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洛川,幾人便找了一處客站住了下來。令牌已經託藍玉辰帶去,現在他們只需躲避追殺,將來人引開而已。
牽着馬,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慢慢地走。滿耳是異域的吆喝聲和叫賣聲,本地人在地上攤放着許許多多銀製的小刀小劍,以及各種遠自各地的珠寶,沿街叫賣。
日近正中,他們隨便尋了個小店坐下吃飯。
一個白衣小孩子在院外搖着手,喊:“鈴鐺!賣鈴鐺!”
樓上的窗子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小女孩的頭伸了出來,笑着應道:“上樓來,我要買鈴鐺!”
於是,過了一會兒,樓上出現滿屋鈴鐺聲。
林揚不由低下頭,將腰間的紫玉鈴鐺攥在手心裡。
“你保管的可真好!要是在我這裡,早就粉身碎骨了!”依晗扭頭看到林揚腰間的紫玉鈴鐺,不禁暗笑。
這時,街上突然起了一陣喧鬧,人們紛紛讓出了一條路來。
他們擡起了頭,看着外邊。看樣子,似乎是什麼貴人來了。這時,猛然聽得一陣音樂之聲,衆人一齊合拍歡歌。
“聖姑來了!”“聖姑來跳舞了!”衆人紛紛歡呼,涌到了門外。
“洛川的姑娘美,洛川的小夥俊,客人你遠方來,美酒喝不盡,喝不盡呀……”一個略爲沙啞的女聲在唱,聲音低沉而纏綿。唱歌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洛川大姐,旁邊幾個留小鬍子的中年人在伴奏。她唱得雖好,可真正令人注目的則是那邊跳舞的女子。
那女子就是衆人口中的“聖姑”,她一身緋色舞衣,頭插雀翎,罩着長長的面紗,赤足上套着銀釧兒,在踩着節拍婆娑起舞。
林揚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臉上,好象要看穿那薄薄的面紗,看見她的真容似的。她彷彿看見了林揚的目光,指尖撩起了面紗,對他微微笑了笑。林揚呆住。金吉兒!那頑皮天真而又嫵媚嬌憨的低頭一笑,讓林揚心中一蕩!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可能呀!難道是長相一樣的兩個人?
觀舞的衆人歡聲雷動:“聖姑!”“聖姑!”“舞神啊!”再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中,一個長者把一串石榴籽串成的項鍊掛在了她的脖子上:“天佑聖姑!”
她雙手按胸,深深回了一禮。
然後,又開始跳舞,舞過長街,舞過鬧市……所到之處,人山人海。
直到她消失在視野中,林揚才從沉思中驚起。
小二來結帳了。林揚付了帳,忍不住問:“剛纔那個姑娘,是什麼人?”
小二笑了,帶着自豪和誇耀的眼神:“新來的總這麼問!她呀,是洛川的聖姑!原名是金吉兒!她可真是漂亮!跳的舞也無人能及!”
林揚看了一眼依晗,見她並無不快,又問:“她……住在什麼地方?”
小二古怪地笑了:“客官,打聽一個大姑娘的住處,有些不大方便吧?”
林揚沒回答,只用了一個有效的方法——往小二的手中塞了一錠銀子。小二馬上不繞彎子了,躬下身,在他耳邊輕聲道:“她就住在城西那座白石屋裡,你沿西大街出城一直走,就看得見。”
丁寧點點頭。
小二又加了一句:“許多人打她的主意,可從來沒一個人得了好處。再怎麼說,公子身邊也陪着爲天仙似的姑娘!就別想那麼多了!”
依晗聽了不覺一陣臉紅,扭頭問:“你問那女子幹什麼?”
“林大哥該不會又看上別人了吧?”北堂燁打趣道。
“臭小子,閉嘴!”林揚揚起手一個爆李打在北堂燁頭上。打得北堂燁直叫饒命,接着,開口道:“我認識她,只是……她不該出現在這裡呀!”
“所以要查個究竟?”依晗問。
林揚點了點頭。
看着林揚明澈的眼神,依晗又怎會懷疑林揚的話,她總是最相信他的。
“你和小北現在客棧休息!我去去就來!”
沿着西大街一直走,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那座白石築成的屋子。
在一片廣袤無垠的綠色中,屹立着一座白色的石屋,屋上的每一塊石頭皆方方正正,在這水域居多的南方,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蹟。
在這孤零零的石屋的檐下,掛着一串銀色的風鈴。
風鈴之下,靜靜坐着一個黃衣女郎。
她是誰?真的是金吉兒嗎?她的確總是一身黃衣。
林揚走到十步之外時,那一串風鈴無風自響了起來。
“我一直在等你,你知道嗎?”那女子轉身開口,雙眼含淚,看上去楚楚可憐。
“吉兒?!真的是你?”林揚吃驚,但是隻是吃驚。
“你以爲留下一封信就可以一走了之了?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裡,你真的忍心嗎?你就那麼不想見到我?”金吉兒說道。
“我……我怎麼會不想見到你,只是………”
林揚話沒說完就被金吉兒打斷:“你在說謊,剛纔見到是我,你就沒有一點欣喜的樣子!”
“我……”林揚無語。
金吉兒卻一下子撲到林揚懷裡,“我說過,我不會奢望什麼,如今我已不能再回儲仙宮了,只要你能讓我跟在你身邊就好!”
“怎麼回事?爲什麼說不能回到儲仙宮了?”林揚將金吉兒從懷裡拉了出來,除了依晗,自己還沒有和任何女子離得這麼近過,林揚心中總感覺到不妥。
“我爲了找你,違抗師命,已經許下諾言再也不回儲仙宮了,如今已經無處可去了!”金吉兒哭道。
看着金吉兒委屈的樣子,林揚忍不住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
“林大哥!”
林揚回頭,北堂燁不知何時出現在石屋門前,滿臉怒氣,他身後站着的正是依晗。
依晗卻只是看向屋角那串搖曳的鈴鐺,與紫玉風鈴一樣的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