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傳說中的書仙，並學習神通秘法相關的知識，對江賀來講，自然非常具有吸引力。
他很快放下手中事務，接受了白眉仙人的邀請。
當他通過手機與白眉仙人確認了一下位置，眼前場景變化，再度出現在了雪山之巔。
看到周圍雪白的山巔雲海，哪怕不是第一次遭遇這般狀況，江賀依舊感到些許驚歎——
這裡是御靈世界的最高峰，距離京都市足有幾千公里。
白眉仙人可以跨越如此遙遠的距離，把天狼軍神瞬息間拉到身邊。
這便是仙人神通麼？
想學！
江賀帶着少許期待，望向白眉仙人。
卻看到他正坐在木屋前的石桌旁，翹着二郎腿，目不轉睛的看着桌上的一盤殘局，還招了招手。
“萬師，書仙好像還在忙，沒有迴應我的消息，你先過來，陪我下一盤棋……”
“你被人稱作軍神，一定很擅長下棋吧？”
“略懂。”
江賀答道。
換做四號錨點之前，他確實不怎麼擅長圍棋。
更多時候是作爲砍王，憑藉自身的雄厚實力，一路砍穿過去。
但在武朝的連年征戰裡，他爲了修行軍勢之法，圍棋技藝也在不斷提升……
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在茶館裡下五子棋的他了。
只是當他坐在白眉仙人對面，擡眼看向棋盤。
眼前場景卻再度發生變化——
他明明還坐在石桌邊上，面前的棋盤卻似是衍化出了一個單獨的小世界，羣巒山脈、茫茫林海。
他再度化身一軍將帥，率領萬千白馬將士，與黑馬之敵周旋而戰。
酣戰不知多久，他方纔攜小股軍力，兵走偏鋒，將敵方一一分割殲滅。
江賀恍然醒來，他所掌控的白子已然屠了黑子大龍，棋局結束。
“不愧是萬師，我使遍渾身解數，竟也戰不過你。”
白眉仙人搖頭感嘆。
江賀看着面前的棋盤，同樣驚歎。
“白眉前輩纔是神仙手段。”
硬要說的話。
江賀憑藉丹青之法，也能驅使萬千兵馬，衍化出一場場精妙戰局。
但剛剛這盤棋局裡，江賀就連時間與空間都已經忘卻，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棋局裡。
他都以爲自己重新回到了武朝，率軍征戰一年有餘。
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纔過去不到半個時辰。
如果凡人誤入這盤棋局，多半會衍化出南柯一夢般的傳說事蹟吧。
一仙贊棋藝，一人嘆妙法。
互相吹捧了一波，白眉仙人卻話鋒一轉。
“萬師，伱怎麼看待御靈世界的當前局勢？”
江賀心頭明悟。
下棋只是考較，這應當纔是白眉仙人的真實目的。
畢竟，當一位被尊爲軍神的英靈，來到現世。
其所代表的戰術意義，定然是遠超戰力價值的。
就像是昔日武朝裡率領守軍的將帥，能率領衆多驍勇善戰的士兵，依靠可不是二三流的實力。
那麼，白眉仙人的意思是什麼呢？
一道道已知信息在心中流淌。
就像是一盤大棋，正在不斷落子、推衍。
江賀終於開口。
“很危險。”
“哦，何出此言？”
白眉仙人並未驚訝，擡指輕點棋盤。
一枚枚白子與黑子自動飛起，落回棋罐當中。
江賀拿起一枚白子，心中劃過白衣畫師與煉魔者接觸到的與時墟之敵相關的信息。
將棋子放入棋盤，似是一邊推衍，開口說道。
“時墟之敵擁有可以割裂空間，離開時墟，潛入遺蹟的肉片……這是御靈師們曾經完全不知道，並且沒有防備的一件事情。”
“這是一步暗棋，也是最關鍵的一手棋，是一切的基礎。”
“如果它們藉此小心行動，不暴露這一手棋，遠不止潛入遺蹟，完全可以通過一些不受重視的廢棄遺蹟，成功潛入御靈世界——”
“如果我是時墟之敵，優先級最高的，自然是這件事。”
“只要有足夠數量的兵力潛入御靈世界，完全可以扭轉幹坤，去襲殺那些御靈師，徹底覆滅御靈世界的反抗力量。”
“縱然英靈再強，一旦御靈師死亡，也將重歸傳說。”
四號錨點結束後，江賀心中一直有股莫名的危機感。
這股危機感，驅使着他暫停模擬，而是投入大量資源與功勳，提升英靈實力。
