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給了我一封休書。
我沒有想到這一世都不肯拿正眼瞧我的“夫君”,到死時竟然也肯留下這個給我。
然而這休書於我而言又有何用?不過是一張廢紙。
眼下的肖家富麗而堂皇,我從未見今天這般,這樣和睦的肖家。
唯有我,一人獨守着這諾大的梅落院。
梅落院今年開的梅花格外香,格外紅。我常坐在房裡朝外頭張望,那紅色像火一樣,在冰天雪裡燃燒,難則我的心已如同那冰封多年的石頭,冷漠而堅硬。
我這一生何其不幸,我竟嫁給了一個女人。
他們都當我傻、當我癡。
其實玉笙與三弟他們都不知道,那次他們四人在孃的院子裡的談話,卻是叫我一字不漏的,全聽到了。
我不知道爲什麼,我當時內心竟是無比的輕鬆。我想如此也好,我一直以爲是自己長得醜,不夠溫柔,因而才吸引不了自己的夫君,卻不料原來是這麼個原故。
我的“夫君”已經過世了這樣久,到現在,我才慶幸,她是個女人,多麼好。她不喜歡我,多麼好。這樣我便能留着我這清白的身子,給我最愛的人。
沒有人知道,我喜歡上了沈伯南。
我第一次見伯南,好像過了許久一樣的,想一想,又好像是近在眼前,那天他摟着我,我依附在他懷裡,他眼角長了一顆淚痣,我見過許多人,但是眼角長痣的男人還我是頭一次見。
他救了我的命,不僅僅只是將我從涯下提上來那樣簡單,他給了我活下去的理由,我願意爲他而活着。他的那根笛子,我珍藏了許久,若非肖家的覆滅是因他而起,我真的願意奉獻我的一切。
我所難過的,不是因爲我喜歡上了一個我不該喜歡的人。我難過的,是因爲我喜歡的人,因爲仇恨,讓自己變得煩惱。
我自那次從浮丘山下來後,再不曾與他說過一句話,我只要遠遠的望着他便好。
我今生與他,是沒有可能了。
我不止一次的幻想,他穿過整個梅落院裡的梅花樹來看我,他親吻我,一如那樹梢上的梅花,火熱卻又冰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