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一時沉默下來,商玦看明白了朝夕的意思,輕嘆一聲,“不願說就不必說,趙國諸事,從現在開始你可以盡數忘記。”
“是朝暮。”
朝夕定定落下三字,商玦豁然轉頭。
“是他?你們見過?”
朝夕站起身來,走至窗邊,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的眉頭皺的極緊,片刻之後才搖頭,“他未曾見我,可一定是他,烏銀花的毒可以致命,是他救了我!”
朝夕和朝暮是雙生子,傳言雙生子之間會有所感應,商玦不知這傳言真假,可見朝夕如此篤定便也認同了她的話,“你們早早便分開,他爲何不見你?”
朝夕抿脣,語聲沉冽的含着一股子冰冷怒意,“這也正是我回這裡想知道的,他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讓他從不出來見我。”
商玦聽出她的不妥,忙走到了她身後去。
朝夕知道他在靠近,卻道,“明日我要出府一趟,讓墜兒跟着我便可。”
商玦步伐一頓,眉頭先是一皺似乎要否定,一瞬之後卻又抿着脣點了頭,“好,依你。”
朝夕微有意外,卻未表現,只緊抿了脣再不說一字。
朝夕要出門,不必淮陰侯府做準備,商玦自然會吩咐底下人準備好一切,只是誰也沒想到前一夜竟然又下了雪,雪勢還頗大,第二日一早還未停,看着灰色的天和院子裡的積雪,商玦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前一日的決定。
“讓小九跟着你。”
“不必。”
“你……”
“君無戲言。”
“孤……”
“我酉時前便會回來。”
朝夕語聲幽幽,是在和他交代,也是她的妥協,面對軟了性子的朝夕商玦無法拒絕,只能定定道,“好,孤等到酉時。”
朝夕挑挑眉,覺得這氣憤有些奇怪,也不打算多言,一轉身走出門去。
子蕁眉頭皺着站在外頭,嘀咕着,“公主爲何不帶着奴婢?”
朝夕失笑,只道,“墜兒是淮陰人,她帶路,你留在這裡,看着我的琴。”
子蕁知道朝夕寶貝琴,也覺得自己在朝夕心中還是十分重要的,這才連忙應諾,戰九城一行人在外候着,由他們送朝夕和墜兒出府。
朝夕由着墜兒扶着走出院門,商玦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有所感應,只以爲他有什麼話要交代,可走到了門口也未聽見他說什麼,朝夕想來想去也不覺得今日她出府是什麼大事,當即頭也不回的走出了踏雪院……
商玦在廊下站着,表情陰陰的半晌沒動地方。
“嘖嘖嘖,看看這怨婦樣子……”
“被無情的拋棄了吧!”
扶瀾大咧咧的出現,手上還拿着一個包子,走至商玦身前,毫不留情的就是一句,說着一笑走進屋子裡,自己給自己倒茶去了,商玦又站了片刻才進門,便見扶瀾貓一樣的窩在敞椅上,打着哈欠問,“你不是不准她離開自己視線一步嗎?今日怎麼大發慈悲?”
商玦人進來了,卻還是站在窗邊,目光沉沉看着外頭的天色。
雪粒子淅淅瀝瀝的不算大,可天邊卻有陰雲密佈,這不是一個好兆頭,他心底的後悔越發大了,抿了抿脣,他語聲冷沉的嚇人,“今日,是莊姬公主的忌日。”
扶瀾一愣,扯了扯衣襟在敞椅上坐好,怔然片刻才嘆口氣。
“正月裡頭去世,實在是……”
別處都是一片過年的喜慶,唯有她們沉浸在悲傷之中,莊姬是病逝的,這最後一個月必然不好過,同樣不好過的還有揹負着兇命煞星的四歲兄妹二人。
屋子裡安靜的嚇人,扶瀾轉眼看着商玦的側影又是忍不住一陣唏噓,“人一走你魂都沒了,你既然慣會做那慈悲爲懷的模樣,就不要如現在這般冷肅。”
明知說也不管用,扶瀾卻管不了自己的嘴!
不願再陪着商玦在此沉鬱下去,他一轉身又出去了,也不知做了什麼,一個時辰之後捧着筆墨紙硯再回來便見商玦仍然維持着那姿勢動也未動,扶瀾又好氣又好笑,上前將紙筆一鋪道,“你乾脆成望妻石算了!求寫幾個字給我!”
商玦默然一瞬才轉身,扶瀾笑盈盈上前來,雙手遞筆十分討好的模樣!
“幫我寫,‘溯世書’三字。”
商玦挑眉,扶瀾忽然嘿嘿一笑,“昨夜偶得一夢,記下來!”
商玦對扶瀾的怪心思不置可否,擡手在那紙業上落下三字,他一手行楷漂亮至極,看似大氣儒雅,筆鋒之中卻又藏着貴胄鋒芒,扶瀾捧起紙張來吹了吹,滿意的點點頭,將筆墨紙硯一卷,又要回去了,商玦不理他,由着他折騰!
扶瀾笑意滿臉,冷不防走到門口和子蕁撞了個正着,手中筆墨紙張盡數而落,只讓他緊張的瞅着落地的字大呼小叫起來,子蕁更是嚇得面色慘白,“扶瀾公子!奴婢該死!”
見她要跪,扶瀾一把扶住她,“得了得了,你也不是故……”
“意”字未出,扶瀾忽然皺眉,鼻息一動的湊到子蕁身上輕嗅。
片刻又問子蕁,“你身上是什麼味道?”
子蕁滿是訝異,擡起手臂聞了聞自己的衣裳,“沒有什麼不對的味道啊!難道公子說的是桂花味?奧,這是早上送來的早膳有個桂花酒釀,這府中這道菜做的極好……”
“怎會是桂花?!”
扶瀾雙眸一瞪,又彎身在她身上輕嗅一下!
屋子裡的商玦聽見響動走出幾步來,“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