概是憐惜她,所以才娶了她吧。
他總當她是個長不大的小丫頭,因此結婚三年,也沒有夫妻之實,他把她當成一個黃花閨秀養着……
如今,她越過了防線,和他發生了關係,肚子裡孕育了他的骨肉……
她本該竊喜的,爲這名副其實的夫妻關係感到喜悅的。可是,她的心好難過,因爲,這些都是她用手段算計來的。
恍惚中,車子突然停了下來。
白袖回過神來,透過車窗,就看到外面熟悉的景物。
原來是到家了。
她下了車,不經意地轉頭,就見停車棚裡,泊了一輛雪佛蘭。
顧斐然回來了?
這個認知讓她的心情一時有些複雜。
之前她日日夜夜期盼他的迴歸,而今,他回來了,她卻不希望見到他了。
白袖纖細的手搭放在平坦的腹部,定了定神,她挺直腰桿,向大樓走去。
將將踏上階梯,還未跨入門檻,就聽到裡頭傳來陣陣歡笑聲。
宛如一盆冷水從頭潑落!
他也會帶女人回家,而那個女人,正是白瑾,她那個心腸惡毒,嬌柔做作的姐姐!
“什麼時候來的?”她站在門口,逆着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這句話問得有些微妙,他們不知道她究竟是在問顧斐然何時回家的,還是在問白瑾什麼時候來到這裡。
白瑾的笑意半僵在臉上,回過頭,看着一身洋裙綽約秀麗的白袖,丹鳳眼裡閃過一絲妒意。
“妹妹回來了啊。”她維持着端莊得體的笑容,那語氣自然不過,就好像她纔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一般。
白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盯着一旁沉默的顧斐然。
許是招架不住她冷冰冰的目光,顧斐然輕咳一聲,說:“早上九點鐘。”
也就是在她出門的時候。
“她呢?”她怎麼會在這裡。
未等顧斐然答話,白瑾便紅了眼眶,垂着頭哽咽地說道:“我就知道,袖妹不歡迎我。”她擡頭,含淚地看了顧斐然一眼,抓起桌上的手包,騰地站起身,想要離去。
“白瑾!”顧斐然拉住她的手腕,“你是袖袖的姐姐,你來她的家,她怎會不歡迎你呢?”
說着,他轉眸看向白袖,語氣帶着一種說教,“白瑾是你唯一的親人了,你該對她好些,知道嗎?今天是你姐姐的生日,我接她過來,爲她慶生……”
“所以這些,都是你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了是麼?”白袖掃了眼桌上的絲絨盒子、一大束的鮮花,生日蛋糕和還沒點燃的小蠟燭。
“我從不知道,先生你對小姨如此上心啊。”她走了過去,隨手拿起那個絲絨盒子,譏諷道:“讓我看看,這盒子裡是銀手鍊,還是金戒指……”
“白袖!”顧斐然猛地一拍桌子,“你到底在誤會什麼?”
她不言,直接將盒子打開,只見裡面的黑絲絨布景上,一顆璀璨耀眼的鑽戒赫然映入眼簾。
跟在身側的丫頭頓時倒吸口氣。
白袖冷笑,“先生你說說,送一個未婚女人鑽戒,那女人還是你太太的姐姐,這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