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看着商玦握着劍開始滴血的手,一時愣了!
“你——”
那刺客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脣角的血沫不停地往外冒,見未傷到朝夕她眼底露出失望的神色,而後猛地一閉眸,下一刻便七竅流血的朝一旁倒了過去!
商玦緩緩鬆開握劍的手,那特製的軟劍“咣噹”一聲落在了地上。
“快叫唐先生來!”
雲柘大喊一聲,子蕁如夢初醒的跑向一邊的跨院,商玦左手掌心被劃出兩道極深的口子,此刻血流滴滴答答的往下落,原本流暢細膩的掌心紋路被斬斷,直叫人覺得他掌心的骨頭都要斷了,這是商玦第二次爲朝夕受傷,朝夕眉頭緊皺,一把將他拽進了屋子!
朝夕緊抿着脣,拉着商玦坐下之後便不知該怎麼做,攏在袖中的拳頭緊攥,面色冷肅又有些焦躁,商玦不動聲色的看了看朝夕,面上倒是一片平靜,彷彿那疼對他不算什麼。
唐術來的很快,一進門看到是商玦受傷眉頭就緊緊地皺了起來,“殿下怎麼會……”
他驚呼一句,連忙拿了止血的傷藥出來爲商玦處理傷口,待將血擦淨,越發能看到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唐術面上滿是痛惜,“這傷口不淺,殿下怎麼能拿手去握劍,若是再深一分您的手可就要廢了,您可從來不是不考慮後果的人啊,您……”
“好了,沒什麼大礙。”
唐術並不知道適才情形如何,只因關心商玦才如此言語,卻是未注意一旁朝夕的面色,待商玦好不容易開了口,他才停了話專心爲商玦包紮傷口,“只怕有一月才能大好,這幾日不能見水,更不能亂拿重物,藥要一日三次的換。”
唐術擦了擦額頭的汗,起身便見朝夕面色也有些難看,朝夕緊皺着眉頭,脣角也抿的極緊,雖然並不是多麼外露的情緒,可和平常的朝夕來說還是有些不同。
“公主殿下,您可有哪裡不適?”
商玦也看着朝夕牽了牽脣,“還是去準備那治寒症的藥吧,她無事。”
唐術擔憂了看了朝夕兩眼,轉身走了。
唐術剛走,扶瀾便似笑非笑的進了屋子,站在門口看着商玦的手慵懶的打了個哈欠,“八百年見不到你掛一回彩,那把劍握着的感覺如何呀?”
商玦眯了眯眸,涼涼的掃了扶瀾一眼。
扶瀾摸了摸鼻子,目光掃過朝夕的面色之時笑意微深……
雲柘在外收拾殘局,又查驗了一番,不多時戰九城也回來了,二人一同進屋,戰九城看到商玦被包起來的手時又是一愣,那表情簡直是心疼又驚詫!
商玦將袖子一甩掩掉受傷的手,“說說吧。”
戰九城回神,忙道,“去侯府的藥房查探了一番,都說這幾個人是半月前買回來的奴隸,暫時安排在藥房和膳房打雜,平日裡都是不能來正院和客院的,今日派來送藥的有兩個,一個是外面五人中的一個,另外一個人府中人發現倒在了下人院那邊的一個僻靜處。”
商玦看朝夕一眼,朝夕冷沉着臉眸色極寒。
雲柘接着道,“那人服毒了,另外四個只有一個是活的,不過也很難熬了,幾人身上搜不出什麼來,口中都藏着毒,都是專業殺手,既然半月前就進了府,怕是早就等着機會。”
商玦直接道,“將屍體處理乾淨便可,不用再找別的線索了。”
戰九城和雲柘相視一眼,都點了點頭,商玦揮揮手,“退下吧。”
二人走出門去,裡面便只剩下了朝夕和商玦兩個人。
商玦轉頭看着朝夕,“你怎麼想?”
朝夕眼底生出幾分殺伐之氣來,雖然只是一閃而逝,卻還是被商玦捕捉到了。
“楠葉山未曾得手,這一次就用上了死士。”
朝夕話語平靜,十分篤定,商玦也不多言,“你心裡有數就好,你在這府中從不輕易出門,尋常出去也有人跟着,她們便將主意打到了院子裡,她們今日是有勝算的。”
朝夕垂眸便看到了商玦受傷的手,她眉頭一皺,脣角抿的越發緊了,商玦低頭一看自己被唐術包紮的有些誇張的手,笑笑,“這沒什麼,你不必放在心上。”
朝夕皺眉轉身,徑直走到了窗邊去。
眼下天色尚且算早,可今日裡沒有太陽,外面的天空一片陰沉沉的灰,朝夕眼底也被那層灰色侵染,語聲陰鬱,“劍是你自己要握的,我不會領情。”
商玦聽着這話竟然笑了,“孤知道。”
朝夕粉拳一攥,“你是最爲理智之人,既然知道還爲何……”
商玦語氣輕鬆的揚了揚眉,溫笑道,“那會兒盡是本能反應,可沒有時間想別的。”
本能反應……
這四個字平平常常,商玦說的時候甚至連語氣都沒有特別一分。
可這四字落下,朝夕的面色徹底的沉了下來。
這個世道,爭權奪利苟且偷生,所有人都靠技能,權衡利弊因勢利導,本能是什麼?若是用在別的權謀道上還可贊他一句天賦絕倫,可偏偏他幹了一件無利可圖的蠢事!
室內沉默的厲害,商玦看着朝夕筆挺的背影正要說話,子蕁卻忽然從外頭閃了進來,看了看屋內兩人氣氛怪異她先是一愣,繼而才道,“殿下,離國公子前來拜訪。”
——君冽?
商玦看看朝夕,點了點頭,“請他進來。”
子蕁出去,商玦便淡聲道,“他定是知道消息來找你的。”
說着便起身進了內室。
朝夕轉頭,盯着內室的方向好半晌都未動。
君冽進屋的時候便只看到朝夕一人,外頭院子裡雖然已經被清理乾淨,可血腥味卻是十分明顯,剛一進門他便緊張的朝朝夕看去,見她一身無礙之後才鬆了口氣,朝夕看了一眼外頭的子蕁等人,帶着君冽過了一道月洞門到了暖閣!
朝夕走到暖閣便將窗戶打開,見外頭無人才鬆了神色。
一進月洞門君冽便低下了頭,語聲也沉沉的。
“這五個是漏網之魚,我們的人未曾清查出來,她們剛好選在今日所有客人都去藏健閣才動手就是因爲客院這邊的守衛沒有往日嚴密了,偏偏這個時候你們回來了。”君冽的語調沉穩篤定,再不見平日裡的風流意味,“幸好你們沒有受傷。”
朝夕漠漠接口,“他受傷了。”
君冽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還下意識的回頭朝外面看了一眼,隨即道,“你是說……商玦受傷了?怎麼可能,他那樣的身手怎麼會……”
朝夕沒說話,眼神卻空茫了一瞬。
君冽久等不到迴應,不由道,“這件事怎麼處理?”
朝夕眯了眯眸,隨即冷笑一聲,“瘋狗亂咬人,現在狗死了,接下來當然要追究它的主人了,還要我教你怎麼做嗎?”
君冽眼底生出兩分無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白鸞何時來?”
白鸞乃是墨閣明部首領,君冽這一問讓朝夕面上浮起兩分興味的笑意,她擡手,指尖伸出窗櫺迎了迎外面的冷風,“你還沒見過她呢,應該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