經過幾天時間，英靈實力提升上來的同時。
他也從武朝的征戰幾十年的記憶裡，掙脫了出來，可以靜心推衍御靈世界的戰局。
伴隨推衍，他也終於明白了危機感的來源。
以及，那一直若有若無的違和感。
“但是時墟之敵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是一直在進行行動、封閉時墟，襲擊傳說御靈師、破壞遺蹟……”
“這明明會吸引御靈師的注意力，與計劃背道而馳。”
“除非，這是它們必須要做的。”
江賀按下棋子，開口說道。
“白眉前輩，肉片應該有缺陷吧。”
“例如，製作出來的空間裂隙，無法穿過太強大的敵人，擁有使用次數限制，本身也是極爲珍貴的事物，產能比較低……”
“又或者，它們想要破開空間，真正抵達御靈世界，應該會造成很大的、難以忽視的動靜。”
“所以，爲了吸引御靈師們的注意力。”
“三十年前，時墟之敵忽然利用某種方法，封閉時墟，襲擊鎮守者。看似是爲了擊殺御靈師。”
“實際上，不過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一種手段。”
“它們通過這種方式，將一批成員送進了御靈世界，用某種方法潛伏了下來，蒐集各種信息——”
“灰敵彼此可以共享記憶，這種情報收集手段，實在太過便捷。”
“它們因此知道了書仙的存在與重要性，並在不久前策劃了第二次襲擊。”
“一是爲了擊殺傳說御靈師，將書仙送回歷史。”
“二是爲了將第二批成員送進御靈世界……”
“不對……”
江賀皺了皺眉，停了停手，將棋子放在了另一個位置。
“如果是精心策劃的襲擊，必然不會暴露肉片的存在。”
“或許只是一次意外，書仙與御靈師正在探索傳說遺蹟時，剛好遭遇了一兩個潛入的灰敵，導致肉片與潛入之事暴露。”
“它們才緊急發動襲擊，亡羊補牢，所以才襲擊失敗，並被繳獲了肉片。”
“不過，這次襲擊吸引了人們的注意力。”
“它們應該也將一部分成員，送進了御靈世界。”
江賀停下手。
卻見石桌上面的棋盤，已然形成了一副殘局。
黑白棋子混淆在一起，難分高下，戰局焦灼。
他已經明白了白眉仙人的意思。
也想清楚了他的目的。
“白眉前輩，你已經破解了肉片的奧秘，知道了時墟之敵的計劃與陰謀……”
“多半就連時墟之敵的佈置也都摸透了。”
“你打算利用陣法壓制肉片能力，讓時墟之敵無法再次利用肉片潛入御靈世界。”
“但這必然會引來時墟之敵的暴走——”
“它們會在陣法完成前，發起下一次攻勢，即便不能破壞陣法，也要將下一批成員送進御靈世界。”
“那些已經潛入御靈世界的時墟之敵，或許一部分會進行配合，通過襲擊御靈師本體的方式，牽制御靈師的注意力。”
“另一部分則會潛伏的更深。”
“你身爲仙人，必然要管控全局，防備那些潛入御靈世界的時墟之敵鋌而走險，進行無差別屠殺。”
“找我來……”
“是想要考較我的能力，讓我分析時墟之敵的潛伏之處，預判它們的行動目標，將它們一一剿滅。”
江賀聲音落下。
白眉仙人眼中已經滿是欣賞。
“僅憑少許情報，就抽絲剝繭，將灰敵的動向與我的想法，分析的一清二楚。”
“不愧是一人可當百萬師的武萬師。”
“正如你所言。”
“我們發現已經有時墟之敵進入御靈世界，卻沒有跟幾百年前一樣大肆殺戮，而是潛伏了起來。”
“這纔是最可怕的。”
“我跟其餘幾位同道，必須耗費心神，兼顧各大城市，防止再度發生幾百年前的那般慘案……”
“但千日防賊，難免有所疏漏。”
“我希望你能統帥衆人，將那些潛入我們後院的老鼠，一一揪出踩死，以絕後患。”
“沒問題。”
江賀果斷點頭。
時墟之敵竟然已經潛入御靈世界三十年之久。
難怪對英靈與御靈師的情報，已經如此瞭解。
想到自己回溯歷史、消化記憶時，竟有六手之敵在暗中行走，他心中便升起一陣寒意。
這要是不除掉，晚上睡得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