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要到他的出租屋他們都沒有說話。
他把手靠在窗戶上撐着頭看窗外, 除了昏黃的路燈和零零散散的行人，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陸周羽吹了個口哨喚起他的注意。
“小氣鬼薄朝巖，你準備生氣到什麼時候？”
薄朝巖沒有動靜, 陸周羽迅速轉頭看他一眼。
“別生氣了嘛, 你一個大男人, 好吧算我的錯, 要怎麼才原諒我。”
他這才把高傲的頭顱轉過來, “我問你你就要說啊，不準瞞我。”
陸周羽知道他想問自己的感情經歷，可是在她看來, 被他知道自己沒有談過戀愛感覺有點丟人，所以她遲疑了。
這在薄朝巖看來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很長的時間他才嘆了一口氣, 退讓地說“以後就只能有我一個, 好不好。”
她沒有立刻迴應, 他的話讓她的鼻尖酸酸的，一晃神, 本來應該往左拐的彎她向右轉了方向。
反正也轉錯了方向，她就順勢在路邊停下車。
這地方沒有攝像頭，路邊也沒有人。
她把車燈熄掉。
藉着路燈的光扭過身看薄朝巖，她的視力極好。
燈光從她這一側傾瀉過去，半明半暗中, 他高挺的鼻樑, 極長低垂着的睫毛, 和微微凹陷的眼窩顯得有些模糊, 像一幅掛在展覽廳的油畫。
她解開自己的安全帶, 傾身過去。
薄朝巖有點驚訝。
他把臉側過來，陸周羽矇住他的眼。
好安靜。
世界上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 外面只有遙遠地方傳來夢呢般的鳴笛。
他的嘴脣很適合接吻，微微的桃心形狀，柔軟，厚薄適中，和他的人一樣，溫和，沒有攻擊性。
她輕輕用舌尖舔了一下。
薄朝巖很沒有出息地嚥了一下口水，喉結上下.滑動。
陸周羽默不作聲地勾脣，含住他的下脣細細吸吮，她知道那是什麼感覺，麻麻的，有點痛，像有細小的電流從那裡躥到全身。他的鼻息呼在她嘴脣上，陸周羽慢慢把舌頭伸進他的口腔。
他的眼睛在手掌下轉動，在睜開和閉上間徘徊，小刷子一樣的睫毛弄的手心癢癢的。
他的手摸到臉上，想要拿開陸周羽的手。
陸周羽把嘴分開，“不許睜眼。”
說完又湊過去，他果然沒有再掙扎，一副任君採拮的模樣。
情人接吻，脣舌交纏和內心悸動一起上來，那種感覺實在妙不可言。
好幾次她表現出想結束的意思，微微擡起身體，都會被他用雙手環住腰壓回去。
車廂裡一時只有脣齒交濡的“嘖嘖”聲。
過了好久，她才真正離開。
明明這段感情裡佔有絕對有的人是他，他卻表現得那麼不自信，好像她是什麼人人都會爭搶的珠寶，傻子，自己掉坑裡還沾沾自喜，生怕別人不長眼也掉進來。
她放開手，也許是捂得太久，他的眼睛有點紅。
看起來很委屈。
她又立起身吻他的眼睛。
“雖然搞不懂你爲什麼喜歡一個比自己大八歲的老女人，但是既然招惹了我，就要做好十足的準備，因爲讓我發現你是在玩弄感情，那你下半輩子就不要想安寧。”她第一次那麼溫柔，一邊說話一邊還撫摸他柔軟的額發。
“嗯。”
他牽住她的手指送到嘴邊，吻她的手背。
一切又重歸平靜。
“我答應過我媽今年要結婚的，按照規劃表，明年就要有個孩子。”
“什麼？”
“所以啊，你國慶節跟我回去給我媽媽解釋清楚。”
要見家長了？他突然愣了。
“是不是太突然了？”陸周羽有點擔心。
“不不不，一點都不，伯母喜歡什麼樣的男生？”他懷揣不安。
陸周羽見他不是因爲不想見家長，輕笑“她喜歡我爸那樣的，跟你有個什麼關係，我喜歡你不就行了嗎？”
“我怕她不喜歡我。”
“沒事，姐姐幫你說話啊。”她像個怪阿姨。
薄朝巖激動又不安，這段感情最大的障礙就是她的家人，如果他們不同意的話，他們很可能就要分開，因爲他知道她不夠堅決。如果他們同意了，這將是他感情生活的一大助力。
好像一個在等待開盤的賭徒，他矛盾極了。
看他那麼緊張，陸周羽有點後悔這麼早就跟他說這樣的話，也許晚一點會好一些。
“不然，還是再找時間好了。”
“不行，國慶節很好啊，我去拜訪伯父伯母。”
唉，交一個比自己年齡小那麼多的男朋友真是，一言難盡。
“你家那邊呢？”她轉移話題。
卻不料他的眉頭皺的更緊，“沒事，我母親過世了，父親不怎麼管我，我那邊沒關係。”
這樣說起來，她對他的家世居然一無所知。
“那你還有什麼親人嗎？”
他擡起頭，定定地看着她，“沒有。”
那眼神裡滿是荒涼。
她握緊他的手，“跟我說說你的家裡事好嗎？”，雖然這也是隱私中的一種，但是陸周羽是真的想跟這個人在一起。
手上傳來溫潤柔軟的觸感，看着他們交握的手。
他點點頭。
“我母親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去世，父親在外地做生意，她去世以後，父親養我。”
“那你的祖父母，外祖父母呢？”
“從沒見過。”
三言兩語，就將自己的身世道出。
沒有母親，一定過得很辛苦。沒有見過祖父祖母也挺奇怪的，但是她沒有多問。
“以後帶我去見見你父親。”
他的神情有點奇異，但是沒有猶豫，“會有機會的。”
車子停在一盞路燈前，曖昧的燈光包裹着他們。昏黃的色彩裡，光線氤氳。
陸周羽捏捏他的臉，讓他不要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家就三口人，我爸爸媽媽，我。你已經攻克了最難攻克的一個對象，剩下兩個不要擔心”她揶揄地笑。“他們都是很一般的車間工人，我媽媽已經退休了，每天就愛打打麻將，跳跳廣場舞，我爸愛喝點小酒，吹吹牛，我們三個的眼光都差不多，所以，他們也會喜歡你的。”
如果母親知道他的身世，出於仁慈，也會對他好一些。
“嗯。”他舒展身體抱住她，“那就好。”