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祭(三十七)

夜,挾着冰涼的風,吹過滴着雪水的竹支,吹過層層青松,吹過冰冷刺骨的河水,也吹過一個出神俊美的面頰……

多麼美麗的夜呵,晶瑩的星星在無際的灰濛濛的天宇上閃爍着動人的光芒,化去的雪水輕輕唱出抒情的歌曲。

山谷在靜穆的沉睡中,那潺潺流動的小河,那彎曲的伸展在黑夜中的林間小道,那發散着馨香氣味的野花和樹葉,那濃郁而又清新醉人的空氣,在夜裡顯得分外迷人,分外給人一種美的感受。

但是,面前的少年,卻與這些自然之美無緣。

窗外的梅花開了,開在漫天的冰雪中,一樹樹如冰雕玉琢。

“你已經在這兒站了三個時辰了,”一個聲音緩緩響起,“你在想什麼?”

林揚靜靜地站在竹屋的窗前,靜靜地看着窗外雪中的梅花和竹子。雪光從窗外反射進房中,透過窗擱映在他的臉上,蒼白得隱隱透出淡淡的藍色。

“你還在想着她麼?”那個聲音又問。

“她已經死了。”過了許久,那個聲音才淡淡道,聲音冷靜,“我很明白,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但是她永遠不會回來了。”

林揚驀地回身,目光閃亮如星,語音裡也有一絲無法抑止的顫抖:“她,是怎麼死的?”

“我……我到這裡的時候,她……她就已經死了!”金吉兒聲音略微帶着顫抖,她不敢直視林揚,怕面前的人會懷疑到自己。 現在,連金吉兒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會出手殺了毫無防備的女孩,也許,當時只是一時衝動吧,金吉兒在心理安慰着自己,片刻後纔敢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林揚。

“她一個姑娘家,好端端的怎麼會……”林揚實在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這個地方只有慕家人知道,另外的大概只有儲仙宮的人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林揚一時毫無頭緒。

“林大哥,你節哀吧,人死不能復生,你再傷心,也會讓她不安心的。”金吉兒安慰道。

“盈心,你放心,我一定會將依晗帶回來,我們會找到殺害你的兇手,讓他血債血償!”林揚握緊雙手,對着竹林的方向暗暗許下誓言。

“什麼?她……她不是依晗?”

聽到林揚剛剛的話,金吉兒這才醒悟,自己殺的只是一個小丫頭而已。

“你怎麼會在這裡?”

暫時收起對盈心的愧疚憐惜之心,林揚突然意識到金吉兒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裡。

“林大哥,當時你走後,我就跟着你過來了,而且和沉風斷絕了關係,因爲這些,樂兒也不理我了,現在,你就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了,求你不要趕我走,就讓我留在你身邊吧,讓我陪你一起去找依晗。好嗎?”

金吉兒解釋着,眼淚便順着嬌美的臉頰流了下來,如梨花帶雨般,甚是惹人憐惜。

“吉兒,你這是何苦呢?”林揚嘆氣道,“沉風對你的好,大家都是知道的,何必如此絕情!”

“可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呀!”金吉兒哭叫道:“我不敢奢望林大哥將對依晗的感情分給我一點,只要讓我待在你身邊,我就知足了!”

話已如此,林揚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

“先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起程!”

林揚將金吉兒領到盈心的房間,關上房門,一個人提起劍,朝屋外走去。

夜,太靜了,而且月光又像朦朧的銀紗織出的霧一樣,在樹葉上,廊柱上,藤椅的扶手上,人的臉上,閃現出一種**而聖潔的光。身邊的一切似乎也睡着了,只聽到雪水滴答的微語。

吉兒:

原諒我不能帶你走。

我的心中已經有一個人,就再也放不下第二個。

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就如你所說,感情的事,勉強不得。既然給不了你承諾,與其敷衍你,倒不如就此了結。

回到儲仙宮吧,那裡有真正可以守護你的人。

林揚

最後看了一眼竹屋,竹林,小河,梅花……林揚轉身離開了曾經以爲美好的世外桃源。

當大地剛從薄明的晨嫩中甦醒過來的時候,在肅穆的清涼的道路邊,飄來陣陣泥土的清新。

看得見在那樹叢裡還有偶爾閃光的露珠,就像在霧夜中耀眼的星星一樣。

雲霞升起來了,從那路邊青松林的斡隙中透過點點金色的彩霞,林子中映出~縷一縷的透明的淡紫色的、淺黃色的薄光。

依晗,你到底會在哪裡,胤月國沒有你,玉瓊山沒有你,還有什麼地方,是你可以去的呀!

林揚心中騰出一縷從未有過的茫然。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刀劍之聲。叢林間看過去,顯然是兩隊人馬正在廝殺,何必多管閒事!林揚輕哼了一聲,轉身欲走。一襲青衣卻閃過眼前。

“慕子巖……”

林揚一驚,定眼一看,被包圍的正是藍慕兩家。

顧不得多想,林揚手抓一把松針,在指尖迅速一轉,枚枚松針如鋒利的暗器般打落了那羣人手中的兵器。

見來人有如此之勢,七十二護衛迅速撤退。

“林揚!”

慕子巖轉身,發現替他們解圍的竟是早被妹妹送走的林揚,不禁吃了一驚。

交談間,彼此才知道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麼事。

此刻,藍慕兩家已經剩下慕家父子還有藍玉辰了。

藍家二老在金源寺隱居。金源寺地偏人稀,是個很好的隱逸之所。藍孤辰和慕佩茹路遇‘醉曲雙俠’,被收去學藝。提起‘醉曲雙俠’,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個被稱爲曲仙,一個被稱爲琴聖,武功更是深不可測,因此,藍孤辰和慕佩茹也無可擔憂。

慕子巖和藍玉辰途中曾折回皇宮,卻發現依晗早已不在,所以幾人繼續趕往玉瓊山找尋依晗。

現在從林揚這裡得知依晗不在玉瓊山,幾人一時也不知該往何處。

後有追兵,前無明途,四人竟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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